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涧水浮来落花

当李云戈在张谨义在扬州的宅子门前站定,看徐徐向自己走来的公主府的马车,车厢内走出来的竟是慕琼宁时,李云戈有些恍惚。

“为、为何你会在此?”看着慕琼宁一步步走到自己身旁,李云戈不可思议道。

“有何不可?”慕琼宁睨他一眼,“公主与你前来所为何事,在下都知道,我又为何不能与你一起?”

“李知县,请吧。”

李云戈属实被噎得不轻,不过他还是涵养极好的也伸手礼让道:“请。”

二人经由张府的管家七拐八绕的,终于进了内宅。

当他们二人见到张谨义时,他被一群妙曼女子围在中间,正手捻一瓣南丰橘,准备扔进嘴里。

见慕琼宁和李云戈站在自己面前,他微微睁大眼睛,指着慕琼宁有些不可思议道:“怎么是你?你为何在此?”

今日都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在问他为何在此。

慕琼宁颇为敷衍地作揖道:“回张大人,在下以为……无论是谁来找你,对你来讲都无甚关系吧?”

“我们还是开始聊正事吧。”

“咳。”本来是极为正常的回话,不知为何张谨义听了,却是说不出的心虚,不仅被南丰橘的汁水给呛住了,还不停左顾右盼,看起来一副很忙的样子。

引得慕琼宁在暗中瞧了他一眼。

“慕大人。”待张谨义咳完,他坐直身子,对慕琼宁问了这样一句:“你本是我大颂极为难得的状元少年郎,为了郑妍,却甘居人下,不觉得可惜吗?”

“张大人。”慕琼宁冷着嗓音道:“这个问题,对我们今日前来所要讲的正事,究竟有何关联?”

“没什么,下官就是好奇,好奇。”张谨义渐渐收敛起古怪神色,随后正色道:“我们说正事。”

张谨义突然将话头转向一旁久未出声的李云戈:“说起来李大人,分明是嘉珉大长公主默许那些人杀伤劫掠的,为何把本官府上的一位幕僚给抓了去?”

李云戈上前一步,随后恭谨道:“张大人,您确定下官抓的是您府上的幕僚吗?”

“废话,你跟我在这打什么哑谜呢。”张谨义想都不想,出口就斥道:“若不是抓的我府上的人,本官至于在这同你费口舌吗?”

李云戈抬眼看了张谨义一眼,随后慢慢站直了身子。

一旁的慕琼宁看得也是默默摇头。

不仅蠢,还沉不住气。

真不知道是怎么坐上如今这个位置的。

“好。”李云戈点头,“既然大人承认了他是您府上的人。那下官倒是想问问,您那位幕僚,几月前为何突然来到扬州,临时租典了一处宅子,还默不作声的叫来一个孩子,并把印章给了他?”

“这是那幕僚自己的私事,与本官有何关系?”张谨义对李云戈话感觉莫名其妙,“李大人,他是我府上的幕僚,可他出了府以后去了哪,又见了什么人,本官哪管得着。”

“他就是去马州也与我无关啊。”

“可您那位幕僚……”李云戈话说到一半,似乎突然觉得同张谨义绕圈子根本就没有意义,他索性开门见山道:“张大人,他第二日便向远在天水城的您传了信,如此,您还能说您与他无关吗?”

张谨义往后仰了仰身子,靠在了椅背上:“空口无凭的,你说我们传了信就传了信?李大人,说话要讲证据。”

张谨义方说了“讲证据”,李云戈便不急不缓地从袖中掏出来一封信。

张谨义:“……”

爷爷的,他还真有证据。

张谨义闭了闭眼,强行平复面上的神色,指着一旁站立的其中一个女子道:“你,你去给我拿过来,本官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不是本官传的信。”

女子战战兢兢道:“是……”

待她从张谨义的手中拿到信笺,再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双手呈给张谨义时,张谨义却突然发难,将那信笺给撕了个稀碎。

堂下的李云戈、慕琼宁:“……”

不是,至于玩这一出吗?都阴成啥样了。

饶是李云戈再是好脾气,此刻也得捏着拳头说话:“张大人,您这样有意思吗?”

“这信笺官衙内要多少有多少,您就算是撕了今天这封也无济于事的。”

张谨义耍赖:“本官乐意,如何?”

“好。”李云戈妥协,随后又从袖中掏出来另外一个东西。他将那物举到于目光平齐的位置,“此物,用火烧不毁,用刀劈不烂,这下看大人还有什么招数。”

那物,正是从阿二身上掉落的青田石。

张谨义往前探了探身子,还夸张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手揉揉眼睛道:“李知县,你拿的这是什么东西,本官怎么从来没见过?”

“大人真的没有见过此物吗?”李云戈眼神晦暗不明,又往前伸了伸手道:“大人再仔细瞧瞧。”

“本……”张谨义正待答复,李云戈一旁的慕琼宁却有些不耐。

“李知县,”慕琼宁拧眉不满道,“他今天分明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又何必在此处同他浪费口舌?犹如对牛弹琴。”

“慕琼宁。”张谨义对着他不客气的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而且,人家李大人又是掏信又是掏石头的,本官真不知道你跟过来有什么用处。”

“张大人倒是期待在下的用处,孰不知,你已经被在下将死了。”慕琼宁看向张谨义。

张谨义登时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发现什么都没有之后,他兀自拍拍胸口,随后恶狠狠对慕琼宁道:“你平白无故吓本官做甚,真是脑中有疾。”

话音刚落,张谨义就察觉自己喉内一阵闷烧,最后竟变得灼痛起来。

“你……”张谨义发出了粗粝不堪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地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慕琼宁面无表情道:“没什么,毒药罢了。”

张谨义大惊失色:“什么?!”

随后竟然就像突然打开他的任督二脉道:“是不是那块破石头上涂了什么东西?”

慕琼宁顿时刮目相看:“大人,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原来他们二人在进府之时,便在那七拐八绕的路上串通了计策,也提前便吃了解药。

慕琼宁打算在李云戈掏出青田石的时候,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吸引张谨义的注意,然后叫浸了毒药的空气慢慢渗入张谨义的嗓子眼。

若是放在平日,有人夸他聪明,张谨义必定要得意一番,不过今日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了,他很快就发现了盲点:“那你们怎么没事?”

李云戈云淡风轻道:“自然是提前吃了解药。”

“张大人,”李云戈语气沉下来,“现在可以据实相告了吗?”

驿站,公主床前。

“你是说,宁儿走之前同你要了一个毒和他的解药?”一个嗓音清冽如泉水般的中年男子出声问道。

“嗯。”另一个声音如虎啸的中年男子回道:“嗐,在云南待久了,那东西随处可见,我身上多的很。”

“你小声些。”泉水嗓音平静道:“小心把公主吵醒。”

虎啸嗓音瞬间从善如流地压低声音道:“公主不是昏过去了吗?”

泉水嗓音:“那也谨慎些。”

虎啸嗓音持续压低声音:“哎哎,好嘞。”

被迫在床上假昏迷的郑妍:“……”

郑妍腹诽,若不是你们在这里旁若无人的讨论事情,她早就醒了好吗?

待他们终于不再出声,郑妍这才装作悠悠醒转的模样,虚弱问道:“本宫睡了多久?”

不想,他们二人就像受到什么惊吓一样,都“哇”一声,然后嗖的逃也般的跑出了房间。

郑妍:“……”

不是,她是丑如夜叉,怎么一见到她就跑了?

郑妍郁闷。

先不管他们二人,郑妍想起今日是慕琼宁与李云戈去张府的日子,也不知他们顺不顺利。

绕过一楼的木桌木椅,走出驿站的门槛,郑妍抬眼看天,云卷云舒之下,是忙碌热闹的人群走在街上。

不知为何,她脑中突然闪过阿五的脸。

那个失去最好的朋友,哭的稀里哗啦的脸。

谭思依已经来看过她,边给她剥橘子,边给她分析案情。

“公主,”谭思依忧心忡忡地道:“阿二的事,和张谨义也有关联?”

坐在床头的郑妍点头:“他几月前叫他的人来扬州,目的就是偷了本宫的印章,然后叫人私下打造那枚印章。”

“他知道此事不能叫人发现,便千里迢迢跑来扬州,还找了一个少年人打造。”谭思依接话道:“事成之后便卸磨杀驴,将阿二给杀害了。”

郑妍这次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谭思依语气中也不见轻松,她接着道:“然而张谨义作为外乡人,一定不知道竹西路此处是最为偏僻之处,便买通了巷子里其中一个孩子,再与那个孩子商议,他们二人联手杀了他。”

“可是这孩子需得机智过人,且对阿二有极至的恨意才行,究竟是谁呢?”

当时郑妍没有回答,可现在,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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