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温昔缈没敢回头。

她方才说的话，许折枫应是听到了不少。

即便如此，她亦没有缘由慌乱。

反正，不管谁在。

她都要那么回答。

她只能“在乎”柳凌述。

与她有婚约，注定被她拆cp的柳凌述。

温昔缈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

她冷淡地启唇，装作内心毫无波澜，“原来，他也会参加灯会啊。”

“你怎知，我不会参加。”

许折枫从温昔缈的身侧经过，停在了秦巡的旁边，与她面对面。

“猜的。”温昔缈轻微挑眉，对着许折枫刻意的一笑。

准确的说，她认知里的许折枫，不是不参加灯会。

而是，不参加柳凌述不在的场合。

许折枫不与柳凌述待在一起，反倒出现在她身边。

这感觉，很奇怪。

秦巡抓住了搭话的机会。

“照往常，师兄的确是不喜欢参加的。”他若有所思。

“是吗。” 温昔缈移开落在许折枫身上的视线。

秦巡点了点头，存心卖起关子来，“是啊。昔缈姐你还不懂吗？师兄特意过来的原因。”

“是什么。”余琳雪的好奇心亦被勾起。

语毕，温昔缈旁若无人地瞥向许折枫。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视线便已习惯了寻找他。

秦巡：“他——”

余琳雪：“他？”

温昔缈的心绪被两道完美衔接的声音挑起。

顿时，许折枫瞳眸微转，坠向她的眸光冰冷又平静。

似是，被讨论的人并不是他。

秦巡忽然间笑出声来，往后退了半步，“因为，他很给你们宗主面子啊。”

余琳雪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被骗了。”她兴致全无，望向秦巡的瞳眸里多了分“杀气”。

“嗯？不好笑吗。”秦巡一脸无辜地迎上余琳雪的视线。

“我可以让你变得好笑点。”余琳雪语气真挚。

温昔缈置身于喧闹中，思绪不断。

幸好。

许折枫来此的理由，与她无关。

秦巡那句询问里的她，并无意义。

温昔缈撤走她的视线，耳边无法安宁。

秦巡和余琳雪聊的“有来有回”，程娅祺关注着他们，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倏忽间，一道清冷的嗓音撞入温昔缈的耳中。

“你紧张什么。”

温昔缈闻声抬眸，有些意外。

说话的人正是许折枫。

他一直在注视她吗。

“我可没有紧张。”温昔缈游刃有余地应对。

她试图掌握主导，声调稍扬，“你关心我。”

“我看起来，像是关心你？”许折枫的话音沉了下来。

他敛起眸子，瞳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不像。”温昔缈摇了摇头，学起许折枫理直气壮的模样，“你就是关心我。”

许折枫的脚步失控，离近温昔缈一步。

还没等说话，秦巡便挡在他的身前。

“柳师兄怎么还没来？”他轻声发问，并未听见他和温昔缈的对话。

“他没说，他何时会来。”许折枫一瞬垂眸。

他收了他的步子，眼中再次被忧伤妆点。

“他也没跟你说？”秦巡不解地自言自语。

另一边，笙恒宗弟子朝同一处聚集。

他们止步之处，正前方高悬着一个散发着粉色光芒的光圈。

逐渐黯去的夜，是光圈被“点亮”的契机。

它仿若灼烧起来，愈来愈耀眼。

“他们为何都往那边走了。”秦巡看不真切，便出声询问。

“许是幻形环亮了。”温昔缈望向光亮所在的地方。

“幻形环？那是什么。”

“用于测试箭术的法器。它被安设在此，于夜晚发光。”

“测箭术？好啊，我要试试看。”秦巡飞快跑走。

他一边跑走，还不忘一边回头，朝温昔缈他们招手。

“过去瞧瞧？说不定，跃跃欲试的不止秦巡一人。”程娅祺向温昔缈提议。

“好。”温昔缈跟着走了过去。

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人群的后方。

继而，一支发光的箭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飞出，穿过了幻形环。

霎时间，幻形环后方闪烁出光芒，被汇成了巨大的蛇。

发光的蛇很快下落，碎成光点消逝于地面。

“蛇？”秦巡很是困惑，又瞧向了温昔缈，“这图案是什么意思。”

温昔缈耐心地解答。

“凡是穿过幻形环的箭，都会被自动分出等级。从一到十，并用不同的图案来代表结果。”

“箭飞跃的距离、速度以及命中中心的精准度，都会被考量在内。”

“蛇代表的等级是八级。”

秦巡似懂非懂地点头，抛出新的问题，“也就是说，射出这支箭的人算蛮厉害喽。”

“嗯，还不错。”温昔缈客观地评价道。

语毕，正前方又热闹了起来。

“不过是八级而已。论实力，远不及我们温师姐。”

是秋凝的声音。

“又是你们那位了不起的温师姐。真好奇她在哪里，怎么不过来示范一下。”

沈崇表达不满的一语。

“她就这里！”秦巡猝不及防地高呼一声。

霎时间，站在温昔缈身前的弟子接连往旁侧挪步。

他们纷纷让开，并无意站为两排，仿佛在为她指引道路。

众人的目光都聚到了温昔缈的身上。

温昔缈瞳眸微扩，有些没反应过来。

也不必如此夸张吧。

她又不是不能绕路走。

沈崇目视着有些晃神的温昔缈。

“请吧，让我们瞧一瞧你的实力。”他不耐烦地歪头，故意咬重最后三个字，“温昔缈。”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秋凝作势就要拔剑。

沈崇上前一步，将秋凝的剑摁回到剑鞘里。

“若是她能赢过柳师兄，我便同你一般称她为师姐。”他好似很肯定温昔缈会输。

“做梦。”秋凝用力推开沈崇，嗓音微扩，“师姐也是你能叫的？”

温昔缈从他们的对话里捕捉到了信息。

方才的那支箭，是柳凌述……

他也在这里？

温昔缈仓促地扫视过身前。

最终，她与许折枫看向了相同的方位。

果然，跟着许折枫的视线寻找，是正确的。

不过，她得先劝架才行。

下一瞬，一支发着绿光的利箭，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幻形环。

沈崇和秋凝于同时偏头，目视着光芒汇成了飞鹰的形状。

“是十级。”秋凝喜悦地说，又扭过头去看向身后。

她将收弓的温昔缈纳入眼眸，补充一语，“还是师姐更胜一筹。”

沈崇缄口不言地别过头去。

“干净利落，确实让人心服口服。”秦巡对温昔缈夸赞一语，把目光落到许折枫的身上，“但是，不知道你跟许师兄，谁会更厉害一些。”

温昔缈不由得瞥向许折枫。

许折枫的箭术自然是厉害。

先前，她有意吓唬柳凌述的那日，他便出手干扰过她。

“不妨，来比试一下？”程娅祺出声问道。

“可以啊，就是不知他愿不愿意了。”温昔缈对自己的箭术有信心。

但她向来猜不准许折枫的想法。

“我为何不愿。”许折枫冷声发问，瞳眸里映入了温昔缈的身影。

“不好，我好像促成了一场对决。”秦巡后知后觉道。

“既是比试，我自然会再射一箭。”温昔缈转过身去，直视向她的正前方。

她拉开弓，打起了精神，“位置任你选。”

“我选这里。”许折枫来到温昔缈的身后。

他距她仅有一步，漫不经心地向后甩手，幻化出一把弓箭。

“一如既往，我将折断你的箭。”许折枫嗓音很轻，话语却环在温昔缈的耳边。

这是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私语。

温昔缈轻眯眼眸，知晓了他的意图。

他在试图动摇她的心绪。

“好啊。”温昔缈放开箭，任它向高处飞去，“我还挺怀念的。”

对此，许折枫眼睫微垂，瞧准了这一瞬间。

他欲用手中的箭，追上温昔缈的箭。

可温昔缈却遽然间向旁侧移步。

“啊，好痛。”她轻抚起她的肩头，完全直不起身板。

许折枫因此分了心。

他的箭偏了些许，没能按照预想的位置飞出。

许折枫轻蹙起眉。

温昔缈瞧着飞偏了的箭，动作轻盈地转过身去。

她仰视着许折枫，朝他轻轻地勾起唇角，半开玩笑道：“还不承认，你关心我。”

他以为，只有他会妨碍她吗。

许折枫神情严肃，盯着温昔缈的笑看。

“被我关心，绝非好事。”他的言语如同警告。

不远处，许折枫的箭渐渐加速。

两支箭，几乎是在同时穿过了幻形环。

眨眼间，两只飞鹰叠在一起，发出耀眼的光辉。

随之而来的，还有巨大的震动。

地面因此晃动，让人站不稳脚步。

温昔缈的身体向前倾倒，于慌乱之中靠近许折枫。

而许折枫的视线亦被光烦扰。

须臾过后，温昔缈的手抵在了许折枫的左胸口，探到了他的心跳。

许折枫下意识钳住了温昔缈的手腕。

紧接着，他视野中的她愈发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