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荀奇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望见一抹水蓝色身影,她稍停顿,把眼睛睁大,想看清到底是谁。
困乏的睡意散去,荀易滚着被子爬到里侧,支支吾吾地问她。“楚婴,你怎么在这。”大清早的不去睡懒觉,跑到她房间里天狗望床。
荀易穿着雪白的里衣,滚落的时候长发一拢,披散在胸前,手臂从袖筒里跑出来,露出精致好看的骨节来,一张脸嫩白无辜,还带着晨醒的迷惘,让人食指大动。
楚婴这就起身,迈步朝床榻走来,荀易吓傻了,裹着被子哆哆嗦嗦说话。“后日才是婚礼,你是不是太…”
哗……
两侧的围帘落下,房内昏沉沉的,唯独身着蓝衣的楚婴清晰透亮地立在身旁。
“我将帘子放下来,不会有人看见的。”
楚婴半边身子挨了塌,小腿架在半空,适闲地晃悠着。踏实地枕着枕头看人不舒服,楚婴索性将手撑在脑袋上,小臂的修长徒然拔高,她今日没有挽发,扎了一束长长的马尾,上面系了水蓝色带子,与她身上这套衣服浑然一体,清爽干净。
楚婴直白的目光太过炙热,荀易将被子往上推推,狭在脖颈处,将脑袋往下一缩,只余下一双漂亮的眼珠子,灵动活泼,好像她逛街市遇到的那些幼年动物。
“过来。”楚婴拍拍她旁边的位置,示意荀易躺下。
“我不。”荀易孤着自己,硬着脖子喊。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峙着,荀易首先败下阵来,楚婴那双眼睛生得极好,笑时凤尾花开,满目皆春,不高兴时眼尾向下一压,就露出几分迫人的危险气氛来,荀易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本能觉得楚婴就是朵刺人的花儿。
荀易只顾着自己,一时没注意楚婴的手已经悄咪咪地摸了过来,抓住被子的一角,猛地一拽,荀易只剩下架空的身体,余温伴随着揭起的暖被,一同逝去。
楚婴没有盖被子,她将收拢成长条的被子揽在怀里,又闻到被子上沾染的气息,心思活泛了些,掩在自己的眼睛下面。又能抱还能闻,好快乐啊!
“被子给我。”
“我不。”荀易没想到这两个字的气人力度这么大,她缓慢而坚定的心简直要跳出胸腔。刚才自己说的时候不就是楚婴现下这个样子。
“你可真会。”
楚婴不是听不出她的暗意,她又伸出手对着空荡荡的床榻轻拍两下。
你叫狗呢?荀易想给她两杵子,俗话说,事不过三,有本事你再给我拍一下。
片刻后,荀易手抓着棉被往自己这边掖了下,真暖和啊。楚婴穿的齐整哪像自己只是一层薄薄的单衣。
发现自己这边被子过多,已经延长到墙面了,荀易就知道楚婴往她这送了不少,她又拉扯了一些过去,就这样,一人一半,刚好。
楚婴将折起来的被角拉平,笑弯了眼睛,看着荀易浑圆的后脑勺,想象着她现下是什么表情,会不会以为自己的介入而忐忑不安呢?
楚婴一只手竖着放,右手握拳叩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觉得手臂有些无聊,她看着被子处滑下去的一道弧线,有了想把手搁上去的意愿。
“荀易。”
“干嘛?”荀易头一沾枕头就有了困意,语气懒散地问着。
“我能不能搂着你睡啊?”
嗯?!荀易还敢睡吗?睡个锤子,楚婴都要蹬鼻子上脸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颇有重量的搭在了自己的腰间,后面就响起她蠢蠢欲动的解释。
“我这个手没地方放,搭着你我能舒服点。”
行吧行吧,也不算出阁,楚婴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吧!荀易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正在一步步降低标准,她还以为自己随口的一句退让只是不想两方闹得太过尴尬,谁知在有心人眼里就是蜜里调油,水里放光。
中途荀易睡醒过一回,估计因为楚婴吩咐的缘故,房子里的炭火已经烧尽了,内里的温度正在逐渐降低,荀易猛地想起来楚婴的手还在外面呢,伸手一抹,邦邦硬,冰冰冷,连忙抓着她的手放在被子里。这个傻子,感受不到冷吗?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楚婴在荀易翻身的时候就醒了,听见她小声地嘀咕,不由得露出一抹浅笑,等到手捂热了,察觉到旁边的人昏睡过去,她这才敢将手伸过去,轻轻地环住她的腰身。触手即温。或许是因为人的重要性,楚婴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年后的婚礼,她真的好期待啊!可以正大光明的触碰,可以与她贴身体己的说话,可以得到诚心的祝福,还可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成为她合法的妻子。
楚婴的目光愈加柔和,注视着她恬静的面庞,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那日的董福康案子还没能了结,天子下了召令,底下的人消极怠工,三司之间又闹得不可开交,彼此看不顺眼,御史台拿着奏令不往下派,大理寺也没有动手速查董家的意思,刑部里面被安了人,董福康待在狱中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天子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茶碗。
“御史台是干什么吃的?什么叫证据不足,不能下令,啊?”天子越想越气,抽出一旁的龙泉宝剑,照着桌案就是几刀披砍,沉重的檀香桌案飞出大片的木屑,最后当啷一声倒了,刘百顺吓得将头扣在地上,看着断掉的桌腿,不住地颤抖。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以为我不敢办他们是不是?”
据记载,大雍文启帝景洪三年,御史台昏聩无能,与逆臣同流合污,天子怒砍桌案,下旨拿下御史台大批御史,收监查明,连夜抄了数十个御史的家宅。
御史台被清洗,朝野震动,柳榭及百官上奏,批天子性情暴虐,怒杀忠良,实为社稷之祸。天子闭门不出,取消了当天的朝会。
因为御史台人手不够,上层一走,下面自动补充,荀易甚至连跳两级,成为了左副佥都御史,正五品,按照往常肯定有人不满,要去上报,但放在当下的环境里,还真没有人去搭理。
这些都属于上级的朝堂事件,荀易现在要做的是先适应自己新宅子的环境。楚文启将仆从的身契交给了荀易,荀易又给了楚婴,按照惯例,这些都是楚婴要负责的事情。自小耳濡目染,楚婴做这些还是驾轻就熟,她处理了两个不规矩的人后,开始给府里立规矩。
成亲的日子满打满算地终于到了。
楚相嫁女也是个极为重要的事情了,楚文启印了几百张喜帖送出去,婚礼当日,那间三进的院子爆满,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街上满是贺喜的人,挂着“荀府”的牌子下面鱼贯而入,荀绍散了不少喜糖,看着手里红彤彤的糖果和上方光明正大的牌匾,他垂下眼眸,如果楚家倒了,他会让荀易给楚婴一个可去之处,算是弥补这场纯粹是闹事的婚礼。
荀易在朝中并没有结交多少投缘的人,许多人也是看在楚相的面子上前来参加这场婚礼。但是百姓不清楚啊,他们对于这些高门大户都是从茶楼的说书人那里听来,在他们看来,只要是状元,必定就有光明的未来,别说丞相的女儿,就是皇帝的女儿,也能娶得了。
为了这,杜瑞安专门从姚城赶来,参加荀易的婚礼。他是个热心的人,见满桌的人不好意思上前敬酒,杜瑞安可不管这些,一杯接一杯的上,喝的荀易头昏脑涨,最后实在是不行了,杜瑞安这才作罢。
酒宴进行到一半,刘百顺来了,带来了天子的圣旨,一眼望去,成片的人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刘百顺两嘴说完,就怕湖边那个人被挤下水去。
圣旨大意就是恭贺两人结好的意思,还送来了黄白之物和不少珍贵的首饰,众人无不艳羡地看着当中的新郎官。
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状元,不仅娶了丞相的女儿还得了帝王的青眼,升迁和坐火箭一样快,旁人拍马也赶不上,只能望尘莫及。
酒席从下午一直进行到晚上,楚相吩咐厨房备着解酒汤,看情形不对就赶紧给荀易灌下去。到了晚上,荀易已经去了好几次茅厕。
夜幕降临,仆从们开始收拾东西,荀易泡在浴桶中,只觉得昏沉至极,同时一颗心噎到嗓子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现下身份是男子,可这些脱了衣服一清二楚,能瞒的过谁,除非楚婴是个傻子。唉,楚婴要真是个傻子就好了,至少能蒙混过关。
正屋内,两对喜烛烧的正耀眼,侍女拿起剪刀剪了些芯子,让火势小点儿。
满目殷红,似要染了人的双目,新娘子坐在床榻上,两只手交叠在一块儿美得像上好的暖玉,霞帔上是密织的金线勾出的展翅凤凰,喜帕上坠着通透的南海珠子,耀地烛火也三番五次地闪烁,新娘子倏然抬头,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巴,她忽然出声询问,清冷的声线在此刻因为紧张加持,有了些特殊的沙哑。
“人呢?”
侍女行了个礼,这才捂嘴笑着说道。
“姑爷说他通身酒气,怕小姐闻了难受,先去沐浴,稍会儿就过来了。”
楚婴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等着荀易的到来。
窗外,月朗星稀,荀易站在门口不停地给自己加油打气,没关系,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牙一咬,进了!荀易眼睛发了恨,叩响了木制的门板。
“咚咚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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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高门大户清贵嫡系女×未进化完成寒家子(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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