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斗兽场上,一声虎啸,震彻天际,激得看台上的人血液沸腾,每一个人都在呐喊高呼,每一张面孔都毫不意外的展现着充血般的兴奋。
猛虎全身棕黄,一道道黑色横纹环绕,一双眼睛里又饥又渴,正贪婪得盯着眼前的猎物。前爪按地使力,突然全身猛扑,抓住了它的猎物。
“上啊,咬死他!”
“对上屠戮,他今天绝对得命丧在这儿!”
“都说让你押屠戮了你还押那个奴隶,今天你可赔吧。”
“这可说不准,这奴隶前面十几场可都赢了,一赔七呢,富贵险中求……”
“切!你见过有从屠戮口中活下来的奴隶吗?”
坐台看客闹哄下注,而场上却押着那个事关他们赔赢的命。
只见场上衣裳破烂,浑身是血的奴隶正两手握着唯一被当作武器的长棍,死死地抵着虎口,锐齿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脸上,溅出一片片血花……
“央儿觉得,这奴隶能活下来吗?”在整个斗兽场离得最近视野也最好的看台上,一道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
被提到的人坐在他的左后方,闻言目光淡淡的扫视场上的情况,面上无一丝波澜。
“回父皇,儿臣不知。”
“不妨猜猜看。”
“会死吧。”淡漠的口吻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稀疏平常的小事。
“哈哈哈,果然在众皇子公主中,还是央儿最得朕心。”似是被取悦到了,男人朗声大笑,望着场中央挣扎的身影,语气笃定:“卑贱的奴隶,怎么可能胜过百兽之王。”
听到这话,夜央的瞳孔微缩,华贵红绸下,袖中手指抵进掌心。
但很快,又平静地看向了场中死命挣扎的人。
在所有人看来,这个奴隶很快就要力竭。
而他们猜的也不错,褚离撑着长棍的手已然泛白,被咬伤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被人追杀中了一箭没死成,反被卖到这个鬼地方,看着眼前的血盆大口,她还不如曝尸荒野呢!
但巨大的求生欲还是让她奋力一搏。
“啊!”一声嘶吼,那奴隶竟将猛虎掀翻,木棍死死卡住虎口。
“屠戮居然被掀翻了!”
“太不可思议了!”
“那又如何,被咬死是迟……”
“啊——”惊呼中,看客的话语被截断。
“死了……”
“死了!”
斗兽场爆发出空前未有的呼声!
终于……缓缓松开插入老虎口中的两节断裂的木棍,褚离从老虎身上摇晃着站起身,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看台上那抹红色身影,却又狠狠摔在地上,晕之前她还在想,这是人干的事儿?
看台上一片混乱,在混乱中,奴隶和老虎的尸体都被拖了下去……
“有意思。”男人起身,招了招手。
“陛下。”较为尖细的声音响起,王公公赶忙上前。
“将那奴隶带上来。”
“是。”
不一会儿,一阵拖地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人便被扔到地上。
“就是这个奴隶?”
“回陛下,正是。”
皇帝看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奴隶,有些不解他是怎么掀翻那猛兽的。
但看这半死不活的模样,还是摆摆手,让人拖了下去。
下一场斗兽紧锣密鼓的继续,夜央转过身,无声的勾了勾唇。
“啧,没死吧?”斗兽场老板正搓着手看着昏迷的奴隶,他的摇钱树可不能没了啊。
自从意外得了这个奴隶,他这个月可是赚的盆满钵盈!
但下一秒,只听扑通一声,人便软软倒下,他的摇钱树被偷走了。
“轰隆——”伴随着雷电声,大雨倾盆而下,
“那人中了箭,跑不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一阵马蹄声远去,褚离踉踉跄跄从树丛后站起身,手摸着扎在腰腹上的半截儿箭,往山坡下晃晃荡荡地移动。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褚离意识渐消,恍惚中滚下山坡……
感受到衣服被掀开,褚离猛然睁开双眼,破烂的衣服还沾着血迹,只是外衫被掀开了。
“呃唔……”眼前人被她狠狠掐住。
“你是谁。”褚离凌厉地盯着她,只是声音嘶哑难听极了。
“素……素心。”素心艰难开口。
褚离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将手松开,“是你救我回来的?”
没了钳制,素心慌乱地跑到门口,贴着门满脸惊恐:“公……公子饶命啊!”
动一下就浑身疼的要命的褚离:……
见她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褚离也没了耐性,开门见山:“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这是哪儿?”
许是看两人之间隔着安全距离,素心硬气了起来:“凶什么凶!”
她凶什么了?褚离眨了眨眼。
“算了,醒来就赶紧收拾收拾,公主要见你。”
“公主?见我?”
见她什么都不懂,素心怕她会冲撞了公主,只得给她解释了一通。
“东夜?这里是东夜国!”捕捉到素心的话语,褚离瞪大双眼,她在东夜浑浑噩噩了一个月!
见她这么震惊,素心有些诧异,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是个傻的吧?
褚离看着面前的婢女,脑子里飞速思索着,她居然被带到了东夜!一想到在斗兽场的那段时间,褚离身上一阵哆嗦,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不等她多想,素心催促:“这是药和衣服,赶紧的。”说完就退了出去。
褚离拿起药嗅了嗅,确定没问题后往身上的各处伤口上倒。
嘶……没一块儿好肉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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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
女子轻轻剪着灯烛,华贵的衣衫随着动作从皓腕滑至手肘。
婢女匆匆进入,“公主。”
“如何?”毫无情绪的两字让婢女的身形一颤。
“回公主,人已经醒了。”
“带过来。”
“是。”
一袭绯色百褶曳地长裙裹身,外披暗红宽袍,腰间一条玄色织锦腰带,三千青丝披落身后,素净白皙的侧脸透露着让人无法靠近的清冷,只有那从窗外探进的光才堪堪柔和了一丝冷意。
褚离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和她在斗兽场看到的身影一样,高贵、出尘,惊鸿一眼,就像小说里描写的神明少女……
“叫什么名字?”失神间,少女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褚离抿了抿唇,声音低哑道,“阿离。”
“阿离……”夜央轻念出声,褚离的心轻轻颤了一下,连念她的名字都那么好听。
“知道本宫为什么将你从斗兽场带出来吗?”
褚离摇了摇头,随后像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般,一副要跪下大拜的模样:“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将她从那样的人间炼狱里救出来。
“我会报答您的!”
夜央轻笑一声,有意思……
右手抚上褚离的衣领,准确来说是一个花纹……
“很美,对吧?”
褚离赶紧应和救命恩人,“对,特别美的棠梨花。”就是颜色不太对。
夜央勾起唇角,缓缓吐出话语,“你还是第一个认出这花的人。”夜央转身,“银云,带他去南园。”
“是。”一个衣着布料较之前见到的更为华丽些的婢女欠身,“公子,请。”
“做什么?”褚离没动,看着夜央,她不想走……
夜央乌黑的瞳孔深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说要报答本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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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在脚下延伸,一级级沉入黑暗,褚离跟在银云身后,借着她手里的灯笼打量这条宽度能同时容纳两人的密道。
灯光在狭窄的暗道里摇曳不定,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几步远。
看着幽深的通道,褚离不由抬手摸了摸衣领上的花纹,一簇带枝的棠梨花,只绽放了一朵,其余皆是花蕾,被人用暗金色线勾边,暗红色丝线绣至于玄色衣袍,本该是白色的花……
褚离跟着银云踏上石阶,只见她在墙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块处轻轻一按,密道的石门便缓缓开启,外面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内室。
银云侧身让出路来,低声道:“出去即可。”说完返回密道离开。
刚踏入院落,褚离就看到了一个和她穿同样衣服的人向她走来,上下飞快地瞟了两眼,嗯——没她穿着好看。
“我是暗一,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里,一个月内,成为暗十七。”
“成为?”褚离疑惑地看着暗一。
“没错,否则你将毫无价值,而毫无价值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要……要死吗?褚离登时睁大眼睛,她想的报恩可不是这样的,明明电视剧里演的是以身相许!
暗一可不管她在想什么,直接到一间厢房前,向她介绍这里的情况。
据暗一的介绍和褚离的观察,知道了这里是七公主私养暗卫的地方,这里的暗卫,算上她,二十个,都是顶级暗卫,据代号听从一人调遣。
二十个暗卫,但她是暗十七……褚离猜测,上一任暗十七是不是不在了?
不禁背着手看向窗外萧瑟的秋风,有点晦气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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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清楚了吗?”
“回主子,只查到他被人捡到,卖到了斗兽场,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夜央蹙眉,回想那人在斗兽场上的狠绝,开口道:“继续查。”
“是。”暗一迅速离开。
一阵秋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夜央静静站在书房的桌子前,轻轻地摩挲着手下的宣纸,眼中如深潭般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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