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两年,每天早上都是顾清言做好早餐,过来敲林予薇的房门,反复敲好几次,才能将贪睡的林予薇从梦境中唤醒,可是今天,她却被他极轻的脚步声惊醒,睁眼看见顾清言已然穿戴整齐,端着精致的早餐托盘,正无声地推门而入。
晨光透过开门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细长明亮的光线,顾清言走到床头,放下餐盘,弯腰动作熟练地想要扶她坐起,然而,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她肩头的瞬间,林予薇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了,那是一种源于昨日记忆的、条件反射般的紧张。
林予薇几乎是机械地张开了嘴。甜香的粥液在舌尖化开,这熟悉的味道曾是她生病或心情低落时任性的要求。彼时,她享受着他的照顾,觉得理所当然,此刻,同样的举动却让她如坐针毡,每一口吞咽都仿佛在咽下一块灼热的炭火,煎熬无比。
她不敢流露出丝毫的抗拒,唯恐再度刺激到眼前这个变得陌生而危险的顾清言,她强迫自己放空大脑,放松身体,只求能尽快结束这场酷刑般的喂食。
“慢点。”他低声说,同时用拇指指腹轻柔地拭去她嘴角的粥渍,那略带温度的触碰让她不自觉地再次瑟缩了一下,她望着他那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昨夜就是这双手,对她做出了那些极尽恶劣的事情……想到这里,一阵暧昧难堪的热度涌上她的脸颊。
喂完粥,顾清言将她打横抱起,安置在一旁宽大的懒人沙发上。他利落地撤换下床上那片狼藉的床单,铺上了散发着阳光洁净气息的新床品,接着,他又将她抱进浴室,耐心轻柔地为她清洗身体,林予薇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玩偶,任由他摆布,目光空洞地盯着镜面上被水汽氤氲开的模糊倒影。
顾清言的动作控制得极好,既能彻底清洁每一寸肌肤,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昨日的伤痕,未曾留下新的红痕。
他用宽大浴巾将她仔细裹好,将她抱回卧室,新换的床单触感干爽柔软,带着被太阳晒过的独特芬芳,确实让林予薇的身体感觉舒适了许多。顾清言挨着她躺下,侧过身,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细密而温存的吻如春雨般落下,从光洁的额头、轻颤的眼睑,到秀挺的鼻尖,最后覆上她微微发抖的唇瓣。他的吻一路向下,流连于颈项、锁骨,在某些敏感的区域刻意徘徊、吮吻。林予薇闭上双眼,任由身体被这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快感所淹没,理智再次渐渐沉沦。
就在这时,突兀的手机铃声撕裂了室内的暧昧氛围。林予薇心头一紧,是她的手机,会是杨明远吗?不等她反应,顾清言长臂一伸,已将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屏幕,果然,跳动着“杨明远”的名字。
他应该会挂掉吧?林予薇想,重新闭上了眼睛,不抱任何希望,眼下绝非离开的良机,她必须继续顺从,让他放松警惕,才能伺机寻找离开的机会。
谁知道,下一秒,有冰凉的事物贴到她脸侧,林予薇睁眼,发现顾清言竟将手机递到她耳边。杨明远的声音通过免提传来,每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她心上:“薇薇,收拾好了吗?我来接你……”
林予薇全身僵硬,甚至不敢去看顾清言此刻的表情。电话那头,杨明远还在兴致勃勃地描绘着对二人未来同居生活的憧憬,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身上的男人骤然掐紧了她的腰肢,力道之大让她几乎痛呼出声。幸好她反应及时,死死咬住了下唇,硬生生将声音堵了回去,腥甜的血腥味立刻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的下唇被自己咬破了。
顾清言原本稍显平静的眼神,瞬间又沉郁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林予薇硬着头皮,对着手机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明远,我……我这边临时有点事,今天……今天先不搬过去了。你,你也不用过来找我。”
“为什么?”杨明远的声音充满了不解和急切,“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吗?你还说很期待我们的同居生活,到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也不用再被你那个表弟顾清言影响了……” 这番话让林予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第一次觉得杨明远的声音是如此令人厌烦和愚蠢。别说了!别再问了!快挂掉啊!她在内心疯狂呐喊,否则她真的会被顾清言弄死在这张床上!
扬声器里继续传来杨明远关切的追问:“薇薇,你怎么不说话了?喂?我现在就过来接你?”
林予薇只能用哀求的眼神望向顾清言,顾清言暂时放缓,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林予薇努力平复着可疑的呼吸,再次对手机那边说道:“你不用过来……我,我解决完事情会联系你的,哎!” 然而,顾清言似乎对她话语极为不满,手下加重了力度,突如其来的偷袭让她叫出了声。
杨明远显然也不傻,他的语气变得狐疑又焦急:“薇薇,你现在在哪?和谁在一起?”林予薇自顾不暇,完全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在断续的喘息中徒劳地挣扎。
电话那头的追问一声急过一声:“喂?薇薇,你在听吗?喂?”
林予薇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极度的恐惧和被逼到绝境的无奈让她冲着电话大喊:“杨明远!你别问了!我们分手吧!” 趁着顾清言因她这句话而微微分神的刹那,她猛地伸手挂断了电话。
手机被顾清言扔到一旁,他把她箍在怀里,紧紧地拥抱让林予薇快要窒息,顾清言滚烫的嘴唇贴着她耳垂呢喃:“说你是我的,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快说,不许停。”他声音里带着孩童讨要糖果般的执拗,动作却凶狠得像捕食的兽。
林予薇只得在混乱中,一边抓着顾清言,一边断断续续地重复这句誓言,声音随着眼泪支离破碎,末了,顾清言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你没骗我?”她点头如捣蒜,伸手轻轻摩挲着顾清言脑后的头发,试图用这微弱的安抚换取片刻的安宁,顾清言像是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确认,餍足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激烈的纠缠耗尽了所有力气,终于,顾清言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沉沉地睡去了。听着他熟睡后浅浅的鼾声,林予薇的心跳如擂鼓。她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从他已然松动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和自己的手机,她踮起脚尖,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向房门挪去。
一边快速地往身上套着衣服,一边心跳狂乱地冲向大门。当手指终于触碰到那冰凉而象征着自由的门把手时,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然而,就在她拧动门锁的瞬间,身后骤然响起了顾清言低哑阴森的嗓音,那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她的脊背瞬间攀爬至头顶:“薇薇,你要去哪?”
林予薇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冻结,她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呼吸,只能凭着本能猛地拧开门锁,发疯似的往外冲。
可下一秒,一双手从背后狠狠箍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折断她,她被凌空抱起,双脚离地的瞬间,心脏几乎停跳。
“你果然……还是在骗我。”顾清言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可林予薇却听出了更深的东西,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她被顾清言重重摔回床上,床垫震颤的瞬间,顾清言俯身逼近,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他的眼眶赤红,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像是刚刚哭过,可他的眼神却可怕至极,像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死死盯着她,嘴角甚至扯出一抹扭曲的笑,他的手指掐进她的腰侧,指节泛白,像是要把她钉死在原地。
“你那么喜欢外面的世界……” 他的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另一只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怎么可能……愿意陪着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他的眼神近乎破碎,像是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绝望与疯狂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死死缠住。
“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呼吸滚烫:“明明答应过……不会丢下我的……薇薇,你逃不掉的,薇薇……”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化作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哭腔的哽咽。
林予薇再次被拖回那个充满**与绝望的地狱。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般漫长。林予薇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视野里只剩下天花板上随着动作不断晃动、模糊的光影。恍惚间,她听见身边传来窸窣的响动,感觉到床垫回弹,是顾清言起身了。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随后,房门被轻轻带上。门外隐约传来他压低嗓音的说话声,听不真切,但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顾清言去而复返,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死寂般的平静。
他在床边放下了她的手机和一套叠得整齐的衣服,衣服布料上还残留着洗衣液的淡香,顾清言背对着她,沉默地套上了自己衬衫,门缝里漏进的阳光描摹着他的轮廓,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锋利而孤独的阴影,像一条天堑,横亘在两人之间。
“我会尽快搬走。”他的声音喑哑,每一个字像是硬生生挤出来,像是压抑着什么即将决堤的情绪。
林予薇愣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顾清言没有解释,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径直走出了房间。
这算什么?暴风雨后的突然退潮?管他是什么?哪怕是圈套,她也得放手搏一搏,林予薇不敢迟疑,迅速穿好衣服,抓起手机,拉上倒在门边的行李箱,几乎是跌撞着冲向大门,直到跑出公寓楼,午后阳光洒在身上,林予薇确认身后没有人追来,才打车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
酒店明亮的大厅人来人往。“您好,请问需要什么房型?”前台小姐温婉的微笑得令她安心。
“大床房,高层,谢谢。”
房卡刚到手,林予薇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物业都告诉我了。” 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说住不惯宿舍,要搬出去住,我同意了,可这一年多,你竟然和顾清言住在一起?” 林予薇听着母亲的训斥,拿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她心里有很多委屈,奈何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话来。
母亲不容置疑的话语继续传来:“家里已经解雇了顾阿姨,顾清言会马上从你那搬走,薇薇,不是妈妈思想传统,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别再做这种让人误会的荒唐事,你和顾清言,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让他毁了你的前途。”
电话挂断,林予薇盯着暗下去的屏幕,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清言会突然改变主意让自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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