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谁解幽人幽意

大皇子死了,东宫的位子就空了出来,作为其余皇子里,各方面都称得上出类拔萃的二皇子郑琅顺理成章坐上了那个位置。

于是,景章二十六年,便成了决定郑琅成败的关键一年。

郑妍白日里,是景章帝身旁最为温柔解意的澄柔公主,到了晚上,便是郑琅的第一幕僚。

郑妍天资聪颖,此前虽从未接触过朝政,却凭借她过人的见识和细致入微的观察,不过多时,竟也将郑琅交代给她的事给办理地井井有条了。

只是,原来的她不知道的是……

这世上,多的是人因为一隅天地而死不瞑目;多的是人,因为一己私欲而弃了满城的百姓,转去换取某位大人的信任;也多的是人,为了能有出头之日,背叛友人,最后留给他们远去的背影……

有时候郑妍从镜中窥见她自己的脸,竟觉得陌生。

永祯一年,景章帝仙逝,郑琅即位,改年号为“永祯”,郑妍被重新赐号,即为现在的“嘉珉”。

永祯八年,郑妍及笄,从小便被尊养在深宫的娇花,仿佛在一夜之间便抽条发枝,长成了全天水城的公子皆可望而不可即的洛水神女。

接着,宫外求娶嘉珉长公主的人踏破了公主府的门槛,可公主什么人都没看上,以一心辅佐二皇子为由,全都拒之门外。

当时的公主府又如几年前那般,府上的奴仆搬进搬出地忙活,将所有登门拜访之人送来的奇珍异宝搬进库房,郑妍对此时颇有心得,十分怡然地坐在房间中央,品茶赏景。

“公主,你看这人给您送的礼盒。”春桃百忙之中,还拾来一个匣子叫郑妍瞧。

“你稳妥放到库房便好,其他不必问本宫。”郑妍压根就没兴趣看这些东西一眼。

“公主,您先看看再说嘛。”春桃语气中却略带神秘,她打开那匣子,呈在了郑妍面前,“有人竟给您送了一块圆木。”

“嗯?本宫瞧瞧。”郑妍来了兴趣,从匣子里拿出来这滚圆的粗木桩的玩意儿,两只手来回抛了两下,“本宫听说那些举子读书时,为了警戒自己努力读书,便会以圆木为枕。倘若自己睡着了,因其圆木亦滚动,脑袋也会跟着一转,那人便会惊醒过来,随后继续开始读书。”

“虽说这东西不值多少银子,不过本公主倒是很喜欢……今晚本宫便去体验一般。”

郑妍不知道的是,在与公主府隔了三条街的一座山上,有一幼童被旁边的绿衣公子罚去扎了马步。

那幼童不服气,边扎着马步,边不服气道:“先生,满天水城的公子哥都给长公主送去了珠玉金宝、珍奇字画,都想取得长公主的青睐,在科举这么关键的时期,我把咱仅剩的财产送进公主府有什么不妥,万一您就得到长公主的赏识了呢?”

那绿衣公子听后,脸青一块黑一块的:“谁准你擅自做主的?你知道我那箱子中有什么吗?你就乱送?”

“我哪知道。”幼童继续不服道:“我只知道你对那箱子成日宝贝的很,一刻都不许我接近。你是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贵公子,我想着那箱子里定藏着不少稀世珍宝……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你要不送点什么,就错失良机了。”

绿衣公子翻了个白眼:“诡辩……”

“我才没有诡辩!先……”幼童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觉得慕琼宁神色有异样,举止也不太自然,于是他想歪了,“先生,你里面该不会有亵……”

幼童的话还未说完,慕琼宁一个茶壶便扔了过来,幼童便英勇地倒在了地上。

这之后,又过了一年,也就是永祯九年,绿衣公子一举夺魁,成了这新朝的状元郎。

可不幸的是,这位将将莅临凡间的文曲星,转瞬便飞回了天上。

在为他打造的府邸还未完工之时,他消失了,之后便再没人见过他。

或许这件事满朝上下都觉得颇为棘手,可对郑妍来说,却是幸事。

毕竟,再也没人催她去成家了。

郑妍明白她那位皇兄的心思,彼时他与孟皇后正恩爱不疑,便以为人间处处有真情,便觉得郑妍也应该有一份归宿。

郑妍虽聪敏,却在经历过官场的尔虞我诈、后宫的明争暗斗之后,变得不再期待真情。

若真的有人爱她,为何自己生来便被自己的生母弃如敝履?

若真的有人敬她,为何郑琅要将自己的封号改为“珉”?

叫自己从京都贵女瞬间低落成一块仅仅只是似玉的石头。

若真的有人护她,为何她总是缠绵病榻,从未得到真正的关心?

郑妍终日被困在这些疑虑中,不得片刻喘息。

很快,她便自己为自己的灵魂做了一个牢笼,成了那作茧自缚之人。

郑妍以为,自己在教养女官、扶持郑安的时候,已渐渐走出了阴影。

不想,在看到如今仍有许多人为一些虚无缥缈的事被迫牺牲自己,郑妍再度陷入从前的回忆无法自拔。

于是她决定了结自己。

可郑妍不知道的事,她在众人眼中,已是一个身患“癔症”的人。

“她重的蛊毒太深了,导致她有时候做事和想事情都容易陷入极端,宁儿,平日里你有没有按我的叮嘱为公主服药?”

在郑妍昏迷之际,有两位老道跟随着慕琼宁走进了郑妍所躺的房间。

“服了。”慕琼宁面无表情道:“还有,不要叫我宁儿。”

那位老道被呛了一句,委屈道:“哦……”

“欸,青山兄,”另一位老道突然问道:“公主这症状,看来不是你所说的那种蛊啊?”

先前说话的老道挠头道:“难道是我猜错了?她并未给公主体内中蛊?”

一旁的慕琼宁颇为不耐道:“我不管你过去多么偷奸耍滑,但你今日最好靠谱一些,治不好她,你便永远不必再回来了。”

老道有些无奈:“宁……不是,慕公子,你别着急啊,我这不是在努力解蛊了吗?”

慕琼宁:“快解。”

老道:“行,行……”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日,翌日,郑妍悠悠醒转,床头慕琼宁单手撑着下巴睡着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可无法忽视的是,面前之人可堪称绝妙世无双的男子。

鸦睫密长,眉骨过人且精致,一张脸在薄薄的晨曦之中,透亮似白玉,如琢如磨,如切如磋。

借着晨曦,郑妍穿过淡黄的光束,将手抚上慕琼宁的面庞。

慕琼宁几乎是在郑妍的手接触到自己的脸的同一刻睁开眼睛的。

他盯着郑妍的目光,有审视,有度衡,亦有凉悯。

郑妍想起身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慕琼宁出声道:“别动。”

“你可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不是和李云戈一起去寻张谨义吗?郑妍心道。

但看慕琼宁有些凝重的神情,她觉得回复他这些,已是没什么意义。

见郑妍不说话,慕琼宁接着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昨天为何那么早出去?”

郑研有些懵:“啊?什么?本宫和探花约的是下午啊……”

“而且,本宫昨天是晕倒了吗?今日怎么会在床上?”

慕琼宁垂下眼睑,意味不明道:“你只不过是这几天太过操劳,休息几日便好。”

是吗?

郑妍有些不太相信。

可她对昨日之事却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自己梦了很久的往事,醒来后便是在床上了。

“驸马。”郑妍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蛊毒,情绪有些低落,“本宫晕倒是不是和本宫身上的蛊毒有关?”

“没有关系。”慕琼宁坚定道:“臣说了,公主只需好好休息。”

“那本宫……”郑妍躺在玉枕上,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昨天是不是失忆了?”

“无妨。”慕琼宁逼视她的眼睛,“从今往后,不管你什么时候会失控,会失去记忆都无妨。”

“臣只要公主记得臣一个人便足矣。”

郑妍突然玩心渐起,她头往锦被的位置一歪,随后不负责任道:“哦,那请问这位公子,你是谁啊?”

慕琼宁挑眉:“想知道?”

郑妍点头:“是啊。”

郑妍发觉自己的头被人强行掰了过来,随后一个柔软又有些薄凉的唇便吻了过来,郑妍心中正责怪这人怎么总在她还没有舆洗之时,做这些令人害羞的事,双手便去推他的胸膛。

慕琼宁却置之不理,甚至将她两只作乱的手,一并用单手抓在了一起,并抬到他们二人的头顶之处,床上虚弱的郑妍便如同待宰的羔羊,任他处置了。

“驸……”郑妍想唤他的名字。

慕琼宁却强硬地叫她闭嘴,并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随后长驱直入,肆意吸取着她嘴中的芳泽。

令人臆想的“啧啧”声持续了许久,直到郑妍被慕琼宁的吻给亲到七荤八素之时,慕琼宁这才放过她。

“下次,公主大可以再试试说不记得臣了。”慕琼宁用眼神一遍遍打量她的脸,随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来,“臣可是乐意之至。”

郑妍哭唧唧:“本宫,本宫不敢了……”

慕琼宁心满意足,随后起身又盯着郑妍瞧了许久,这才出去给郑妍准备煎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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