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 改元天乾。xiashucom
天乾二年,新帝刚刚坐稳皇位,是年冬, 百濮进犯, 残害百姓, 为非作歹,罄竹难书!
朝臣上书, 请求皇帝派兵, 皇帝却只是让朝廷送去大量粮草让他们坚持片刻, 对于派兵驰援这件事却是久久没有下结论。
朝臣心灰意冷,觉得新帝同先帝也没什么不同对于这些是事只知道求和之际, 定王谢令钧回京。
明黄的大殿上,天子高坐龙椅, 尚未及冠的面孔经过两年的沉淀越发沉稳,举手投足间透露着的都是帝王威仪,凛然不可侵犯。
定王千里迢迢连夜奔波回京,累死了三匹好马,凌晨一大早赶到京城, 没有休息,就直接进了宫。
他风尘仆仆衣衫不整,面上满满的都是倦色, 只是在进入大殿看见皇帝的那一刹那, 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皇帝放下御笔,微微抬眸,声音淡淡:“回来了。”
“皇兄……”谢令钧嘴唇翕动,纠结片刻,终究还是轻轻唤了一声。
谢令存将手中的奏折往旁边一放, 看着他,轻叹道:“百濮那边的事,都知道了?”
谢令钧点点头,眼睛迸发出希望的光。
皇帝走下御座,来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便交给你了。”
他认真地看着她:“去把我大启的公主,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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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钧一脚踏出宫门,迎着外面璀璨至极的阳光,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他慢慢回过神,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台阶,就见不远处,身着靛蓝宫装的女子正负手而立。谢令钧停下脚步,眸光复杂的盯着她片刻,终究是一声叹息,唤道:“大皇姐。”
谢令从慢慢抬眸,看着面前衣服褶皱发丝也有些凌乱的少年,微微伸手——
谢令钧身形一顿,就见谢令从那先长的素手伸到他的耳畔,而后慢慢把他的发丝理了理,似是嫌弃地笑道:“脏死了。”
谢令钧闻言,却是瞬间就轻松了下来,他看着神色轻松的谢令从,咧嘴笑了笑,仿佛还是之前那个扬言要仗剑行天涯的少年。
谢令从收回手,看着他,却是看了看天,感叹道:“十二月了啊。”
谢令从拢了拢衣襟,自顾自地道:“过年是来不及了,”她转身看着他:“等回来的时候,想来也入春了。”
谢令钧眨眨眼,就听她笑道:“今年江南那边丰收,上贡了不少丝绸锦缎上来,我都让内务府收着呢。”
谢令钧一愣。
“令嘉喜欢红衣,也衬她,今年上好的料子我都给她留着呢。”
“你告诉她,她穿红衣的样子,很漂亮。”
谢令嘉的美,是那种明艳张扬的美,她的张扬来自于受宠的母妃、备受重用的舅舅……而不是像她这般,表面上无所畏惧,但暗地里做什么事都得再三思索,永远不可能做到随心而为。
这也是谢令从最羡慕她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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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朝臣陆陆续续进入大殿,甫一看到站在朝堂前列的定王是一愣,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位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就被皇帝紧接着的旨意弄昏了脑袋。
着命定王为大将军,带兵前往百濮,驱除蛮夷!
朝臣一愣一愣的,实在想不明白这兄弟俩到底在玩什么,尤其是从太子时期就跟着皇帝那些臣子。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先帝是想立四皇子为太子,甚至滕将军和长宁侯还搅和到一起——怎么到现在,皇帝非但不趁机处置这位四殿下,还将军权交到他手中了?
三日之后,大军出征。
皇帝亲自出宫将大军送至城门外,看着谢令钧已经渐渐长成了坚韧的背影,神色莫名。
——当初逼宫那件事,四皇子是放水了的。
先帝那时候已经对他们虎视眈眈,早早地就立四皇子为太子,若不是母后早早就收买了德公公,恐怕到时候还会有不小的麻烦。
而滕元良,身为皇帝心腹,禁军统领,哪怕他不愿意,可皇命难违,滕元良忠诚了一辈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违抗先帝的命令,顶多就是在关键时刻给他们放放水。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赢得那么干脆的原因,毕竟别的不说,先帝那么多年的经营,手中的兵权还是不少的,要不是滕元良率领的禁军没有什么作战**,有意放水,就算他们会赢,那死伤也绝对会比现在惨重。
先帝绝对不会想到,他自认为将所有人掌控在了手心里,实际上,真正忠心为他的人,竟是没有一个。
实际上莫说先帝,就是谢令存都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跟谢令嘉关系不好的谢令钧,竟是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
他轻叹一声,看着下方的谢令从,大概也隐隐能明白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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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启军队一路前行至百濮与大启交界处,而后以势如破竹之势攻破百濮的军队,将他们赶出大启的领土,一展大启雄狮之威!
而百濮,也在这一次次的交锋中领略到了大启军队的强大战斗力,真正明白雄狮真的是雄狮,哪怕一时打了个盹儿,放任这些小弟在他们头上撒野,那也只是暂时的,等到雄狮真正清醒过来,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大启军队在谢令钧的领导下一步步往百濮王帐进发,百濮王吓破了胆,怎么也没想到大启真正认真起来竟是如此的恐怖!他心里发慌,不知所措,同底下的人交流片刻也没得出什么法子,倒是有一个人说的话点醒了他。
“领兵的四皇子虽说……”
四皇子……等等!四皇子!百濮王眼前一亮,顿时想到了什么,他唤来一个手下,在他耳边耳语片刻,顿时信心百倍的走出了王帐!
三日后,大启军队攻到了百濮王帐前,那黑压压的军队仿若乌云一般压在众人心头,喘都喘不过气。百濮各族部族长吗,面色沉重,正要劝百濮王投降算了,就见百濮王志得意满地走到两军交战处,然后拍拍手,后面的顿时走上来两个男人,挟持着一个女子走了上来。
百濮王伸手拍了拍那女子的脸蛋,惹得她一阵嫌恶,伸手一巴掌打落他的手。百濮王心情好,没跟他计较,发而哈哈大笑一番,用着别扭不堪的大启话冲着谢令钧说道:“四皇子殿下,你若是想让四公主殿下须发无伤,就带着军队,退出我百濮境内!否则……”他哼哼了两声,谢令嘉身边那两个彪形大汉立刻将手中的刀往她脖子上一抵,用力之大,差一点点就可见鲜血!
百濮王面目狰狞开口:“否则的话,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可就交代在这儿了!”
谢令嘉身子一僵,愣愣地看着对面那一身盔甲俊勇不凡的少年,眨眨眼。
她看了看对面的军容,又看了看百濮这边的情况,沉默了片刻,忽地大声嚷嚷道:“四哥!四哥!救命啊!四哥救命啊!呜呜呜呜,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让身边的百濮王好不得意,说了一堆无意义的废话。
大启这边的将士微微皱眉,虽说公主尊贵,但他们好不容易打到这里,若是轻易放弃,岂不可惜?他们纠结无比,有些人小心翼翼地看了谢令钧一眼,就见他面目沉着,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对面被挟持的女子。
一些人见状心里微微有了些底,也是,毕竟再怎么说,那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大将军哪里能不管四公主?
他们心中遗憾,却不知谢令钧心里怎么都有点不对劲。他眉头紧皱,看着泪流满面拼命挣扎着要往这边跑却被身边两个男人牢牢制住的妹妹,看着她面上哭得稀里哗啦眼眸却极为镇定,甚至还暗示性地冲他眨眨眼,满是祈求的意味,他心里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沉吟片刻,他抬头看向百濮王,声音低沉:“我等可以退出百濮境内,但前提是,尔等要将我大启公主毫发无伤的还回来!”
百濮王心下一喜,面上却是高傲开口:“这是自然!”他道:“你们先退,待退出我百濮境内,本王自然会派人将公主送还!”
大启这边的军队已经隐隐有些不满,将士们窃窃私语,却迫于谢令钧的威仪,不敢说什么,看向他的目光却依然没有那么尊敬。
谢令钧深深地看了谢令嘉一眼,而后转身挥手,带着大军原路返回,谢令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面上却还在吼道:“哥哥,哥哥你一定要来救我!哥哥我不想死呜呜呜……”
一些空手而归的将士本就心情不愉,见她这般模样丝毫没有些傲骨更是不满,小声嘟囔出声。谢令钧没有在意,他只是在想临走前谢令嘉的眼神,心里越发不安稳。
·
是夜,待确定了大启军队里离开之后,百濮王立刻让人准备宴席,放肆庆祝!谢令嘉则被他关在一个帐篷中,派人严加看管。
月上中天,已是酒足饭饱之际,百濮朝臣喝得醉熏熏的,丝毫不知危险将至。
谢令钧率领一支轻骑兵突围而来,令那些将士留守在他们事先就找到的一个便于隐蔽的地方,他们则趁百濮掉以轻心之际率领一支小队潜入百濮王帐。
那些大臣们醉醺醺,守着的士兵也没有多用心,他们习惯了大气对他们予取予求的模样,即使现在大启打上了门,但他们一直守着王帐周围,还没亲自体验过大气军队的厉害,再加上他们自以为有人质在手,自是不必担心,护卫的也不是多么用心。
宴席散去,谢令钧率领的队伍趁其不备将那些手掌大权的部族族长杀了的时候,却一直没看到百濮王的踪影,谢令钧心里一直有些不祥的预感,劫持了一个侍女逼问她百濮王去了哪儿,得到的却是百濮王被大启公主请到的帐篷中去了,谢令钧心里顿时一咯噔,连忙拎着她让她带路,等到帐篷前命身后那些人对付那些守卫,他一把撩起帘子,呼吸顿时一窒。
百濮王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而谢令嘉则惨白这一张小脸瘫在地上,此时正冲着他笑。
谢令钧脸色极为难看,只见她一手捂着胸前的伤口,那伤口汩汩的流着鲜血,瞧着令人心惊。
谢令钧这些年在军队中历练,什么样的伤没受过,比谢令嘉身上那更重的也不是没有。
可那不一样,那是他自小娇宠、没受过任何委屈的妹妹,此时却好像如零落的花瓣一般凋残,却还自己忍着伤痛,一句话不说。
谢令嘉咧嘴笑了笑,几乎是贪婪地看着他,明明克制的很好,但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你怎么来了?”她声音沙哑的问道。
谢令钧皱皱眉,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你能耐了?”
“敢自己自作主张了?”
谢令嘉靠在一旁的桌角上,难得的没跟他贫嘴,她半阖上眼,声音可怜兮兮:“我好疼啊,”
她抽了抽鼻子,低低唤道:“哥哥……”
谢令钧心里顿时一软,心里满腔的愤怒,气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气她擅作主张,都化为此刻的心疼。
他薄唇微抿,半蹲在她的身后,一手抓住她的一只胳膊把她背在背上,一边道:“走。”
外面那些人已经处理好了,谢令钧稳稳地背着谢令嘉,正要离开王帐,就听不远处传来声声响声,他眸光一凝,向身边的人示意,那人了然,拿起信号弹点燃,通知外面守着的大军进宫,就护着谢令钧从另一条小道走去。
刀光伴着火光在深沉的夜色中亮起,谢令钧寻了个小道,背着谢令嘉飞速往前走着。
百濮的各位王子都意识到不对,连忙率领士兵追击谢令钧等人,但谢令钧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又其会担心他?
小道上丛林掩映,灯光不甚清晰,谢令钧脚步飞快,觉得明明不远的据点此时却是隔了那么久还不到,再加上背后的谢令嘉越来越轻的呼吸声,他心中隐隐有些烦躁。
“令嘉,”他轻声唤道:“别睡。”
谢令嘉抱着他的脖子,半眯着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权当应声。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前方狭长的小道,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轻轻笑了起来,她声音细若蚊蝇,道:“你怎么来了?”
“嗯?”谢令钧一时没反应过来,又听她道:“你不是想要仗剑走天下,行侠仗义,做一个江湖游侠吗,怎么成了大将军了?”她声音轻细,带着些许调侃。
谢令钧沉默片刻,忽地嗤笑道:“是啊,我是想当个游侠,无拘无束多爽快,”他撇了撇嘴:“我现在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怪谁?”
谢令嘉沉默半晌,就在谢令钧有些懊恼自己说的话是不是不太适合的时候,就听她喃喃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谢令钧:“嗯?”
谢令嘉紧了紧抱着他脖子的手臂,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声音如气般:“我不是跟你说,让你不要来吗?”
她在两军阵前的反应,在外人看来是贪生怕死,但谢令钧看得真真切切,她是真的一心想死的。
毕竟是双生胎,即便不是心里有灵犀,兄妹之间的默契,也不是别人能比拟的。
谢令钧快步往前,声音带着些许喘意:“能怎么办呢?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母妃交代?”
谢令嘉一直没有出声,良久,才声音轻轻道:“我这,好歹也算是立了功吧……”
杀了百濮王,不管怎么样,都算是大功一件了。
“算。”谢令钧沉声道,他绞尽脑汁,跟她说话,以防她睡着:
“等你回去之后,想要什么都有。”
“大皇姐说你穿红衣好看,今年上贡的红布都给你留着;我临走前派人收集了京城最时兴的样式,你想要什么样的红衣,都行。”
“还有公主府,皇兄给你派了一处大宅子,等你回去想怎么装修都成,我亲自去压着工部尚书,让他亲自给你办!”
“……”
谢令钧絮絮叨叨,谢令嘉却只是从鼻腔了哼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屑,她小声嘟囔道:“谁稀罕……”她顿了顿,又道:“真的要什么都行?”
“真的!”谢令钧斩钉截铁道。
“那我要是想像敬安姑奶奶那般豢养男宠,也行?”
谢令钧一顿,表情有些微妙,最终还是道:“行!”
“你跟我说你看上了谁,我一准给你绑过来。”
谢令嘉低低笑了笑,最后声音越来越轻:“你今天怎么那么好……”
“哥哥……”
谢令钧眼皮子一跳,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什么时候不好了?”
“你小时候跟别的弟弟妹妹打架,打不过回来哭的时候,是谁给你出头的?”
“你欺负那些大臣子女,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要去找父皇告状的时候,是谁给你善后的?”
“你闯了祸,摔了母妃最爱的簪子的时候,是谁给你背的锅的?”
“我这些年出去历练,那一次回来不得给你带一箱子的好东西?偏你跟睁眼瞎似的,光记打不记吃!”
“……”
谢令嘉久久没有回话,谢令钧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只铆足了劲往前跑,可是随着身后的谢令嘉脑袋一下又一下颠在他肩膀上,身后谢令嘉受伤的地方逐渐传来湿濡感、谢令钧才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不对:
“令嘉?”他声音颤抖:“令嘉你别睡,咱们就快要到了。”
他们现在已经离开那狭窄的小道,正在以宽阔的道路上飞速狂奔着,离军队驻扎的地方估计还有半刻钟的功夫。
只有赶紧回到驻扎地,才有军医能给谢令嘉疗伤。
谢令钧脚步飞速动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前走着,还要要求平稳,以免颠着了她。
他呼吸中已经带上了粗重的喘息,声音也是异常艰涩,不知是累的还是怎么地,他一直唤道:
“令嘉,令嘉不能睡。咱们就要到了!”
“令嘉你再坚持一会,你想想母妃,你再想想京城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你想干什么都没人管你!”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我外出游玩怎么不带上你吗?我保证,等这次咱们回去,我就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想去哪?江南?还是朔北……”
他说得口干舌燥,背后却没有一点声响,谢令钧心里一凉,他强忍着开口,泪水却已经不由自主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令嘉——”
“别说了……”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微不可查的声响,谢令钧一愣,就听她不满地嘟囔道:
“还没死呢……我就是累了,想歇歇。”
“你从前不是最讨厌我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吗?怎么现在那么多话……”
谢令钧心里猛地一松,几乎是劫后余生地开口:“不嫌弃。”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你以后想说什么我都听着,绝对不嫌弃……”
谢令嘉从喉咙里哼哼了两声,伏在他的颈窝里,强撑起精神,不让自己睡下去。
谢令钧的速度几乎可以用飞奔来形容,又过了几息的时间,前方隐隐传来灯火的迹象,谢令钧心下一喜,声音哽咽地开口:“令嘉,”
“咱们回家了。”
谢令嘉费力地抬起眼皮子,就见前方灯火通明,她半眯起眼,神情恍惚,低低“嗯”了一声。
回家了啊……
她总算是卸下了力,脸上浮现起了些许满足。
回家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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