3680年12月24日

舞台·日本横滨

3月16日黄昏

晴

我确信，太宰使人头秃。

我已经结束了第一个角色戏份。

作为一个心性不坚的行动组老成员，不上不下的实力让“我”不至于轻易阵亡，却也没多少升职的可能。

三十岁的单身狗对未来偶尔会感到迷茫。于是在工作结束的独处时间里，出入酒馆和书店的时候逐渐增多。

终于，一点酒后的抱怨被GSS的探子给注意到了。

一点不言明的利诱，一点“打抱不平”，一点怂恿，一点“惋惜”，最后再加点怀柔。

于是，仅与GSS几个人接触了两个多月的“我”就有了二心。

最初只是偶尔若有若无地暗示点下次行动的动向。

后来聊了点身为老资历才能知道的东西。

尽管“我”安慰自己，这些八卦似的东西没什么情报价值。

昨晚，“我”第一次做出明确的背叛行为。

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我”在日落时给前不久捡来的狗子倒了一大盆狗粮。

倾倒下快速撒开的棕色颗粒片刻即堆成丰足的谷堆形。有几颗颗粒弹到了沙发下，甚至有一颗还弹到了鞋柜前，依偎在“我”出门要穿的鞋子旁。

“我”没理会这些。

睨了眼快活地摇着尾巴的小家伙，“我”提上鞋子离开了家门。

黄昏的来临是一个信号。

横滨蛰伏的躁动在此时开始蠢蠢欲动。

街上的路人步履匆匆在返家的途中。眼熟的黑西装在阴暗的小巷集结，静默着等待。或许是等着行动的领头人，也或许仅是等着一个行动开始的信号。

如果不是“我”今天休息，此时应该正和他们一样。

“我”把自己藏在了更深的楼道阴影里，低头更匆匆地离开。

忐忑不安时的心跳像擂鼓声一样震在“我”耳边，连带着血液冲击血管壁的声音，轰鸣作响。揣在兜里的手逐渐攥紧了纸条。

月上中天，“我”终于等来了血糊糊的接头人，以及拖着仅剩一口气的他的……我的同僚们。

还有领头的……太宰治。

等待时愈燃愈烈的焦躁与惶恐急切此刻尽数被霜雪扑灭，寒凉的血腥气冻得“我”的心一片麻木冰冷。

血液像是被凝聚在了“我”的喉间，滚烫灼热。

仿佛是被凌冽的寒风给脱了水的血细胞干巴巴地拥堵于此，它们的吼叫挣扎正带来尖锐的痛苦，让“我”恨不得立时挖去我的喉咙。可“我”却只是盯着前方，动弹不得。

纸条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浸透。不必将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我”也能察觉到，在太宰治出现的那一刻，它就被“我”的颤抖给濡碎在了指缝。

这是个暂且藉藉无名的少年。

“我”相信，只是暂且。

黑大衣笼罩在他的肩头，让他看起来更成熟，也更羸弱。

洁白的绷带裹着他身上的肌肤，从外露的脖颈指尖到衬衫下的单薄身躯。即使是必须示人的脸庞也被他斜裹住了一只眼睛。

露出来的那只眼睛迎着阳光应当是漂亮的鸢色，充斥柔情蜜意时，没有哪个向往爱情的小姑娘能抵挡这般糖果似的诱惑。

但此刻那些甜腻的虚假已被尽数剥离。

深沉的暗色掺着似有似无的红练。

正是深渊的囚牢。

……

“我”曾见过他的。

在红叶大人的拷问室里。

见过一个让“我”好奇的、看似与幽暗的囚牢格格不入的少年是怎样用那双眼睛看透对方的每一点掩饰。

张口吐字分明是轻飘飘的言语，入耳却像是重擂，猛然砸下的力量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隐秘地抖了片刻，甚至于灵魂都感到重压，却仓惶无可逃避。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人间至恶的化名词。

从那时起，“我”就有个隐约的想法不敢宣之于口。

——于太宰治的敌人而言，最大的不幸或许就是成为了他的敌人。

没有比他更合格的黑手党了。

既然都看见他了，之后的发展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当场抓获，当场拷问，再当场去世呗。

*

月色给满地鲜红镀上了一层银霜。

嘴角和胸口的汩汩血迹尚未变冷，追求效率的黑手党就已经开始处理后事。

尸体被拖了两步扔进货车内的箱子里，拖曳的带状血迹突兀地断在地上。

刚刚抵达现场的织田作之助扫了眼地上已经开始由艳色转向深沉的一大片暗红，面不改色地从货车车厢取出一截软管，连在了不远处的消防栓上。

水流的冲刷声刷啦啦地打破了原本悉悉索索的几近静默氛围。淡红中凝着大片血块儿的满地水快速滑进下水道，只在地表留下更大的一片浓重湿意。

路旁的居民楼窗边偶有人影晃动。而后更快地扣上了窗帘，关掉了灯。

货车平稳无声驶离，街道再次恢复静谧。

……

半小时后，“我”的家已经像是被闯空门的小贼光顾过一般一片狼藉。甚至到了完全看不出主人身份和生活习惯的程度。

鞋柜旁的那颗寂寞的狗粮不知被哪个不速之客给踩成了粉末，散进地垫的绒毛里。

一阵独属于小动物的悲鸣呜咽后，“我”在奔赴三途川的途中再次与这个收养了并不多久的小朋友相遇、同行。

*

咔！烧都烧了。

敬这位不幸的姐姐一杯酒，下辈子记得离太宰治远点。

我这般戏精地想着。

脱离了角色身份的我累得不行，从昨天半夜睡到今天中午。

主要太宰治真的让人头秃！被他拷问时你脑子里只会剩下一句话：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其实他热爱自尽的行为我偶尔还是能理解的。

——大概是来自家乡的召唤吧，人间盛不下他。

我如是沧桑思考。

而作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吃完午饭我就又行了！

言出必行的我下午就把横滨溜达了一圈熟悉环境，准备晚上去“偶遇”织田先生。

剧本里说过，养了孩子们以后，他为了照顾孩子们就经常在家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能像之前那么自在地每天独自去吃咖喱饭了。

我斗胆猜测，此时没有孩子负担的织田可能天天都会来胖大叔这里吃咖喱饭。

……

我赌对了。

跟昨晚鬼魂状态见到的来给我收尸的他不一样。此时的织田虽然也是漠然的，眼里却没有那种无声的抗拒。

很奇怪吧？即使是天天收尸的织田，面对黑手党的日常居然还会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脱离感”？

我昨晚盯了他好久，只能想到一个描述——他正在世界之外看眼前的血腥。

比起当时站在他面前却没有形体的我，他倒是更像一个“离魂”。尽管那时他手里正拖着我的尸首，正参与着这个世界。

我有些新奇。

你呀，总能给我整点新花样.jpg (bushi

可能是原著他的戏份不够多的缘故，不同作者理解的织田作之助差异还挺大的。共同点大概只有“处变不惊”和“不会吐槽”。

这个织田作似乎比我看到的其他的他都“白”得更彻底。

不仅是放下了杀人的枪，还对里世界有更鲜明的界限感。

留在港口黑手党，这家伙实在是满脸写着“被迫”。一看就是不干杀手后没谋生手段和机会去转别的业了。

真不幸啊织田。我要是森鸥外，我绝对更想趁你没找到门路跳槽时先利用你赚一笔了……如果这不是同人文而是原著，你这情况，就算是觉醒了怕也是很难苟命啊。

我坐在了他相邻的桌位，点了一份超辣的岩浆咖喱饭。

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当然，这是没用的。

但，能引起老板注意啊。

胖老板很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试图劝阻。

“小姐，我们店的超辣咖喱是真的特别特别辣。大多数人都不太能受得了的。您要再考虑下吗？”

我矜持而低调地拒绝了他。

“没关系哦老板，我是中国人，还是特别能吃辣的那种。之前听朋友说过您店里的超辣咖喱很好吃，所以专门来尝哒！”

哦耶，我看到了老板眼里的敬意和战意了！

果然，只要你也能吃辣，我们就是好朋友！

你知道牛油火锅汤底上漂浮着的那层红辣椒有多香嘛！

毛肚下去再夹上来会沾上锅底料，再在醋碟里沾一下，这是什么人间极乐！宽粉被煮得香辣黏软，再沾点芝麻花生酱调的小料，香得让人恨不得连筷子一块儿吞了！冻豆腐吸满辣锅的汤汁，再在随便哪个小料碟里滚一圈，入口都是极致的享受……

馋哭……又想恰火锅了。

要不这两天回去？上次那家店挺不错，我结账时直接办了会员卡呢……

不不不冷静。不行。我最近可是有密集的角色戏份呢！

我可是个敬业的演员。

毕竟，龙头战争要开始了。不忙才怪啊。

我到时候肯定还会遇上一大堆同事，然后互相打死，再换个身份，接着互相打死。

诶？突然觉得这个战争儿戏了起来……

算了，起码各组织的领头人大多是真的在用心（命）干架。

……

我终于吃到了这家的咖喱饭。

不同的文野衍生文的这家咖喱饭的味道居然还都不一样！但还好都算很好吃。

嗯……其实我不太想回忆这一环节……

……

好吧，其实就是……我自信得有点过了……

这是我吃到的最辣的一份咖喱饭。

其辣度介于我幕后吃面时的重辣和变态辣之间。

而我是个惯常点中辣偶尔才会吃重辣的选手。

这作者是个狠人啊……我以往在日本并不太能吃到很辣的东西。偶尔吃到也是那种化学辣，一点也不香，都是用来做什么挑战的。

自己吹的牛，脑子缺氧也得吹完T_T

好了我不想再回忆当时我的状态了。只能说，我真是个完美的演员。

……

但我还是成功和织田搭上话了的。

因为热情的胖老板看我面色如常地吃下了他做的变态辣咖喱饭，很是高兴地跟我聊天来着。

于是我们很自然地聊到了织田这个有同样爱好的每日打卡客户。

啊，我很喜欢这个织田作。

以前见过那种警惕心MAX的版本，跟他初次搭话被他恨不得拿天衣无缝扫描个十遍八遍的那种。这个相比起来简直温柔得像天使！

发挥我交际小能手的本事，我开出了完美的“初遇”CG！

虽然最后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他，来横滨旅游的我估计很快就要离开了。或许过些年还会来横滨，但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织田温柔的同时也秉持着里世界和表世界界限分明的原则，没有透露太多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我也很感谢他没有追问我怎么会来横滨这样核平的城市旅游，只是劝我注意安全。

我没有骗他。我的确近期都不打算再去见织田了。

太宰治最近要和他相遇了，我可不想跟他一起认识太宰治。引起那家伙的注意或者混进主线就完蛋了。

啊！龙头战争啊龙头战争～

昨晚被干掉的“我”已经持续半年都沉溺在自己的心事里钻牛角尖，没有心思去冷静看待周遭变化了。

横滨这两个月已经开始乱起来了，为了那笔五千亿的遗产，就连普通人都逐渐开始嗅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黑夜的沼泽即将吞没这座城市，把所有贪婪而蠢蠢欲动的势力都扯进油锅，投入炼狱。

为期88天的龙头战争，要开始了。

零工作时是个好演员，这不是瞎吹。

至于她吹自己能吃辣……也就以前询桑李给的自信，现在是诸如太宰治等舞台世界的日本孩子给的自信罢辽……虽然她不记得和询桑李的过往了。

上章写到的“敞娑”描述的询桑李吃辣时面泛桃花的美貌其实是零以前告诉敞娑的。敞娑在试探零的记忆和反应。

然而她啥玩意都不记得了，还再给询桑李夹了辣……

询桑李看起来没反应，但看到零这副纯粹戏耍他的样子其实有点难过的。不过他这么多年难过次数多了，自己觉得也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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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个叫太宰治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