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翕与杨沅沅齐齐循声看去,即见商瑞趾高气昂地举着弓站在一侧。
“四公主,这只兔子是我先看到的!”杨沅沅蹭的一下站起身。
商瑞一脸不屑:“哦,那又怎样,被我射中了它就是我的。”
“你说是不是啊,六妹妹。”她还不忘将商翕扯进来。
商翕略感无奈,正要开口,身后有人策马而来,在三人旁侧一拉缰身停了下来。
“皇兄。”商瑞见来人欢欢喜喜地唤了一声。
“太子哥哥。”
“太子殿下。”
商翕与杨沅沅接连行礼。
太子抬手:“不必多礼。”
他一一掠过三人脸上的神情,又看了看地上那只没有生气的灰兔,隐有所觉。
“小瑞,这是如何一回事?”他问。
商瑞扬起脑袋道:“皇兄,这只兔子明明是我射中的,可是她们非想抢我的兔子。”
“是么。”太子转头看向商翕:“六皇妹,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兄!”商瑞气道:“我是你亲妹妹,你不信我,信她做什么?!”
太子朝她扫了个眼风,商瑞当即安静下来。
“六皇妹,你说。”
商翕颔首,将方才事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太子这才恍悟道:“所以,这兔子原是杨小姐先看到的。”
“是啊,太子殿下,”杨沅沅满脸无辜道:“四公主明明瞧见我在抓兔子还不顾一切地射出一箭,若不是六公主出声提醒,我恐怕就要被四公主射伤了。”
“你这不是没受伤么。”商瑞在一旁嘀咕。
“小瑞,”太子斥责道:“你身为公主,孤的妹妹,行事太过鲁莽了,若方才真伤着杨小姐,不但父皇母后要训诫你,孤也要训诫你。”
“皇兄,”商瑞欲哭无泪:“你就不能回宫再说我嘛,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让我颜面何存啊。”
“你既然知晓要些颜面便不要再做下此等事了,这只兔子由孤做主归杨小姐,就当是赔礼。”
说罢,太子一扯缰绳,策马离开了。
商瑞唤了他几声,无甚回应,她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杨沅沅,你跟本宫等着!”
放完狠话,商瑞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杨沅沅没理会她,走至死绝的灰兔前唉声叹气:“可惜了,我只想要活着的兔子。”
“杨姑娘若想要活兔,在下可帮你去猎一只来。”
一听这声,商翕与杨沅沅方想起跟着太子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人。
“多谢你好意啊,陆晟。”杨沅沅对他抱了抱拳:“不过不必了,我想自己抓。”
“那成。”
陆晟又望向商翕,神色忸怩地笑道:“六公主,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我在此祝你生辰吉乐。”
商翕一顿,微笑道:“多谢陆小将军。”
“不知在下给公主的生辰礼,公主可喜欢?”他满脸期盼道。
商翕有些无措道:“我……还没看。”
“这样啊,定是公主有太多生辰礼了,无事无事,等公主得闲再看也不迟。”他自个圆着话。
商翕与杨沅沅会心一视,商翕道:“陆小将军,多谢你送来的生辰礼,只是你不必再介怀马球赛一事,更不必因为此事而与我赔礼,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真的无需这般。”
“是啊陆晟,”杨沅沅附和道:“你一大男人,执着这一件事做什么,你这样弄得大家同窗一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听此,陆晟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是是是,我记下了,不过这礼还是希望公主能收下,就当是同窗一场的情谊吧。”
“也行。”商翕尚未开口,便被杨沅沅抢先道:“你说得也挺有道理。”
“湛湛,你就收下吧。”
见二人此番,商翕只得应道:“好,多谢。”
“公主不用客气。”陆晟摸着头笑道:“公主可有什么想猎的猎物?我可帮你去猎来。”
商翕摇着头:“我并无想猎之物,只是想跟着表姐去抓些她喜欢的。”
“这样啊,那成,我就不多打扰二位了。”
他翻身上马,拱手道:“二位多加小心,告辞。”
陆晟走后,商翕与杨沅沅继续去搜寻心心念念的兔子。
两人在林子里走了好一会,腿有些累,暂在一颗树下歇息。
猝然,杨沅沅惊喜道:“湛湛,有只白狐。”
商翕还未回过神来,便见杨沅沅头也不回地跑入一片丛林地。
“表姐,你慢些跑。”商翕追了上去。
杨沅沅一心一意扑在白狐身上,对其紧追不舍,只落下一句:“湛湛,你就在原地等我。”
话音一落,杨沅沅不见了踪影,商翕追到半路只得停下来。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回原地等她。
她往回走,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越走越不对劲。
她环顾四周,林木密布,人迹罕见,且周围树干上皆无羽林军刻好的猎场标记。
迷路了。
商翕心下一沉。
秋狩的围猎场范围是有规定的,羽林军会提前派人在猎场可行之处做好标记,未被标记之地便属禁区。
禁区……
商翕忐忑不安。
禁区里有许多野兽出没,她若是遇上一只,恐怕小命不保。
可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按照原路返回的,怎会突然进入了禁区呢?
商翕泛着疑,警惕往回走。
且她方才明明是根据树上做的标记走的,为何会来到禁区?
猛然间,商翕心底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故意的。
有人利用这些标记做了手脚,故意引她进入了禁区。
可为何会是她?
重重疑惑堆积在心,商翕愈发感到惶恐。
她艰难地跨出一步,心里七上八下的,直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人怕什么越会来什么。
商翕还没走动几步,便见前方依稀传来几声虎啸。
霎时,她身子一僵,脸色“唰”地变得惨白,脊背汗涔涔的。
下一刻,她不顾一切地往回跑,两条发软的腿不小心被地上藤木绊住,整个人直径往下坠,双膝磕在地上,她吃痛地拧紧眉头。
虎啸声渐近,她缓了缓,再次爬起身,拖着又疼又发软的身子继续往前跑。
拨开一丛林地,耳边陡然响起刀剑相接的声音,商翕怔怔侧过头。
数十米处正有一群蒙面黑衣人提刀围杀一人,那人背对着她,执剑的手挥转极快,只能见到一叠叠红白交杂的重影。
这个人的背影她好似不久前在哪见过……
眼前浮现昨夜拐角处撞见的那道身影,商翕神色一惊,是蔺煦。
那道背对着的身影仿佛有所觉,在商翕刚默念出那个名字时便淡定回过头,两人的目光恰恰撞上。
没错,此人就是蔺煦。
蔺煦面对一群围杀他的蒙面人,不见一丝慌乱,神情甚至还称得上从容。
他手上的动作却精准狠,一剑掠过,殷红四散,闷声倒地之人接二连三,此刻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商翕看呆了,睁圆了一双眸子,心里打着鼓。
完了完了。
她又撞见蔺煦的一个秘密了。
这下,他定非杀她灭口不可了。
一想到这,商翕脖颈便生出一股窒息感。
吼——
一声虎啸拉回了商翕思绪,她前后看了看,只觉自己眼下毫无退路可言。
忽地,蒙面人手中的一柄利刃向她刺来,商翕惊慌失措,根本来不及逃。
她惊叫一声,本能地抱头蹲住,浑身战栗不已。
预想的疼痛没有刺来,商翕红着眼缓慢抬头,正见蔺煦不知何时从一旁纵身而至,将欲刺杀她的那名蒙面人一剑封喉。
他站在她身前,一脸血污,斜睨过来的眼眸中满是杀戮与狠戾之气。
吼——
又一声虎啸响起,且越发清晰。
商翕立刻站起身,在蔺煦身后抖着声音道:“蔺、蔺煦,后方有一只虎过来了。”
也不知蔺煦是否听清了她的话,商翕只瞧见他居然开始将手中的剑刃往剑鞘中收,紧接着两指蜷成一个环放近唇边,吹出一道哨音。
商翕不明白他究竟在做什么,但她能察觉到身后那只虎过来的动作加快了许多,连着林木中的鸟也被这万兽之王吓到振翅而逃。
商翕正心惊胆战,蔺煦忽而转过身面向她,随即一手环住她的腰,踮脚一跃,离开了此地。
商翕整个人尚在恍惚中,腾空之感令她不自觉地抱紧蔺煦,脸伏在他胸膛,耳边风声簌簌,还夹杂着渐远的虎啸与撕心裂肺地哀嚎。
约莫一盏茶,商翕感觉到腾空的双脚踩地,环住她腰间的那只手蓦然一松,她才将紧闭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开来。
“进来。”蔺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暗哑,却仍旧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商翕点了点头,乖乖跟着他走入一处洞口。
洞里有嘀嗒嘀嗒的水滴声,还有一股难以言喻地难闻气味,商翕略感不喜,衣袖掩鼻。
蔺煦没她这般讲究,在提前生好的火堆旁坐下,随后拔剑出鞘,用一块帕子认真细致地擦拭剑身沾染的血迹。
商翕看他一眼,在距他稍远地地方寻了个空地蹲下身子。
地上太脏了,她有点坐不下去。
她抱住双膝蹲在那,瘦小一团,倒是有些惹人怜爱。
可惜,蔺煦不是那等容易有所动容之人,他余光觑她一眼,便继续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剑。
两人你不言我不语,沉默了好一阵。
商翕蹲得腿有些发麻,不禁扭动着身子,试图缓解一下腿上的酸麻感。
“饿么?”
蔺煦突然出声。
听他这么一问,商翕摸了摸肚子,眨巴着眼道:“嗯,不过——”
“别说话,有人来。”
商翕话到嘴边即被蔺煦肃声打断。
她咽下未出口的话,凝神去听。
蔺煦说得没错,山洞外有人来了,且不止一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