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漫天飞雪,何处是心安

安含月打了盆清水将脸洗净,水滴顺着贴在脸颊的发丝滴落,在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安含月边擦脸边道:“这些日子六皇子没有为难你吧。”

苏横古怪的笑了一声,“他没那个本事。倒是一个叫谢婉江的明里暗里一直打探你的行踪。”

安含月拿起冷却好的玻璃珠看了看,里面果然又爬满了细碎的裂痕,“她如果觉得我要拿玻璃珠子帮六皇子称霸天下,那我也真是没招了。”

“我一直盯着火焰的颜色,温度是一定达标了。那问题一定出在退火和杂质上。”安含月烦躁的揉着脑袋。

“好了,也不必急于一时。”苏横蜷起垂在身侧的手指,“我一老友病重,明日我要出发去趟南疆,今日是来同你告别的。”

“明日就要走?”安含月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快入冬了,你多带些厚衣服,银子也得妥贴的多带些。”

安含月火急火燎的抱出一个箱子,“我听说南疆这些日子不太平,这个你带着。里面突火枪、两步止、手榴弹都有,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手榴弹?”苏横拿出一个椭圆状的球体,勾起上方的一个圆环。

“别碰。”安含月一把攥住苏横的手,“拉开这圆环手榴弹就要爆炸了。你用的时候一拉开就立马扔出去,千万别捏在手里。”

抬头她才发现苏横不知何时已将面具摘下,一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交错的双手,眸中似是星河流转。

安含月松了手,闹了个大红脸,“你,你快把面具带上。”

苏横放下手榴弹,将脸凑到安含月身前,“怎么了?是我今日长的不合你心意吗?”

“不是。”分明是太合她的心意,安含月眼神躲闪,喉咙干的快要冒烟,“我这里人来人往的,万一被别人看到了你的脸。”

影卫早已将工厂外围封锁严实,苏横勾起唇角,“可我在你面前,不想再戴着面具伪装自己了。”

安含月将衣袖揉的皱巴巴的,苏横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横哑然失笑,“好了,礼物我收下了。我此去快则月余,你若有事就拿着这玉佩去寻楚玮东,我与他打过招呼了。”

玉佩上的兰草栩栩如生,赫然就是他们初见时苏横带在身上的那块。

安含月压下喉咙里就要脱口而出的爱意,“我等你回来。”

苏横身上秘密太多,她可以爱上一个神秘的才子,却无法与一个不交付真心的人共度余生。

苏横走后的几日,安含月制造玻璃依然迟迟没有进展,她锁门踏出工厂时,一片雪花悄然降临掌心。

漫天飞雪,像是梨花瓣与风共舞。六角雪花在安含月的手心不一会儿就化作了晶莹的水珠,她将冻得通红的手指藏在袖子里,一把油纸伞却突然替她隔绝了风雪。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安含月轻快的转身,笑容却僵在了脸上,“六皇子,你怎么来了。”

“怎么,见到我很失望?你心里在想着谁啊。”裴行之的双眼危险的眯起,“想着谁也不要紧,明日我会在广安门设施粥,你来帮忙。”

施粥大多由府中女眷主持,若无女眷便交由管家打理。安含月显然与六皇子府的这两种身份都沾不上边。

“这几日我......”她下意识地拒绝,被裴行之无情打断。

“这是通知,不是我在和你商量。”

裴行之将油纸伞倾斜,自己的狐皮大氅上却落满了雪。他盯着安含月的脸看了会儿,突然气急败坏地将伞塞到她手里,“快回去,我看见你就心烦。”

末了又加上一句,“别冻病了,耽误了事饶不了你。”

安含月面无表情的应下,已经习惯了裴行之的喜怒无常。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裂纹不太多的玻璃珠子递给裴行之,“付给殿下的伞钱。”

今日烧制的这颗珠子里的裂纹刚好像是一丛竹林,她本想带回去给槐风玩个新鲜,遇上裴行之这个怪人就当是付了一锭银子,省的他日后翻旧账。

广安门口大排长龙,老弱妇孺身穿破碎的衣物,裸露在外的肌肤皲裂发红。人群相互依偎着,从对方的体温中汲取一丝温暖。

裴行之财大气粗,煮粥用精米,馒头是上好的白面做的。他今日散去的粮食,抵得上一个小官十年的俸禄。

安含月先前纵有诸多不愿,现下也亲力亲为施粥。古代的百姓过的太苦,她既然见到了,那就能帮一些是一些。

槐风今日也跟着她来帮忙,营养跟上后他的个子已经比安含月还高出些许。

槐风突然出声,“从前我和哥哥们最喜欢的就是冬天,能吃上这些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精米白面。现在我却最讨厌冬天,他们就是用这一点粮食买走平民的生命,事后也毫无愧疚之心。”

安含月拍了拍槐风的肩膀,“总会有那么一天,人人都能靠自己吃饱穿暖。”

安含月见有人将馒头藏在怀里,她凑到槐风耳边,“你说那是假扮的难民吗,他们是想拿馒头去卖吗?”

槐风细细打量了一番,“他身上全是做体力活的痕迹,应该是替家里不能下地的老人带的。天寒地冻的,藏在怀里凉的慢些。”

安含月若有所思的点头,她隐隐猜到玻璃易碎裂的原因是冷却过快。但一直没有好的方法,或许她可以尝试关火后,用草木灰覆盖玻璃制品,延长冷却时间。

安含月将目光落在沸腾的锅上,延长熔融时间让杂质上浮,这样纯净度提高后玻璃的透明度也就上来了。

一人骑着红马打头,身后跟着几十车御寒的衣物。北风呼啸吹起她红色的衣裙,谢婉江的五官却在这漫天的白雪中柔和下来,笑的像是人人记忆中都会存在的一个旧相识。

“乡亲们,一会儿拿完吃的来领冬衣。”谢婉江手持未出鞘的长剑立在风雪里。

好一个恩威并施。既降低了真正难民的心里负担,也敲打了那些不怀好意之人。

安含月放下勺子,“槐风,我去与她打个招呼。”

“安小姐比我想的坚韧,硬是在这寒风里挺了两个时辰没退缩。”谢婉江手指在剑鞘上有节奏的敲打着。

安含月也不恼,“国公怎会想着与六皇子在一处发东西。”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人何不食肉糜。人在极寒的环境下吃饱了,身体为了抗寒会加速代谢,没有御寒的衣物便是死路一条。”谢婉江讽刺一笑。

谢婉江眼眸沉沉,“上京城中大半的达官贵人施粥都只是为了博个好名声,又有多少人关心百姓是不是真的能活下去。”

安含月摇摇头,“君子论迹不论心。是人都会有私心,不管如何,他们总是真的帮到了百姓。若是有一日上京城的官员都不求名声了,那冻死饿死的人只会更多。”

谢婉江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我细细查了你。六皇子给你功名你不要,发明了个摆钟还把钱财都给他,我看你也不是想横扫**的人。”

谢婉江深吸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裴行之哪里值得你喜欢,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

安含月被自己的口水呛的直咳嗽,险些吐出一口老血,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偏偏谢婉江还以为自己说中了,“我听说你以前喜欢的是木寒深,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觉得还是比裴行之强点,你这人眼光还越来越差了。”

安含月急得一把捂住谢婉江的嘴,咬牙切齿道:“我真的不喜欢裴行之,我的眼睛没瞎。”

到底有谁会喜欢一个情绪不稳定还处处压榨自己的疯子啊。

安含月语速快的惊人,“我帮他做事是因为被他威胁,当然了我这个人仇家太多也需要他庇护,就当交保护费了。我留在京城是要借助这里的资源搞发明创造,打造一个真善美的世界,你能明白吗?”

谢婉江扒下安含月冰凉的手,“你有这么好心?”

“不管你信不信但我求你不要说我喜欢裴行之,这太恐怖了。”安含月双手合十连连祈求,要留清白在人间啊。

谢婉江被她逗笑了,一时不查被槐风推的一个踉跄。

槐风双手张开挡在安含月身前,“不准你欺负我姐姐!”

谢婉江轻佻眉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

“两只都看见了!”槐风眼神凶狠,“你逼她给你鞠躬道歉,还敢抵赖。”

安含月扶额苦笑,担心谢婉江把前因后果再说一遍,一把拽走了槐风,“没有的事儿啊,国公那么好一人你别乱说。”

槐风坚信安含月是受了谢婉江的胁迫,“姐姐你别怕,我这些日子勤加练习武功,可能比将军还是差得多,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这边安含月与槐风正拉扯着,人群突然呼啦啦跪了一地,“参见六皇子殿下。”

槐风怔愣在原地,安含月赶忙押着他跪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槐风你可千万别冲动啊。”

槐风声音闷闷的,“放心吧姐姐,我不会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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