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室的光线本来就昏暗，房里只点了一盏烛灯。除去莫离外，也就只有守夜的侍卫在大理寺把守。

她看了一晚上卷宗，仔细将卓府案子目前能有的线索一一列出来。忙忙碌碌好半天，马上就到了后半夜。

莫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烛灯灭了，天也亮了。她伏在案上小憩，清晨大理寺开始上人，脚步声渐近，莫离睡在外面始终保留一分机敏，稍微有点动静立马就醒。

“大人，您这是没回去？”范主簿显得有些惊讶，他入大理寺多年，还未怎么见过为案子彻夜不归的，上一次见是在多年前，付寺卿才上任那阵子。时隔太久，如果不是今日见莫离如此，他都要忘却了。

莫离将案上的卷宗整理好放到一旁，“范主簿来的挺早。”

范主簿颔首，赔笑道，“不如大人勤勉。”说着，他转身交代底下人去沏壶新茶，且准备些早饭端过来。

莫离有些诧异他的态度，明明之前不咸不淡，还暗中使绊子，怎得今日像换了个人。

“范主簿不必忙了，我尚且不饿。”

“身体要紧，保重身体才有精力，大人还是用些吧。”范主簿说完这话自己都惊讶了，这些话听上去甚为耳熟，好像是他曾经也这样劝过付寺卿。

正当这时，忽然有侍卫来报，莫离听到来人的名字，也顾不上吃饭了，赶紧请人进来。

柳如絮进到大理寺，莫离便摒退众人，只留她一人相谈。

“卓御史中的毒名浮花，源于契丹。”柳如絮将自己查到的娓娓道来，“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会在死前产生幻觉，且很快毙命，实属罕见。若不是与契丹相交很深，是得不到的。”

莫离听后又陷入沉思，毒是来自契丹，信纸也来自契丹。如果卓御史真的被陷害，那么这个人与契丹绝对渊源匪浅，说不定他才是那个真的通敌之人。

现在只差一个关键人物冬梨。

她正思索着，柳如絮突然道：“我记得三年前契丹曾派使者来过中原，当时进献过十辆马车的贡品，其中应该就有印有契丹纹的纸张。当时圣上除去赐予各宫外，还赏了一些给朝中亲贵大臣。得赏的大臣不多，如果能查一查当初都送给了谁，也许能缩小一些范围。”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是大理寺没有直接提调宫中物记录的职权，需先禀报圣上，由圣上下令。可这样一来，恐怕她们还没有去查，记录就会被销毁。能自由出入皇宫还不会引人注意的，必然是皇亲国戚。

“我知道了，谢谢你如絮。”

柳如絮浅笑，“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待送柳如絮离去，莫离原想直奔公主府，哪知没等她出门，李秋菱就自己来了。不仅人到，其随从还人手提着一个食盒，浩浩荡荡进了大理寺。

桌案上的卷宗被移开，摆满莫离爱吃的点心，还有乳茶。

李秋菱拉着莫离坐下，不由分说给她盛上一碗银耳莲子羹，“快喝了。”

莫离眨眨眼，转眼间美食满桌，她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但她还是遵从本心，李秋菱给她盛什么她吃什么，水晶小笼包、松仁儿桂花糕，一样都不落下。

见莫离吃的差不多了，李秋菱才将乳茶也推过来，“我听说你昨夜就住在大理寺了？”

莫离自觉没有问题，可面对李秋菱的询问莫名有些心虚。

消息传的真快，她昨日为怕李秋菱担心才谎称自己回了将军府，现在被拆穿她都不知道该怎样辩解。

“是，我原本要回将军府的，但接到案子新进展，就来大理寺了。一忙就忘了时间。”莫离干笑两声，企图蒙混过关。

谁知李秋菱早已经派人去将军府打听过，本来是想要去将军府探望，结果听说莫离彻夜未归，她这才匆匆赶了过来。见到莫离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肯定没有顾得上用饭。

那么喜爱美食的人，一到查起案子就开始废寝忘食了，都不记得照顾自己。

李秋菱瞧她一眼，“我听说，你昨晚早早派人去将军府做了报备。”

莫离忽然被噎住，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了，只得认输，拽拽李秋菱的袖子，“我不是怕菱姐姐担忧嘛。好姐姐别恼，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李秋菱叹声气，“我不是气恼你瞒我，是气你不知道照顾自己。再怎么忙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然身体垮了怎么办？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亲自搬过来当面监督了。”

还有这等好事呢？

莫离赔笑道：“那敢情好，我就可以天天看见菱姐姐了。”

李秋菱拿她没法子，根本恼不起来，只要这个小祖宗在自己跟前撒个娇，她就什么都忘了。

“菱姐姐，你可以去调出三年前的贡品记录吗？”莫离一边喝着乳茶一边问道。

“可以。”李秋菱看她，“和卓御史的案子有关？”

莫离不想瞒她，当即承认，“越快越好，以免被人早一步销毁。”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去。”

莫离再一次懵了，怎么菱姐姐行事越来越雷厉风行？

两人一刻都没有多耽搁，当即前往太府寺，所有贡品的进出都由太府寺掌管记录。她们到的时候，正巧赶上尹寺丞在，太府寺的人十分认得清楚皇亲宗室，这也是源于他们常常要与皇亲国戚打交道。

尹寺丞见到李秋菱和莫离同来，忙迎上来，“下官见过公主殿下，莫大人也在，有失远迎。”

“尹寺丞，本宫要查询三年前的贡品记载。”

李秋菱开门见山，尹寺丞也答应的痛快，没过多久便派人将三年前的所有贡品记册都搬了出来。

两人面对成山的书册，对视一眼，李秋菱遣退其余人等，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从所有的册子中选出契丹的相关记载。虽说当初契丹献上的贡品被送往的地方有十处，但印有契丹图纹的纸张只送去过三个地方。

菱安公主府、庆王府和刘尚书府。

都说好事成双，之前案情一筹莫展时找半点线索也难，如今刚查出贡品的范围，莫离同时得到消息，冬梨虽然没有找到，但是找到了她的养母。

冬梨的养母被养在东郊的一家农户院中，那户人家是对年轻夫妇，据他们所言，每月都有人寄送一些碎银过来，托他们照顾老人家。数天前，也就是在卓府出事以前，二人突然受到一大笔钱财，送钱的人还说近期无法再寄送银两，所以一次给足。

莫离看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想让李秋菱先回去，可李秋菱却不肯。

“你又要彻夜不归，我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忘记吃饭了。”

见李秋菱坚持，莫离也就不再劝，握住李秋菱的手，轻轻柔柔捏了下掌心。原本只是怕累着李秋菱，其实有菱姐姐陪着，她何乐而不为。

转头对上侍卫时，莫离收敛了笑容，淡淡道，“把人带上来。”

莫离：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就是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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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