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上周,雪莉到了霍夫曼寄来的“元首包”,她挑选了护手霜和围巾作为回赠。

媒体报道了关于他的趣闻。

霍夫曼能将退役艇员的战斗力迅速武装,这些人松懈懒惰,他像是北海上令人讨厌的寒风,朝他们扑了过去。

打架和□□是刺头们爱的错误。起初,他们以为这位年轻教官好说话,领教过后才知道他的损招。对于打架被抓现行的霍夫曼会召集大家围观;喜欢□□的,他会坐在妓院走廊,拿着秒表计时。

雪莉对霍夫曼印象停留在一个温和、包容性强、偶尔带点羞涩的男孩。但并不等同于他会将包容带入工作中,他纪律性强,无法容忍分毫的无序。

1944年5月。

她收到一张照片,海面风平浪静。

霍夫曼想收到她的照片,雪莉讥讽他有收集异性照片的癖好。

实际上她挑不出一张满意的照片,面对镜头她的面部表情很僵硬,她希望他永远只看到自己的靓丽,而非呆蠢。

德维特主动恢复联系,当霍夫曼问起工作是否顺利,她也不好意思再向他索取。她以为能迅速走出窘境,可那些导演和制片人都不愿再合作。她知道是舒尔茨搞鬼,如果不吐出些真东西日子不会好过。她告诉舒尔茨霍夫曼在基尔的活动行程。

霍夫曼前脚遭遇刺杀,德维特就迎来复出。她找到舒尔茨,门推开的时候后者正吞云吐雾,对她的兴师问罪极为不满。霍夫曼曾问过淤青的由来,她说是练习滑冰摔了一跤。

他信了,德维特有些失落。

这个和她逢场作戏的男人一点不愿了解她。事实上,她的溜冰技术很出色。德维特内疚地哭个不停,可她没有办法,只能揣着任务游走于形形色色的男人间。

市中心的树木被集中锯掉,只剩几棵悬铃木。行人路过时,阳光仍然能透过茂叶在人们脸上投下斑驳绿影。

这些树叶,绿得清新而秀逸,绿得明媚而鲜活。雪莉按照约定的时间到达医院。

直到正午他们才得以见面,她容易在一瞬间对事物感到乏味。

譬如现在。

那份喜悦消散的无影无踪。霍夫曼不再有吸引力,她使出浑身解数才唤醒一点热情。

此刻,她希望他们没有往来信件。空气里飘着乙醇味,使人不由得对医药产生一种信任感。

雪莉的掌心贴着霍夫曼的额头。他生着病,神色之间带着几分脆弱。

“是小红帽吗?”看见她领口上别着枚卡通卡子,他柔声问。

“错了,是小女巫。”

由于高热的后遗症,霍夫曼觉得四周轻飘飘的。

他的手因长时间吊水而肿胀,指肚绷得油光发亮。雪莉把它放至掌心,一边消肿,一边聊天。

“那些药,苦吗?”他问。

她那明亮的目光盯着他,像是陷入恬静的恍惚中,声音也轻柔许多:“不苦。”

德维特将花束抱到房间。

霍夫曼对她的到来感到惊讶,热情中带着局促。

“不是说明天吗?”

她抬头,遇见了那双迷茫无辜的眼睛,“要赶我走?”

“我怕打乱你的安排......”

“原来是这样呀。”她没有再理会霍夫曼,而是笑着抽出一朵玫瑰,“您好,塞弗特小姐。”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明星竟这般亲和。

雪莉将花放在鼻端轻嗅,“真的好漂亮,谢谢您。”

“第一朵花儿送您,德国英雄也得靠边站。”

发现霍夫曼没有生命危险,她松了口气。德维特做些凸显二人关系的举动,看到对方轻微抗拒,意味深长说:

“莱辛夫人一会儿过来。”

“这么快?”

“我跟她说好了,况且我们许久没见了。”她愉快地发出邀请,“影院被我们包场了,塞弗特小姐也一起来吧。”

如果没有汉妮在场雪莉真想去热闹,毕竟错过了首映。考虑到二人有过矛盾,她找借口离开了。

霍夫曼养病期间影院外贴满了他和德维特的合影,二人出席了电影发布会。

这段时间他常占据各家报纸的头条。

雪莉心血来潮突然冷落霍夫曼,他的来电全部由姐姐拦截。再这样下去或许他会起疑,她慢条斯理地拿起电话。

面对无理由的致歉,雪莉满脸得意,却在听完解释后更气了。霍夫曼解释的驴唇不对马嘴,丝毫弄不明白她何生气,就连她本人也不知道。

霍夫曼以为备受冷落的理由是向她间接透露接触过摇摆乐,这的确不是一名合格的指挥官。

他展开了长篇大论的独白,他写了两千字,修改了五次,直到找不出一丝错漏才拿起电话。

雪莉不为所动,懒懒地说:“您应该报告给您的长官。”

前天发生的劳工伤人事件,闹得人心惶惶。由于国防军征召愈来愈多的人入伍,导致劳工极度短缺,妇女和外籍劳工已填补不了缺口,只能拉来战俘来修建路障设施。

他们不仅要面对监工刁难,还要忍受德国工人的鄙夷。塞弗特夫人决定管饱门口施工队的午饭,直至工程结束。

月初,苏军兵临华沙城下。西方盟国虽夺取莱茵河暂时受阻,但仍持续向第三帝国边界稳步推进。

礼拜五下午,雪莉像往常一样穿过走廊。

霍夫曼在默默的虔敬中站着,慈爱地抚去镜面上的灰尘。

树梢间泻下的夕阳,透过窗户,在他身上一闪一闪地跳跃。

“我向您道歉。”霍夫曼递上鲜花,主动示好。

他微笑,用那种把人撩拨得心旌飘摇的目光看向她。

心怦怦直跳地撞击着肋骨,怒火消散了。

霍夫曼经常学习鲜花搭配技巧,雪莉却不迷恋它的传说。浪漫、忠诚、荣誉,她都想象不出来,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眼光很独特。

这束花色彩鲜艳,酷似油画风格,雪莉原以为他会偏爱冷色系。

“也许比不上德维特小姐的。”

“我喜欢,谢谢您!”

她擅长掩藏情绪,看不出丝毫破绽,实际上早已被俘获。

请进招待室只有一名职员。

霍夫曼摒弃了英雄主义,会假装身体不舒服吸引她的关注,哪怕她真的不待见自己,起码会出于礼节关心。

“还好吗?”

雪莉蹲下,柔情蜜意地握住他的手。

从前,她是以“您”相称。

“有点困。”霍夫曼很羞耻,像个犯错误的学生。

她看着他,黄昏之际的余晖映在眉宇间尤是温情。

忽然,一道似有似无的力量抓住了她,但仅仅只是瞬间,她下意识认为是种错觉。

面前这双温柔缱绻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引诱她沉沦。心中防线早已崩塌,她没有任何余力与之抗衡。

直到熄灯时,手上还残留着碘伏味,她轻轻嗅着,连身体也有了奇特的感觉。

*

最新采访中霍夫曼提到中学时代的老师,昨天,塞弗特夫人接到他的来电。

那是个如黄玉般金光闪耀的下午,一切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熟睡着,阳光为他干净流畅的面部轮廓镀了一层暖色,安详的呼吸从胸部扩散到全身,两片嘴唇在梦中微微张启。

“睡了多久?”雪莉问护士。

“两个钟头,您要不要留下名片。”

“我在这里等他。”

她握住他的手,觉出它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漂亮。

他手腕上有两道圆形的疤,像某种带齿轮的锐器扎进皮肤留下的痕迹。

雪莉拿起书打发时间,看见批注怜惜地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一直以来她忽略了他的职责,忽略了他曾庄严宣誓会毫无保留地服从国防军最高统帅的命令,他的心早就被纪律、责任、荣誉装满了。

霍夫曼醒来看见胳膊上的毛巾,房间里多出一个人影。他没有开口,只是定睛望着微光中的她。

想到书里的批注有些忐忑,他自认文笔不佳很少把写出的文字让人过目,更要命的是书里还夹着检讨的草稿。

“等了多久?”

“刚来。”雪莉合上书有些尴尬,接着拿出福袋,宠溺地说,“猜猜看?”

里面装的是樱花标本、笔记本和糖果,她觉得别致就留给了霍夫曼。

雪莉经常收到礼物,不过从接受收贵重的,实在推不掉就拿到单位充公。

“本子吗?我看形状像。”

“我知道你们要写日志。”

她酝酿着要说的话,其实完全可以避之不谈,反正霍夫曼也不知情,可她在试着,试着对他敞开心扉。

“请原谅,居然才见识到你的英明。”

对于恭维话霍夫曼不感兴趣,听到雪莉讲却是身心愉悦。

“看样子在你心中我是很糟糕的存在。”

“并不,我只是偶然发现自己不是一位合格的朋友。”

那天,他同她讲了许多话,正如雪莉所料想的那样,小霍夫曼是非常文静的男孩,他的人生轨迹完全按照家人预设好的,没迈错一步。

出于礼貌,她也想讲述一两件成名曲。可思来想去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她常常与人吵得不可开交,因为打架换了两所中学。

雪莉揉捏起他的耳垂,他一脸乖巧任由她抚摸,不一会儿耳廓染上玫瑰色的红晕。

她笑吟吟地说:“真是乖孩子。”

“我已经长大了。”他高兴反驳,心里却很享受。他慢慢抬起头,接触到了她的眼睛,“我喜欢这样.....”

雪莉没有停下动作,静静问:“喜欢什么?”

“你的抚摸。”

“上尉先生,您还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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