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到嘴边的肉,哪有放任不吃的道理。
当初与小蛇对阵时,为了翻找符箓她可是吃了不小的亏。此后她便一直琢磨着应对办法,却苦于没有任何进展。
她早看出陆茂之精通符箓之术,虽不知其为何时时隐藏锋芒。
江恩桃收起初时的惊讶,脸上很快露出笑容。她稍抬眼睑,从善如流道:“陆师弟肯教我,我自然求之不得。”
目光对上。
似乎,与她跟文烬在一起的样子有所不同。陆茂之眼底染出几分极淡的柔和,“我与息月师姐传音,耽误两三日行程。两三日后,我将启程去天河门。时间紧,我只能教你两种符箓。江师姐,你可以考虑下,最想学些什么。”
两三日,比江恩桃预想的时间已经多了不少。
生怕对方后悔,机会稍纵即逝,江恩桃来不及计较陆茂之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善心。
“我最想学……”江恩桃眼前一亮,“对了,陆师弟,有那种比除魔符更厉害更高级的保命符箓么?”
陆茂之放下笔,微敛了眉,“江师姐的话,什么意思?”
“就是想保命的意思啊。你不是说除魔符只能应付普通的魔么。”江恩桃捋了捋,“我知我素日娇纵跋扈,人烦鬼厌,名声总归也就那样。可世道不易,险阻艰难,前路更是千生万死。再遇上腾蛇跟玉蠹这样非魔非仙非妖的,我甚至毫无还手招架之力……”
翻译一下,就是江恩桃的自我认知十分清晰,她人缘不好,实力不行。
最重要的是……还点背。
毫无还手招架之力?
“江师姐身后且有长风仙尊与棠舟师兄不说,”陆茂之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道:“你的一番本事,我都见识过,似乎也当不起你自说的那几个字。”
江恩桃微不可察叹了叹气。
学闻息月那套适当示弱,看来她还是没有掌握到精髓,在陆茂之面前,根本行不通啊。
“陆师弟既也说了,师尊也好,棠舟师兄也罢,他们都是我身后之人。他们的本事,自然也不能算到我头上来。”
一套行不通,果断换另一套。
江恩桃索性直白地望着陆茂之,毫无收敛的意思,“说不定哪一天我得罪的同门,日后还会飞升成神仙。那个时候,师尊跟大师兄,就算想护我,也不一定能时时护住。”
“成仙……”陆茂之稍稍侧头,平静地看着江恩桃,“江师姐莫不是最近又得罪了陆鹤澄师弟?”
当世只有长风仙尊一个半仙,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仙人。在他印象里,只有陆鹤澄时时嚷嚷在嘴边的夙愿,一是成为长风仙尊徒弟,二是有朝一日飞升成仙。还有,演武大会后,赤华真人对他提起,这么多年这么多弟子里,她观之陆鹤澄是最有仙根的一个。
……
陆鹤澄?
江恩桃神情茫然了片刻。
这都哪儿跟哪儿?她本意是想试探陆茂之,若是效果好,说不定还能顺着话得他一个飞升后会不计前嫌拉自己一把,保自己不死的承诺。可,他怎么又把话绕到陆鹤澄身上去了。
不过,江恩桃转念一想。
她有系统,知道他们未来会发生什么。陆茂之没有。眼下,他分明对自己的实力一无所知。
反正,拍点马屁也不会掉什么肉。
“怎么扯到小陆师弟了。陆师弟,在我眼里,最有实力,最有可能飞升成仙的人,不是小陆师弟,而是……”
“沈棠舟?”
怎么连拍马屁,也被打断。
江恩桃有些不耐烦,表面却扬起脸,嘴角晕开的笑意,让她本就美得明艳张扬的脸显得近乎诡异的妖。
“是你,陆师弟。”
“哦。”陆茂之沉默片刻,语气平淡,“我不过一个外门弟子,一点仙根也测不出,江师姐说笑了。”
指尖却微微蜷缩了下。
……
陆茂之目光一转,从他教江恩桃画的更复杂些的除魔符上掠过。
的确很有天赋。
江恩桃学习画符时,亦是十分认真。
江恩桃也甚为满意地将符箓收起,又扯出崭新的一张纸,含笑看着陆茂之,“陆师弟,我还想学画一种可以把东西藏起来,不教人发现的符箓。”
陆茂之不解其意,却还是淡声应下。
只是,落笔之时,陆茂之轻描淡写地往文烬为江恩桃所画的小像上扫了几眼。
“虽不知江师姐留在曲口镇是何打算,但息月师姐让我提醒你一句,文烬的胞姐,乃是与棠舟师兄一道去天河门的文嫣。那封以棠舟师兄名义寄给你的信,他们已经查到,似乎正是文嫣所为。”
“文嫣……”江恩桃念了一遍名字,发现自己从曲渺渺那儿听过这个名字。这个文嫣,平日里似乎也是闻息月的不二拥趸者。但她对这个人跟这个名,并不怎么对得上号。
江恩桃把画纸重新抻平,又将颜料慢慢铺开,“陆师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虽然口中称谢,但观其神色似乎并不意外。
“此次试炼,名单上并没有文烬。”陆茂之问:“江师姐如此惜命,利用起人时,却不管对方是否存心接近,不考虑危险么?”
存心接近,在他眼里果然是雷。若是有天他知道了她接近他的真相……
江恩桃并不打算对陆茂之全然和盘托出。她只是摇头,“眼下,我的确只想让文烬师弟教我作画。”
“作画很重要?”
“自然重要。至于别的,我考虑了不也没用。反正,大家都有秘密,我已经不奇怪了。”
陆茂之微怔。
江恩桃又将头抬起,“陆师弟至今不也未曾坦诚相告,为何独你能找到曲口镇隐藏的坟茔,还有……”江恩桃声音又弱了些,“在你面前,我啼笑都是错。为何表白之日你拒绝我也就算了,还会对我说出那么一番践踏?”
她自问,虽然心思假了些,但不是说论迹不论心么。她对他做的,已经够努力了。没有按系统要求走形式,方方面面无微不至。她想不通,她到底哪儿得罪过他。
陆茂之闻言,面色微微一动。
江恩桃决定见好就收。她本就不擅长当怨妇,将话题故意岔开了去,只因她瞥见文烬一道身影立在不远处。
故意做给文烬看。
江恩桃手掐着新画的符箓,一道淡蓝色光芒如有凝实,自她手尖逸出,引得周遭空气一阵颤动。
顷刻间,淡蓝色光芒落在了陆茂之绸衫间。
她用新学的传音术小声道:“上次见你没有备齐。逛街时我采买齐全,给你也准备了一份。既有你教我的隐藏东西的符箓,即便在悬峰门,应当也不会被人发现。”
……
江恩桃与陆茂之间气氛过于微妙。
直到陆茂之离开,文烬已然走到江恩桃身侧。也觉得他们之间那股流动的空气无声无息的充盈在四周,独衬自己仍然如同外人。
画像被她搁置在了一边,她正呆呆地看着一纸符箓,目光悠远。
他们的对话,他恰好听了后半段。
文烬想了想,迟疑着道:“江师姐,或许,我知道你得罪陆师弟的原因。”
江恩桃将头抬起,一脸茫然,“嗯?”
文烬硬扯着嘴角,“江师姐曾经拒绝过陆师弟,你不记得了么?”
空气滞住一瞬。
江恩桃如鲠在喉,“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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