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怎么了?是谁欺负您了吗?”
当郑妍踏进县衙的门槛后,原本还伏案搜查一些案状的谭思依,突然起身关心道。
“没,没什么。”郑妍意识到方才哭过的眼睛可能还红红的,这才叫谭思依给看了出来,她连忙搓了搓脸,将落寞的神情给收了回去,“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些什么线索?”
李云戈盯着郑妍的脸看了很久,随后也没说什么,先示意郑妍坐下来,接着他开始讲述他们方才的发现。
没想到,李云戈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在郑妍耳边轰然炸响了什么东西——
“阿二生前,曾经见过张谨义。”
郑妍和谭思依猛地站起身来,两人的脸上皆是不可思议。
远在扬州的李云戈自然不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不过这句话却给了郑妍和谭思依极大的启发。
郑妍几乎一瞬间便已经得知了张谨义以及他背后之人的计划,再抬眼看谭思依的神色,估计也是猜到了十之七八。
“探花,”郑妍突然对着李云戈道:“前段时日,扬州是不是发生了一件小贼入室抢劫,却只拿了一个印章出来的事件?”
罕见的,两人居然同时在李云戈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和纳罕两种情绪,他虚心请教道:“敢问公主,您远在天水城,是如何知道扬州此桩小案件的?”
他们身后的谭思依突然咳嗽的厉害。
见谭思依的反应如此激烈,并在李云戈背后不断摆手,郑妍只好不自在地抠抠鬓角,颇为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咳,没什么,你只说有没有就是了。”
李云戈神情肃然地缓缓点了点头:“有。”
“不过……那案子因为不是我主审的,是以具体细节我也不甚了解。”
正当郑妍以为线索会有所缺失时,李云戈突然又道:“我不知,我这个算不算是一个突破点。某日,我倒是听到我的一个幕僚探讨过这个案子,他们说,本身这个案子没什么难点,叫他们印象深刻的是——
“偷印章的是个初来扬州的外乡人,几乎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状态,竟然能一举摸进那家人的书房最隐秘的密室中,其技艺可谓精妙。”
谭思依拧着眉头问道:“那外乡人大概多大?”
“似乎年岁不大,和阿四差不多。”
郑妍正想着自己似乎有些错怪谭思依了,原本她以为谭思依之前看的是李云戈主审的案子,没想到,她是在看整个扬州的事,一时又对她油然产生一种自豪感。
于是郑妍在谭思依和李云戈对话的时候,一脸欣慰地看着。
不想,谭思依突然转向自己道:“公主,据我所知,那个小男孩很胆小,当时在主审还什么都没问的情况下,便什么都招了。”
“原本卷宗上这行小字,我是不甚在意的,直到方才李大人说他是个少年人。我查到,那个少年就住在你们上午去过的那条巷子里,而且……他家是前几年才搬来那里的,并不是扬州人士。”
“知县,知县,有人报官!”谭思依话音刚落,便有官衙跌跌撞撞跑进来,“伤者是个大夫,平日里施针技术了得,医德也时常被人传颂,今日却被人生生砍断了两根手指,如今他疼晕了过去,报官的是他女儿,大人,你快去看看!”
“好,本知县这就去。”说完,李云戈回头看了一眼郑妍和谭思依。
郑妍知道他的意思,宽慰道:“放心吧,你先去,我和思依去了解了解那件事的情况。”
“好。”李云戈郑重点头。
“不、不是我……”到了巷子里,郑妍和谭思依见到了阿四,听完她们二人的话,阿四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是我……”
或许是看见阿四可怜,阿三也帮腔道:“姐姐们,我相信阿四,他确实不是一个会撒谎的孩子,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啊……”谭思依挠挠头,“年岁九,住在竹西路,刚刚向他父母确认了,阿四的确被官府之人送回来过,他们也的确是外籍人士……”
“小朋友,你确定吗?撒谎是不对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告诉姐姐。”
阿四硬生生被急出了泪花:“我真的没有……呜呜呜……没有……”
正当她们觉得一筹莫展之际,阿三像突然从脑中抓住什么重点一般,她连忙抬头道:“姐姐们,你们放才说,阿四有一天是被官府的人送回来的?”
谭思依点头:“是。”
阿三回忆道:“我记得阿四跟我说过,那天他被那些人送回来是因为他们抓捕错了人。这孩子被抓去以后,看见主审人心底便十分害怕,人家还没问他,他就说他没有偷东西,叫主审人以为他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做。”
郑妍这时候开口:“竟不是他?那……”
“姐姐,你们又来了?”有人在身后打断了郑妍的问话,她们转头一看,是阿五。
他看见她们很欣喜,急忙跑过来:“是找到杀害阿二的凶手了吗?”
“还没有。”郑妍遗憾地向他摇摇头,见他又十分沮丧地低下了头,郑妍附下身去,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孩子,我们会尽力的。”
“……好。”阿五点头。
一旁的谭思依,神色却有些凝重,她突然问道:“小孩,你多大了啊?看着比旁边那户人家的胖娃娃个头还小。”
谭思依说的胖娃娃是阿大。她上午没见过他,是以,方才在同阿四父母询问事情时,见那小孩子只露一半胖胖的头和身子,趴在门扉上偷听,这才叫谭思依对他印象深刻。
“你说阿五吗?”又是阿三抢答,她简直是这里的小小百事通,什么事她都清楚,“别看阿五长得个头小,其实,他比阿四只小了一个月,也有九岁了呢。”
“你竟有九岁了吗?”郑妍其道:“我一直以为你比阿大还要小。”
她见他身材瘦小,竟还有些营养不良,便有些心疼他:“你父母呢?看你总是一个人,基本看不到他们。”
“我父母……”阿五喃喃自语了几个字,接着他突然抬起头来,双眼通红道:“我父母早就死了!”
说完就跑了回去,剩下的那俩孩子估计被他口中的死吓坏了,都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只有阿三睁着一双无辜的剪水秋瞳,对着谭思依无声的摇摇头,证明阿五说的不是真的。
谭思依苦笑一声,她当然知道小孩子说的是气话。
大概,现在的父母有一方是继父或者继母吧,然后不管哪一方对他都十分不关心吧,这才导致孩子逆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哎,的确可怜。
“好了,”谭思依走向郑妍,“线索又断了,我们去找李云戈吧。”
郑妍瞧着那孩子的背影出身,被谭思依出声提醒,这才回过神来,她点点头:“嗯。”
想不到,她们二人过来的时候,慕琼宁和言归竟也在医馆外面。
“欸,言大夫,你和驸马怎么也在此地?”谭思依心直口快地问道。
“喏,”言归用下巴指指他们面前的那个医馆,牌匾上赫然写着“言氏医馆”四个大字,“出事的是我堂妹一家,我来看看什么情况。”
“然后慕驸马身为我的山中好友,自然也跟着过来了,我说的对不对,慕驸马?”言归用手肘戳戳一旁冷冰冰的慕琼宁。
慕琼宁照旧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他。
谭思依了然般点点头,接着道:“看你们还有心思玩闹,看来,事况不是特别的严峻。”
“哎,”听到这里,言归叹口气,“我那位言叔呀,早就想闭馆不干了,奈何他在方圆百里都很有名气,许多人慕名前来求他治病,他不忍来找他之人落了空,便强撑着这么些年一直在给人看病。一概不管自己的身子也是强弩之末,如今终于能歇着了,也算是因祸得福。”
众人听了,也觉得心底不是个滋味,便都一语不发。
直到李云戈携同一位少女从吵闹的人群里出来,言归这才问道:“李大人,凶手是谁,可抓到了?”
李云戈一时无言,沉默的摇摇头。
一旁的少女却讽笑出声:“凶手是谁,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们李大人,不知是有什么精妙的后手,那人只给他看了一张薄薄的纸,竟就把他无罪释放了。”
“步月。”言归拧眉制止道。
那位叫步月的女子转头又回到了人群中去,再不理会他们。
待女子走后,郑妍脸上已无多少血色:“李大人,是……”
李云戈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他还是给了郑妍一个肯定的回答:“是。”
“我们还是无法抓捕到凶手……”李云戈面色冷凝地看向郑妍道:“他们仗着有您的印章加持的无罪书,为非作歹,甚至……无视人的生命,恶意践踏他人的成果。”
郑妍能够明显地察觉到在众人落在自己头顶的视线,有一束视线带着凌冽的寒意向自己刺来,她因心中有自己的想法,故有意提醒自己不去注意,半晌,她抬头对李云戈道:“明日,我们去会会那个张谨义。”
她叹声道:“……也是时候该找他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