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0年12月25日

舞台·日本横滨

4月2日中午

小雨

硝烟的味道。

不知为何，这股味道在我记忆里应当是愉悦的。

是新年的炮竹，是上元佳节的焰火。

是生机，是幸福，是欢乐和团圆的香气。

伴随着孩童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和时不时炸开的明亮炫目的烟花，还应当有煮肉和炸鱼的香味飘散开来。

有小孩子亮晶晶的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我，直到从我手里讨来了红封，才欢天喜地地奔向不远处卖麦芽糖和糖糕的小摊贩处。

日落天昏时的万家灯火比原野上篝火的焰光更璀璨恒久，亮起来时让夜晚的星辉都显得黯淡。

……

模糊的记忆与眼前的光景喧嚣着争夺我的神思。让我这两天都有些迷惘恍惚。

不过现在陷入迷惘惶惑的不止我一个。

*

分明是夜晚，横滨的居民楼却没有几家露出亮眼的灯光。

厚厚的窗帘将一切人间灯火隔绝在外。月朗星稀的夜晚，此时仅有洁白的月光肯映照这个城市。偶有枪械的火光像流星般转瞬即逝地点亮一小块儿区域，光明归于沉寂时，沉重的死亡就铺满了大地。

硝烟弥漫的街道上时不时随风卷过一阵浓烈刺鼻的汽油味。

再过不久，就能听到远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随后又涌出了冲天的火光，比烟火和灯光都更有力地压倒了满天星辉。

有小孩子骤然尖叫，尖厉的哭喊声又随着一阵枪械声的爆发戛然而止。

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居民楼下，两个男孩子小声抽噎，浑身哆嗦。

眼睛里绝望又惊恐的泪花倘若随仰头的动作沾上了月辉，就又是一副亮晶晶的眼睛了。

夜更深了。

乌云开始飘下淅沥的小雨，月色被黑云包裹收束。

……

横滨失去了它的光明。

四溅的水花随着疾步奔赴下一个交火点的仓促步伐打在皮鞋和西装裤上。

废墟遮蔽的拐角与远处的高楼窗台，两拨人马近乎同时朝着对方爆出一阵密集的弹雨。

一粒子弹“噗”地飞来，嵌进了颅骨。

连一声闷哼都发不出来，女人无声无息地倒下了。时有时无的小雨浇在她的短发上，融进散溢而出的汩汩血流里，与之共赴泥泞的大地。

这就是现在的横滨。

***

织田作之助穿梭在战场上躲避着交火的区域，回收港口黑手党阵亡成员的身份牌和武器。灵活矫健的身影错眼仿佛一匹黑豹。

如果遇上相识的人，他还会做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比如这个短发覆面的女人。

也恰好是“我”昨天的最后一个角色。

织田先生把她的尸体背回了港口黑手党的停尸房，亲手把身份牌给了停尸房的管理员。而后又沉默着离开，继续他回收枪支弹药的工作。

……

这就是我对昨天乃至前一个星期的印象。

虽然摄录仪在正常运转，但我实在没有再去回顾进而详细记录每一天的打算。

毕竟战争这种事情，无论是其中的哪一天，都不过是那么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即使是身为演员的我，也快要对鲜血和死亡麻木了。

横滨的居民上周已大量迁出。少数迟钝的家伙直到今天才恍然，政府不知何时彻底停摆了，他们的性命已无人可保。

错失了先机，这两天自驾离开的普通居民被不同帮派的黑手党反复堵在路口，强制“检查”行李。长长的队伍从白天排到黄昏，再不得不为了保命匆匆散向最近的酒店与旅馆。

次日清晨，这些倒霉蛋再老老实实地收拾大包小包，重新排在路口。

起码比起那些坐轮船离开的可怜虫，他们不太可能会被波及到甚至于炸了船，再挣扎着溺死在横滨的海湾。

……

无论面临怎样的机遇或是灾祸，哪里都会有些像季雨林区的苔藓一样顽固的家伙，死守在原地，绝不肯移步。

横滨也不例外。

即使这个城市现下战火纷飞，即使呆在这里朝不保夕，死亡的姿态也毫无尊严。

留下的人群里，除了紧闭门窗足不出户，祈求神明让自己不被波及的那些；主动放弃生命的群体数量也与日俱增。

无主的资产被洗劫一空，无用的“累赘”被扫地出门。

可以预见的是，战后的横滨将出现更多孤儿。

彼时百废待兴的横滨又能负担起什么呢？全行业的衰败与城市基建被大量破坏的局面……比之当年镭钵街爆炸惨案恐怕难分伯仲。

……

或许是以往我接触的文野舞台恰巧都没有龙头战争戏份的缘故吧，第一次从头到尾亲历这种场面的我忍不住有些多愁善感。

毕竟亲身感受和道听途说的确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织田作之助已经把尚在襁褓的咲乐抱回家了。

嗯……起码横滨少了一个孤儿。

只是，虽然早已知道这个结果。我还是忍不住想到……他可真有勇气啊。

照顾一个没有自理能力、甚至表达能力也就是哭的幼儿是多可怕的麻烦。

而织田本人是个底层黑手党。

薪资倒是足够养活一个孩子，就是不知道他要如何处理这个24小时必须有人照看的小麻烦精和随时待命的工作的冲突。

当然，也许只是单身至今的他暂时还没意识到养小孩子和养狗的区别。

等他去母婴店买奶粉和衣服时，好心的店员会告诉他这个噩耗的。

嘻嘻，我有点幸灾乐祸。

没几天他就要陆陆续续再捡四个孩子回家了。大概最小的四五岁、最大的**岁？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也需要人照顾～

加油吧，织田先生～

感谢敞娑提供的关于战争时期舞台角色选取方法的技术指导。不愧是常年辗转于ICU和普通病房的专业作死人士。

现在，我可以一身轻松地休息四五天了。

困死，暂时没想到别的啥想写的，不写了。

睡觉睡觉。

零在缓缓恢复记忆，所以很多时候会发现自己身上的违和感，会产生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其妙的情绪。

她会渐渐增加对所有世界和故事的兴趣，会为了身边的事情感到触动。渐渐变得更鲜活。

就像是AI渐渐被染上了感**彩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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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战争与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