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打乱了季阳起原本的计划。不过，好在最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赤云真人还算收敛，并没有直接迁怒季阳起，要了他的小命。

只不过，原本作为借口的升阶，此时确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好在《五行轮回诀》确为上乘功法，又有季舒在旁随时指点，季阳起一鼓作气，直接突破到了炼气四层。

季阳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城墙上的三个古朴大字‘平门镇’，长舒了口气，牵着马大步离开。

没错，马。

虽然季阳起是个修真者，可他却是个穷光蛋。虽说之前用菱纱草换了不少灵石，但在离开平门镇之前，季阳起买了许多符箓，一下子就将积蓄消耗一空了。也幸好，赤云真人作为修真世家的金丹真人，不懂人间疾苦，对季阳起储物袋里的灵石数量完全没有起疑，也省的再编谎话圆谎了。

平门镇当然有灵兽出租，光租灵兽固然是不贵，按天计算，炼气期的灵兽价格在一至五下品灵石不等，若租一匹最便宜的炼气一层的灵兽，走官道只需五天便可到达安南城。但要租灵兽，须得附带驭灵师，而驭灵师需要出租人自行负责灵兽和驭灵师的平日的衣食住行的一切费用，这就贵了。所以季阳起只买了一匹马，准备走乡野小路，抄近道回安南城。

作为炼气期的修士，季阳起还无法辟谷，而辟谷丹又太贵，因此一路上餐风露宿，以打坐冥想代替睡眠休息，吃些干粮野果充饥，待快到晋州的时候，季阳起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也是挂满了野草枯叶，面容疲惫，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修士，反倒像个野人了。

“翻过了这座山，就是晋州边界了。”季阳起下马，将马儿拴在树边，准备休息一会儿，补充体力。“到了晋州边界，只需再走上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晋北城。”

晋北城便是晋州北面的守界城，作为边界城镇，在这里定居的普通人人并不多，但是来来往往的贸易商队还有修真者却是不少。

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居住的城镇，但对于修真者来说，城与城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稍微繁华一点的城，都会有灵兽行出租灵兽，而各州省府之城甚至会有大型传送阵。

“到了晋北城，就有直达清莲宗的大型灵兽车，只需交些车费，半日时间便能到达清莲宗所在的安南城。”季阳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虽然明日就是月底了，但清莲宗每月的任务结算是在月底，贡献值结算却是在下个月的初三，季阳起升了境界，只需要在结算前赶回宗门，应是来得及的。

显然，晋北城近在眼前，季阳起心底的石头落了大半。

季舒却始终有些心神不宁，虽然一路上平安无事，但作为一个曾经的元婴真君，直觉告诉他，还没到放心的时候。

千万不要小看修士的直觉，尤其是修为高深的修士的直觉，所谓直觉，其实是因为修为高深，贯通天地，而察觉到的丝丝缕缕泄漏的天机。

“还是小心为上。”季舒叮嘱道。

“老祖宗，我省得的。”季阳起收敛起面上的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休息了半个时辰，季阳起便翻身上马，继续赶路。因为心神不定，季舒始终保持着神识展开，留心周围的情况。

“等等。”季舒忽然出声，季阳起下意识地一拉缰绳，座下马儿一声长嘶，扬起前蹄，停了下来。“老祖宗，怎么了？”

“前方有人。”季舒话音未落，藏匿在密林中的人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索性抢先出手要占个先机，一道火红色的光芒直冲这季阳起的面门而来。

虽然有季舒提醒，但偷袭之人的反应也极快，仓促之下，季阳起只来得及催动灵力‘竖’起一道土墙作为防御，同时整个人往旁边一扑。

那一道火属性的灵气暴烈地击碎了土墙，擦着季阳起的衣角飞了出去，撞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季阳起没有犹豫，往身上拍了一个加速符箓，扭头就钻进了密林之中——刚才那一晃，他已然看清了埋伏着的有两个人，从刚才的攻击来看，对方的实力明显在自己之上。

“两个炼气六层。”季舒说道，“没看到武器，应该是两个法修。”

根据修士进行攻击的方式，可以大致分为两类，一类就是如同埋伏偷袭季阳起的两人一样，单纯使用不同属性的灵力进行攻击的修士，称为法修；另一类则是将自身的灵力灌注于灵器，通过御使灵器进行攻击的修士，称为器修。

不过，这两类修士的区分并不严格，因为通常来说，拥有灵器的修士也会使用纯灵力攻击，而法修也有可能机缘巧合获得灵器，从而成为器修。

通常来说，同等条件下，法修不如器修，因为器修可以御使灵器，攻守兼备，而法修却常常顾此失彼，要么一往无前地攻击，要么缩头防守不动如山。

若是只有一人，季阳起拥有着有‘器灵’季舒存在的神器玄龙匕，纵使对方等阶在自己之上，也有一战之力，可对方却有两人，季阳起只能选择遁入密林，寻找机会。

“恐怕是李家派来的。”季舒的声音里带着几丝懊恼，“我早该想到的，看赤云真人这幅千里迢迢赶来的架势，不像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

“老祖宗，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要慌。”季舒将神识展开，观察着后面追击的两人的情况，“这两人看起来追的并不紧，我猜他们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杀你，而是拖延你回到门派的时间。只要你错过时间，自然会被门派除名，我想，这才是李家人的目的。”

“为什么？” 季阳起疑惑道，“李家人何必这么麻烦呢？”

“你以为，当初在平门镇，赤云真人和李家人没有对你动手是因为信了你的说辞？”季舒反问道。

季阳起有些糊涂了，“不是吗？”既然已经知道身后追击的两个人并没有杀心，他便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是因为因果。”季舒解释道，“修真之人最忌妄造杀孽——当然，那些歪门邪道的除外，有因才有果，那赤云真人不能确定你是否与他孙儿的死有着关联，便投鼠忌器，不敢亲自动手，李家人也是同样。”

“那我与李海……”

“当时，你是故意想害死他吗？”季舒问道。

“当然不。”季阳起下意识地否认，“我曾听妹妹说起过他，知道他是世家弟子，身上必有保命之物，才以自身为诱饵，故意引了煞狼攻击。可没想到……”

“所以，他并不是你杀的。”季舒说道，“况且，一旦沾染因果，你自己必冥冥之中有所感觉，所以无需太过在意。现在你要在意的，是追杀你的两个人。”

季舒顿了顿，补充道，“虽说追杀你的这两个人好像没有杀心，但对于你来说，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季阳起若有所思，“想即使回到门派，我就必须反杀他们……但这样的话，我不就犯了杀孽了吗？”

“不会。”季舒否认道，“虽然你和他们素不相识，但是他们的这种行为会导致你被逐出师门，从而可能断绝修真之路，这就是因，而你反杀他们，这便是果。当然，你也要名明白，这并不是唯一的果。”

就在季舒和季阳起交流的时候，被李家雇佣来的两个修士也在嘀咕。

“王哥，没看出来这小子挺能跑的啊，你说咱们这么追要追到什么时候去啊！”

王哥闻言，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便是一开始出手用火属性灵力攻击季阳起的人。

李家人的要求是让季阳起回不了门派，言语中还暗示季阳起并没有什么背景，他可以下狠手也不会遭到报复。

虽然两人资质不行，基本上筑基无望，但是，但凡踏上修真之路的人，心里总还是抱着念想的，不到万不得已，王哥也不想将事情做绝。一旦沾染因果，日后的修行就会难上千百倍。

所以一开始，王哥是打算重伤季阳起，然后将他扔到有人烟的地方，这事便了了，可没想到季阳起竟然预料到了自己的埋伏，躲过了自己的攻击。

此时听到同伴发问，王哥心中也是烦乱，“你着什么急！这家伙现在跑得这么快肯定是用了加速符箓，符箓总有用完的时候，到时候他不就跑不了了？”

王哥语气不好，他同伴也有些恼怒，两人都是炼气六层，叫一声‘王哥’是看在他是前辈的份上，客气客气，说到底，修真界还是靠实力说话的。

“要不是你那一招落空了，我们又怎么会落到这境地？！”同伴便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王哥自知理亏，不吭声，但两人确已有了嫌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日头渐落，阳光逐渐变得暗沉——夜幕就要降临了。

一追一逃半日多的时间，两方人马也都感觉到了疲倦。

同伴停下了脚步，眼睁睁看着季阳起一窜没了影子。王哥本还待追，回头一看，便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要我看，这么追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尤其是马上就要到夜晚了。”同伴说道，“依我看，咱们不如就在晋北城的城门口守着。”

王哥闻言，脸色阴沉，“晋北军就在城门口守着，你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同伴翻了个白眼，“谁说我要动手了？只要让他先动手，晋北军自然就会帮着我们收拾了他。”

王哥闻言神色一动，“你有什么法子？”

闻言，同伴便拿出了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