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章森眼疾手快，马上挂了电话。

是自己想多了吗？

995，救救我？

听清原桃的声音没有异样，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自~己~吓~自~己~啊~~

四渎都说过没什么问题，她在紧张什么呢。

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清原桃放下手机，只穿着朱红色的吊带躺在沙发上，肩带滑落，露出大片的淤青，青青紫紫，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如玫瑰一样恣意绽放，她想撑着茶几坐起来，但摸到了一手的玫瑰花瓣。

她攥住了花瓣。

在手心中融化，变形，化作娟娟血流，顺着手臂，将裙子染得更红。正巧，王文从洗手间出来，清原桃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秀色可餐，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身体轻盈起来，连痛苦也不觉得，伸手要去抱他。

“我爱你。”

男人低下头，五官从黑暗中显露，原来是个不要脸的，只有玫瑰花从脖子上长出来。

他们亲吻，然后拥抱，仿佛此刻就是永恒。

第二天上班，清原桃再次迟到，但是马上要和产品组对接，章森没办法，先用上周的数据凑了凑，把报告糊弄过去。

钱多多安慰章森，顺便给她带了一只苹果：“你已经很熟练了嘛——没事，下次裁员肯定会裁清原桃，再坚持一下。”

“在裁掉她之前我会先倒下，”章森恨得牙痒痒，“我干了她的活，又不给我加工资。”

“小声点。”钱多多抬了下下巴。

章森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清原桃背着包，显然是刚到公司，她不去自己工位，直接朝着章森那里去，把抽屉都打开，发出很大的声响，然后翻找着什么。

幸好她的工位基本没放什么私人物品。

钱多多先看不下去，拉住清原桃：“你在干什么？”

清原桃狠狠盯着钱多多，她并非有意如此，只是眼球中满是血丝，看着来者不善：“我丢了东西。”

“喂喂喂，”章森赶忙摆手，“别诬人清白，我没拿。”

见章森在场，她的情绪更加激动，上去就揪着领子：“你见过的，一个打火机。”

章森：？

钱多多把两个人拉开：“有话好好说。”

“我不抽烟，也不点蜡烛，要打火机做什么？”

“他来过公司！那时候！你放在了哪里？——我男朋友上次坐在你的位置上。”清原桃瘦了很多，她原本就是白白瘦瘦的类型，近几日已经瘦的有些脱相，如弱风拂细柳，但态度咄咄逼人，眼窝凹陷让眼睛更大，看着可怖。

钱多多：“普通打火机？你再去买一个不就好了。”

“不不不，”清原桃垂下头，“那是他给我的……不能弄丢。他很爱我……”

章森后知后觉想起来，王文坐在他的位置上吃外卖，桌上是放了一个打火机，她没有和外卖袋子一起扔掉——想着也许打火机能在未来派上用场，但具体放到哪里也不记得了。

一个打火机而已，只有恋爱中的人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等激情褪去，就会觉得自己钻牛角尖，并且傻得可爱。

“我扔了。”

清原桃睁大眼睛：“你怎么敢？！”

章森平静地从抽屉里取出切水果的陶瓷小刀，开始削苹果。

“你男朋友对你好吗？”章森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爱他。”

章森惊讶地打量清原桃，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玩抽象的证据，可没有，真挚又坦然，笃信自己说的内容。

“呃……？”

清原桃看出了章森的疑惑：“你被人爱过吗？”

章森：“我会好好爱自己的。”

清原桃噗嗤一下笑出来，转身离开，：“好可怜。你是不会懂的，和他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间。”

章森切了一块苹果给钱多多，比较有意思的是，钱多多没有提起王文和她约会的事情，章森知趣地闭嘴。

等清原桃走开，章森才问：“你不打算告诉她王文的事情？”

“我觉得很丢人，”钱多多摆手，像是在赶苍蝇，“天哪，我居然和她看上了同一个人。”

章森以为会是报复清原桃才选择沉默：“丢人……？”

“是啊，”钱多多愤然，“我怎么会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就像脑子被驴踢了一样——天哪，让人很难接受。”

她没忘了警告章森：“这件事你知我知，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清原桃知道我是个蠢货。”

章森本来也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常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告密者难落得好，若是恋爱脑上头，非认为是对方不可，出轨算得什么，只是一些小小的情趣罢了，反而你试图拆散他们，才是罪大恶极。

——何必淌这浑水？

她答应了钱多多，顿时涌上了作恶的快感，但仔细一想，这叫作恶吗？其实是什么都没做。

章森无暇顾及太多，钱多多自失恋（？）后，将一腔热情都投入工作中，黑狼在的市场部将一部分宣传给了过来，借助市场部手上的学校资源，大约做出了几万的业绩，虽然还要刨掉场地、物料等的支出，但是个很好的开始。

冬暖阳看在眼里，也有意让人力朝市场倾斜。

这些活就多了。

市场主打to C端，说的好听点是to C触达，其实就要一个个联系学生家长，搭建群组，说服他们买产品，章森感觉成了客服。

“我们产品部的产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们还要给市场部打工多久？”

钱多多没有好到哪里去：“谁知道。现在冬暖阳在招新的产品经理。”

“招人快的话两周，入职适应一周，做产品两周……”章森没再说下去，“我继续做客服了。”

钱多多倒是有别的角度：目前进度明显是内部管理出了问题，她大概知道问题来自于孙总本人，她一直没有确定下来具体做什么类型的产品，许多人力在尝试中浪费掉了，也让原本的产品经理不堪重负。

公司不是学校里做题，没有确定的答案，也不可能一直尝试下去。

她不是很乐观。

但这终究是领导之间的博弈了，她和章鱼姐一样，投身于工作中。

公司里的其他人并不这么想，恋爱的气息飘荡在每一个角落，章森又很久没看到四渎了。

让生活充满爱——章森还挺喜欢这个异常，爱总比恨好，但过犹不及，有些时候意外降临的爱让人猝不及防。

清原桃内推了王文来司鸣做产品经理。

第一轮业务面，冬暖阳和钱多多负责，主面冬暖阳，钱多多不愿意见那个男的，清原桃是内推人，要回避整个面试环节。于是钱多多让章森去了，章森没想太多，是线上面试，评判权在冬暖阳，她主要负责记录。

王文表现极佳，章森不懂产品，只见他侃侃而谈，术语一套一套的，和冬暖阳一样。在要不要让他进入二面上，冬暖阳和钱多多有分歧，王文要价月薪两万，冬暖阳是青睐他的，但薪水给不出这么多，在别的部门可以谈薪，但目前运营部和产品部都有营收压力，人力支出越少越好。

钱多多觉得既然预算谈不拢，再加上她讨厌这个男的，认为冬暖阳应该直接在一面挂掉他，但怀抱着压价的幻想，也是给孙总看看诚意，冬暖阳仍是让他进了二面。

二面主面孙总，需要来司鸣线下面试。

章森对此表示担忧：“王文不会真的成我们同事吧？”

钱多多反而更淡定：“不可能，我们给不了这么高的月薪——虽然这在互联网行业里一点都不算高，而且我觉得王文也没有特别想来司鸣，他现在的工作估计不止两万呢。”

钱多多或许不了解面试，但她很了解孙总，要用最少的钱，找到最好的人，就好像去菜市场挑挑拣拣，王文在薪水上态度强硬，孙总不会容忍一根菜和她抬价。

二面的面试官是孙总，冬暖阳和黑狼，章森去公司门口接人，王文穿了一身黑西装，用力把肚子收进裤子中，打扮得人模狗样，面试结束后，还是章森把他送走。

可能是面试结束了，他放松很多，聊起和面试无关的东西，很夸赞了章森的贤惠，在人均消费不低的餐厅，她只点了最便宜的肉酱意面，并且猛吃免费小面包，他很满意。

“要和我试试吗？”王文对看人下菜颇有心得，章森的性价比很高，“我想和你结婚。”

章森仰头，她的眼瞳中映出一个长着玫瑰头的人：“不。”

“我是为你了啊，章鱼小姐。”他压低声音，好像贴心长辈，“你一个月能赚多少？八千？一万？和我在一起你就不用上班了。”

章森不太理解为什么有的人能如此厚颜无耻：“我做你的小六吗？”

他以为有戏：“不不不，你可以是大房。”

“我爱上班，不能更爱了。”章森把他送到门口，“祝你面试不通过。”

“我没想着入职，”他撩了一下头发，“司鸣才开多少？我是来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