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拙没想到吴进陶没看见，反倒看见了本来该在监狱里的程总，他看起来没半点吃了牢饭的落魄，西装得体，鬓角有几丝白发，还是那么儒雅又威严。

他突然意识到，一切都是上位者做的局，没告诉他而已，这两个月他与其说是被景赢这个金主包养，不如说是逃避，什么都扔给了景赢。

他领着景赢走进病房时，还在犹豫怎么在程总面前掩饰自己被包养这回事，却不想程总看见景赢，居然熟络地笑了：“小景”

“爸”，景赢应了一声，说：“拙拙带我来看看您。”

程拙：？别这么叫他。

原来程总会主动抱人。

程拙还在发愣，景赢看他一眼，留下他和程总去了程母病床前，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程拙把视线挪开了，他不是很想和他爸说话。程总也去了病床旁边，景赢见状一番解释宽慰，又说多亏了程拙撑着，才解了燃眉之急，景父改天过来，听得程拙父感慨连连，握住景赢的手说：“好孩子，好孩子，多亏了你。”

程拙叹了口气，他和他爸没什么好说的，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草包，他爸进去了，他花钱托人探口风，就这么一个小请托七转八转，最后问到了某个副局长那里，得到的回答是三个字：再等等。

相比下，景赢稍一出手，他爸直接就出来了。

他走到妈妈旁边，程拙摸了摸她的头发，俯身吻了她一下，妈妈还是那么漂亮年轻，像睡美人一样，妈妈在他9岁的时候睡着了，现在都还是当年的样子。

“妈妈，我这个月按照你年轻的时候雕了一个你，很漂亮，在学校获了奖了哦，等你醒了给你介绍”

“我最近过得很好噢，我长大啦，你不要担心……”

说到这里，想到前事种种，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景赢和程总已经去了隔壁休息室。

程拙收拾好情绪，又和妈妈说了半天话，才去隔壁，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讲官司，程拙打断：“爸，我走了”

说完他就拄着拐杖出了门，快转角的时候，听程总喊了一声：“乖乖啊，有空回家吃饭”

程拙笑了笑，挥了挥手。

等电梯的时候，景赢跟上来了，程拙心不在焉，被地上的水渍滑了一下，景赢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开，修长的手指顺势往下，与程拙十指相扣。

两个人沉默的进了轿厢。

程拙手被景赢握住，像被套上了一层暖和的软壳，裹在里面，再怎么摔也不会疼……如果没有那一点戒指的冷硬的话。

“谢谢你”，程拙突然说。

“……应该的”

程拙抽了抽手没抽动：“送我回学校吧，钱我会还的”

“……”景赢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攥了攥，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电梯在7楼停下，门打开的第一时间，程拙还没看清门外的人，就先听到了声音：“你们两个？”

他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景赢，看到景赢下颌线动了动，那是咬牙隐忍的迹象，他以为景赢会出去，但没有，只是微微颔首，那是一个再见的姿态：“你等下一趟吧”

吴进陶疑惑地看着程拙，电梯里两个人十指紧扣，简直称得上刺眼，他在电梯外喊：“你们两个？！”

“程拙，你出来一下”

景赢伸手把电梯门关了，表情很沉，浓重的郁色蔓延开来。

门缓缓合上剩一条缝，下一秒，又缓缓向两边打开，程拙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可吴进陶被激怒了，前所未有的。

他进来了，他的怒意没冲着景赢，反而满眼恶意地对着程拙，景赢一步挡在程拙面前，翻手钳住吴进陶的脖子压进电梯门上，俯身时气息冰冷，像深黑云层下积聚的暴虐雷电。

吴进陶像被大头钉钉在木板上的蚂蚁，头根本动不了，如果电梯再打开，那他就可能被卷进门缝。吓得脸都白了，反而挣扎得更厉害，指着景赢对程拙说：“小拙，他是个变态，是他在勾引我，他故意让我们分开的。”

“跑车是他送的!”

景赢目光落在他脖子，审视意味十足，吴进陶浑身发僵，打了一个寒颤。

程拙心里觉得不对劲，但空间小，声音大，程拙胸闷气短地松了口气：“别闹了，我知道的”

景赢几乎震惊地看着他，手上一松劲，吴进陶抓紧几回说：“小拙，他是个变态！就是他让人帮你捆到酒店的！他利用完我，还毁了我的工作！”

说着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我被炒……！”

景赢没想到他竟敢开口，反手揪住他的头发，带着吴进陶的头往门上砸，手上的动作由慢到快，由轻到重，起初还算温柔，最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粗鲁，几乎是带着愤恨的发泄。

电梯到达不知道多少层，程拙先一步出了电梯，景赢在电梯即将关上的时候才迈出来了。走廊上铺着地毯，声音都被隐匿其中，可程拙就是能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任他七拐八拐都如影随形。

走久了腿疼，他都开始跛了，正要下楼梯的时候，被人打横抱起。

“放开！”

“放开我！你他妈是什么意思?!”

景赢抱着他，直直地进了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人多眼杂，程拙不自觉地闭了嘴，景赢三言两语沟通又甩下一叠现金，留下一份电子体检报告，让医生给他开了一针镇静。

程拙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景赢竟然要给他打镇静。

过程很快，程拙再怎么闹，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景赢全程抱着他不撒手，开好了之后，景赢抱着程拙进了vip病房，把人放在腿上，按着：“乖”

“你他妈疯了！”刚才遇到吴进陶只是气愤，现在有点害怕了：“不要不要我害怕，我错了”

护士端着治疗盘进来，景赢利落的捞起自己的袖子，扎了一针，十五分钟见效。

“乖”，景赢抱着他，还是只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