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50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再回过神来,眼前的尸王就突然停止了进攻,与围在身边的尸傀一起,纷纷分崩离析,化作黑气消失在原地。

这一切均发生在须臾之间,沈朝宁甚至来不及多反应,就见得刚才还被黑雾遮蔽的林子,转瞬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如水月光洒落林间,眼前空空荡荡,仿似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沈朝宁扶着剑身半跪在地,迟疑着望向一览无余的天空,并没有放松警惕。

会不会只是障眼法?

正这时身后有人唤她:“阿宁。”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朝宁瞬时如同魂神归位。她回头,桓灵初负剑自林间而来,不知是不是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缘故,他周身还沾染着些许未消散的魔气。

沈朝宁终于松下一口气:“师兄!”

桓灵初打量她一眼,见她脸色煞白,轻蹙起眉:“怎么只剩你一个?”

“他们都受了伤,留下也无济于事,我就让他们先走了。”沈朝宁说着,终于是有些支撑不住,她晃了晃,若不是扶着剑身,险些就要摔倒。

桓灵初俯下身,修长白皙的手指自然而然搭在她手腕上。

幸而只是魔气入体,再加上她灵力耗费得有些多,才导致的体力不支。

沈朝宁看他这动作熟稔得很,想起这一幕发生过不止一次,不禁赧然:“又麻烦师兄了。”

桓灵初抬眸看她一眼,并未答话。

引起体内激荡的魔气被化解开,沈朝宁闭目调息片刻,再睁眼时已恢复了不少些气力。

她惦记着魏芷然他们,察觉无恙,便准备起身:“我暂且无碍了……”

话未说完,桓灵初却将她重新按了回去:“不急。”

沈朝宁一愣。她这才发现桓灵初和平常有些不大一样,那份在他身上从未消失过的镇定似乎被打破了,深不见底的平静下,隐约藏着焦躁。

难道是刚才去追尸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师兄方才遇到什么人了吗?”考虑到原著中堕魔的剧情,沈朝宁斟酌再三,还是开了口。

桓灵初看向她,黑眸寂寂,看不出情绪:“为何这么问?”

“……只是觉得师兄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沈朝宁据实回答。

桓灵初没有讲话,他收回手站起身,说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你魔气入体,虽已无恙,但近几日不可再催动灵力,免得跌境。”

沈朝宁眨眨眼,有点不可置信:“这么严重?”

桓灵初一点不给她面子:“你逞能而为,能得此结局,已算侥幸。”

沈朝宁知道他这是拐着弯责备她做事太过肆意妄为,完全不考虑自身状况,幻魔那时是这样,这次也如此。

即便伶牙俐齿如沈朝宁也不好反驳什么,她当即哑了火,乖巧极了:“师兄说的是。下次一定不敢了。”

桓灵初少见她这么听话,略扬了下眉。

又在打什么算盘?

果然,沈朝宁说着便是话锋一转,她言笑晏晏:“不过我知道师兄一定会赶回来的,若不是笃信,我才不会一个人留下来。”

沈朝宁仰头瞧着桓灵初,眸中闪着狡黠的光,显然是故意拿这话酸他。若是放在平常,桓灵初大概率不会理会她这么无聊的小心思,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他却没有移开眼。

“若是我赶不回来呢?”桓灵初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沈朝宁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反问。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是,她似乎对桓灵初有些太过依赖了,甚至因为有他在而变得有恃无恐,几次化险为夷,都是凭风借力。

“抱歉。”不等沈朝宁回答,桓灵初就先敛了眸,“是我言重了。”

沈朝宁摇了摇头,收起笑容,难得正经了几分:“师兄说得没错,掌门让我下山,本就为着历练,事事依靠师兄,确实长进不了。”

桓灵初盯着她看了片刻,方道:“今晚就暂且在这里休息,明日一早再去找他们也不迟。”

沈朝宁点点头,没有反对。毕竟一晚上经历了这么多,她也着实累了。

沈朝宁不能动用灵力,夜深露重,被冻得有些发抖。她裹紧了衣服靠在树干上假寐,不一会儿感到火光炎炎的温暖,一睁眼发现是桓灵初在她旁边用枯枝搭起了篝火。

身体暖和起来,困意也渐渐袭来,沈朝宁合上眼,不一会儿工夫就沉沉睡去。

沈朝宁从小到大就没有睡过这么简陋的地,但大概是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格外香。中途不知什么时候她曾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篝火还没灭,桓灵初坐在对面,手里拿着昨晚的木雕在刻,心无旁骛,橘色的火光跳跃着,映着他的面容有些不甚分明。

沈朝宁只觉得这一幕温馨又安心,看过一眼便架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再度睡去。

*

等到第二日准备出发时,沈朝宁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她不能动用灵力,寻不到五仪盘的踪迹,而如今整个上州清气杂乱,传音符用不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并不能联系到魏芷然一行人。

联系不到,自然更无处找起。

沈朝宁傻了眼,望向桓灵初:“怎么办?”

桓灵初倒像是预料之中:“往无极山走吧。”

反正他们的目的都是回师门,与其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说不定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的几率更大。

兜兜转转,最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因为沈朝宁动用不了灵力,他们走得格外慢,好在天黑前出了那座古怪的荒山。

夕阳西下,沈朝宁回头瞧了眼隐藏在层层暮色中的山峰侧影,终于松了口气:“幸好走出来了,总觉得那地方诡异得很,到了晚上不定又会遇到什么。”

附近有歇脚的驿站。驿站周边素来有大阵相护,因着上州近来的动乱,有不少人来此避难。不仅每间客房塞满了人,连周围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若是按沈朝宁先前的脾气,受不得一点委屈,只怕立时就要用重金硬砸一间客房下来。如今她经历了许多,倒是学乖了,再做不出这么惹眼的举动,免得平白给人树靶子。

给驿站交过“保护费”,二人选了个相对人少些的位置安营驻扎。夜幕已然完全降临,天边高悬着一轮圆月,清辉伴着营地的丛丛篝火,十分热闹。

沈朝宁吃了口驿站送来的汤饼,又不动声色默默吐了出来。

桓灵初看见她的小动作,略一扬眉,将清茶推到她面前。

沈朝宁接过来连着漱了两遍口。她指了指汤饼,朝着桓灵初摇摇头。

早猜到不怎么好吃,但没想到能难吃到这种地步。

“这吃食可是不合姑娘口味?”身后忽然有个声音道。

沈朝宁回头,但见身后站着个中年男子,笑吟吟很是面善,头戴青色方巾,温文尔雅,看模样应是儒修,在一众不拘小节的散修中很是与众不同。

沈朝宁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确定不认识这人,她暗自提防着,面上却挂着和善的笑:“都是天南海北来的,口味不合很正常。”

一句话轻飘飘揭过,没有透露半点不该透露的。

儒修依旧笑呵呵的:“姑娘心思属实缜密,不过不必担心,我并无恶意,只是看有旧友于此,故而上前来打个招呼。”

他讲这话时目光离开了沈朝宁,转而投向她对面的桓灵初。

沈朝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与她搭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也顺着看去,桓灵初的面容隐在篝火之后,神色淡淡,并无什么异样之色,也瞧不出他与眼前这人是何关系。

桓灵初的故人?看这人装扮不似绛仙门弟子,难不成是扶风郡人?

沈朝宁正疑惑不解,男子已是自顾自在旁边坐了下来。他占了位置,才温文有礼道:“姑娘可介意我借坐小叙?”

沈朝宁嘴角微微抽了抽,心想管她介不介意,横竖他已经坐下了。

男子也只是这么一说。他并不等人邀请,便尝起了余下几张的汤饼,吃了一口,略有些惊奇:“上州的风味竟是这样的。”

沈朝宁听他这样说也是好奇起来:“听先生的意思,似乎头次来上州?”

男子笑着摇了下头:“说头次也不是头次,只是距上次来,确实有点年头。”

他讲话神神叨叨,是似而非,不觉让沈朝宁更加奇怪了。桓灵初这样的世家子弟生在上州长在上州,怎么还有其外的朋友,难不成是他之前师门任务下山认识的?

不及沈朝宁再多猜测,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桓灵初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轻蹙了下眉,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面前笑嘻嘻的那人,话却是对沈朝宁讲:“阿宁,再要一壶茶来。”

沈朝宁看了看桓灵初,又看了看那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知道是有意支走她。

沈朝宁不情不愿应了好,慢吞吞起身往驿站而去。见她身影走远,男子才收回视线,面上仍带着谦和的笑:“这四周有大阵压着,尊上何必避我如蛇蝎。看来尊上对这位姑娘,当真是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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