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赤井秀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宫野浮宽慌乱地收回手，心跳骤然加速。他移开视线，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干涩："我...我去叫护士。"

他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无力的手抓住了手腕。赤井秀一还没从麻醉中完全清醒过来，只是本能地意识到不能让宫野明美就这么离去。他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恳求道："明美，别离开我。"

这句话像一把融化黄油的刀，不锋利，却令宫野浮宽产生了心脏都被烫伤的错觉。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地，一根根地将赤井的手指从自己的手腕上掰开。

"你看错人了，"他轻声说，"我甚至都不叫宫野明美。"

赤井秀一的大脑还不支持他完全理解这句话的信息量，他下意识认为，宫野明美只是组织给的一个假名，就像他的诸星大一样。

"我不在意你是谁，"赤井秀一望着她的眼睛，连自己都分不清是真心还是谎言，"无论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只知道，我想要保护的就是此刻在我面前的你。"

宫野浮宽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好，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愿一头扎进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眸子里流露出破罐破摔的神色：“既然如此，今后我不会允许你用任何理由从我身边逃走。"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见鸟川天本走了进来，立刻被房间内涌动的难言氛围震慑到了。他尴尬地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呃...…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不我先回避一下，你们继续？"

宫野浮宽却道："你来的刚好，我去叫管床护士，通知她122号床病人已经醒了。"说完，他快步离开了病房，仿佛在逃避什么。

宫野浮宽离开后，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两人默契地一个看向窗外，一个对医院的床单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最后，还是诸伏景光打破了沉默："我还没查清你接近宫野明美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今天的事情发生以后，我认可你了。"

赤井秀一淡淡地回应："彼此彼此。"

走在住院部走廊里，思绪纷乱间，宫野浮宽意外看到了一个没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宫野志保正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

"起泡酒的事还没解决掉，你就想跟随他一起去了？我此前怎么还没听过你和他可歌可泣的爱情呢？"她劈头盖脸地责问道，"姐姐为什么一直排斥行动组保护，为什么非得搞表身份抛头露面？"

宫野浮宽被一连串问题砸到脸上，酝酿的那点感情一下子泄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脑子一抽，回答道："等一等志保，不要污蔑我，阿大会误会的。"

他的妹妹显然没料到这个回答，一时语塞，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你和那个朋友，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宫野浮宽语气复杂地说："是啊，他帮我挡了那颗子弹，手术报告说弹道距离锁骨下动脉只有3mm，差一点，他就会因我而死。我本来不应该继续和阿大纠缠，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但我发现我放不了手了。"

宫野志保皱起眉头，似乎在消化这些信息。她的语气软化了一些："欧尼…欧内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在把一个普通人卷入我们的世界，这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我知道，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宫野浮宽苦笑道，"但正因如此，我发誓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阿大——哪怕是我，哪怕是boss。"

宫野志保看着哥哥沉静的眼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在父母墓前那个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字一顿说要继承他们实验的少年。她意识到，哥哥又一次做出了一个影响今后命运的决定。

找到一个时机后，宫野志保独自来到赤井秀一的病房。她轻轻推开门，发现赤井秀一正靠在病床上，似乎在等着谁。

"我是宫野明美的妹妹，我们需要谈谈。"她开门见山地说道，目光锐利。

这一步终于来了。没有让内心的感叹体现在脸上，赤井秀一平静地看着宫野志保，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或许你还不知道，第一个犯人已经被我们背后的组织击毙了，就在这家医院的病房里，警察的保护中。"宫野志保冷冷地说，"这就是我和姐姐隶属的组织，它的危险和黑暗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现在抽身离开，你还来得及。"

赤井秀一微微一笑，神色从容："我曾是雇佣兵，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脆弱。留在明美身边保护她，是我慎重权衡后的决定，你可以放心。"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过，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比如，那个叫见鸟川天本的厨师，他显然不只是个普通的料理人。还有这次的袭击，看似随机，实际上是针对明美的，对吧？"

宫野志保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你的观察能力确实不错。的确，有敌对势力想杀死我姐姐，为了报复我研发的药物给他们造成的损失。组织得到了这个情报，所以派了成员来保护她。"

她稍作停驻，似乎有些局促，末了还是诚恳道："不过，姐姐身边的安保等级还是太低了。这一次如果不是你，我也许会永远失去她。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虽然没有完全相信棕发女孩的解释，此时此刻，赤井秀一也没有追问。比起问出来的结果，他更相信自己亲手调查得到的真相——在他卧底潜入组织以后。

而就在几个街区外，组织提供的一处安全屋里，另一位卧底先生已然开始探究名为宫野明美的谜团。

化名为安室透的日本公安打开不联网的电脑，把福利院那张泛黄的照片扫描导入了软件，与帝丹大学附院官网上保存的神外医生宫野明美的头像进行比对。随着鼠标的点击,两张照片并排出现在屏幕上,面部识别程序开始运行。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显示器屏幕，屏息等待最后结果的运算。

被雪莉支出去看门的诸伏景光感受到手机的震动。他迅速瞥了一眼周围环境，确保没有异常情况后，掏出手机确认收到的短信。

“敌对势力位于东京的总部已被摧毁，尚有少许未剿灭的高层成员流窜在外，你的保护任务继续，加强警觉意识，再出现今天的情况，你也没必要存在了。”

“ps，调查本格烧酎身边的背景，如发现异常，随时清理。考察期限十五天，没有问题，考虑吸纳进组织。——琴酒”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赤井秀一独自一人，他看了一眼点滴的速度，意识到这一瓶液已基本输完，于是按下了床边的无线呼叫铃。

两分钟后，拿着药瓶的护士走了进来，为他换液。赤井秀一打量了一眼护士帽下漏出的几根金色发丝，开口道：“护士小姐，麻烦帮我看下伤口引流管的位置，现在的状态令人有些不适。”

那位行止间动作干练的护士凑近他耳边后，忽然快速而低声道：“秀，你的潜入计划真的不需要调整吗？上一次是车祸，这次是枪伤，你没必要为了真实付出那么大代价。”

“……这回真的是意外。”赤井秀一咳了一声，正色道，“现在一切已经步入正轨。如果我没有猜错，马上就会迎来组织的试探来决定我的去留。因此，近期内如无必要，暂停我和小组的情报交流。”

病房外，宫野浮宽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引来志保的半月眼。

“好啦，不要那么苦大仇深。阿大的事情会有人负责，你尽快回基地吧，外面不够安全。”他温柔地说。

“原来姐姐也知道科研人员待在实验室里最合适呀？”宫野志保瞪着他，不满道，“你这个医生的身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再重要，还能重要得过本格烧酎负责的实验项目？”

宫野浮宽笑了笑，没做多余的辩解。

他能怎么说呢？告诉小志保，如果没有宫野明美这个纯白的表身份，让他暂时从本格烧酎夺走生命的人体实验带来的负罪感中挣脱出来，她的哥哥就快撑不下去了吗？

只是，随着他在组织中的地位不断提升，两个身份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这可能就是他抱着愚蠢的侥幸心理，不愿松开诸星大这根救命稻草的原因。

不远处的安全屋内，降谷零的电脑终于跑出了结果。

金发的公安目光凝滞了片刻，带着尘埃落定的心情发出一声叹息。

他灰紫的眼眸映照出屏幕上的两行文字：

样本A与样本B匹配度：99.7%

结论：高度可能为同一人。

第一卷，完。

希望写出了尾声时暗流涌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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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