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候的太医院简直可以用鸡飞狗跳形容,查医书的查医书,煎药的煎药,各宫打探消息的络绎不绝。
“果真病得这么严重?”凤祥宫里,李皇后狐疑地问着禀报消息的宫女。
“千真万确,就短短的半个时辰,七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银云就往太医院跑了**趟了。”
“她病死了才最好!”夜嫣昨晚因为李非羽的事儿在皇后宫里闹了半宿,听到这个消息别提多解气了。
“住口。”李皇后训斥道。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也太过蹊跷了。”
“反正病是真的就行。”
听夜嫣这样嘟囔,李皇后也是烦了,“从昨天晚上就让人不得安生,礼仪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母后……”见她是真生气了,夜嫣只得闭嘴。
“你随我一起去看看。”
“我不去。”一听要去看那个贱人,夜嫣又开始顶嘴。
“你父皇现在还在早朝,等他下朝了,知道你这个姐姐,我这个母后在他女儿快病死了都不去看看,你让你父皇怎么想?”李皇后冷冷的看着她,“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沈嬷嬷,去库房将那百年人参带上。”虽说昨天晚上的事儿没成,但夜央对她还是有很大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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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诊不出病因吗?”见太医把完脉,褚离赶紧询问道。
看着这个太监,王太医本不想理会,可那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他还是应付了一番,“公主身子差,受了凉,药也喂了,等退了烧就好了。”说完摆摆手就要走。
“你爷爷的一个时辰前就这么说!”褚离掐住王太医的脖子,眼神带着杀气,“到底怎么回事?”
王太医也吓破胆了,脸色被憋的通红,但就算是被掐死了他也不能说啊。
“你给我住手!”银云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赶紧过来阻止,王太医顺势跑了出去。
“暗十七,你疯了不成,让你扮成太监守在公主身边,你就是这样守的?”银云简直要气死了。
褚离撇过头,“他不说实话。”那个太医分明就是知道什么,却一次次隐瞒。
褚离看着床上的人,眉眼紧皱,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连淌下的泪都是滚烫的,面色痛苦地不停呢喃着听不清的话,心里揪得生疼。
银云虽是担心,但还保持着冷静,“已经让暗一去太后行宫请张太医了,张太医是公主的人,他肯定有办法。”
但就怕太后不放人……
“皇上驾到——”
李皇后说的果然没错,她们一行人刚走到内殿,皇上就赶过来了,连朝服都没换。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行礼,身后一堆人哗哗跪地。
“都起来吧。”皇帝看向皇后,“七公主怎么样了?”
“烧得厉害,一直没醒。”皇后捏着帕子一脸担忧。
其实皇上过来的路上太医已经说过情况了,自然知道夜央是如何的。他敛了敛眸,掩下其中的深思,往内殿走去。
这是褚离第一次这么近地看着这个皇帝,是过来看夜央这个女儿了,眼里却无半点担忧,一脸淡漠,比起旁边的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申。”皇上看了一眼夜央,唤王公公过来。
“是。”王公公提着一个食盒上前,将里面的东西端出。
褚离站在一旁低着头,一股苦药味扑鼻,与那次夜央喝的汤药味道极为相似。
银云小心地扶起夜央,从王公公手里接过汤药,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儿喂下去。
皇上见人喝完药,就立刻走了,仿佛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其他各宫的娘娘妃嫔也都走个过场似的差下人送了一些补品,连人都没来。
不过现在也没人会在意这些。
“好了,公主的烧已经开始退了,你不用守在这里了。”银云对着还站在一旁褚离说道。
“我就想呆在这儿。”褚离直接上前蹲在了床边。
银云瞪着眼睛:“你是男的,怎么能离公主这么近,赶紧起来!”
“我现在是太监。”褚离指了指头上的太监帽子,理所当然道。
“你……”银云正要再说,褚离立马将食指竖在唇上,“嘘——不要吵到公主。”
看到昏睡中的夜央确实不安稳地皱着眉头,银云只好作罢,站在褚离身后,一脸想盯死这个人但又盯不死的愤恨无奈。
褚离摸了摸有些发凉的后脑勺,撇着嘴,就喜欢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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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请把您的右手放在上面。”一道声音响起,虽带着敬辞,可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我怕……”小女孩瑟缩着,不肯将手从厚厚的祭服中伸出来。
男人皱眉,一个眼神看向台下的侍卫,瞬间,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阿娘!”小女孩想跑下去,却被身旁的男人拽住胳膊,重复道:“公主,请把您的右手放在上面。”
小女孩的胳膊被抓的生疼,眼泪止不住流满受到惊吓的小脸。
男人没了耐心,控制住她的右手,重重按在上面。
“不,血……好多血……”女孩痛苦挣扎着,“我疼……”
“哪里疼?”清悦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女孩更加委屈的哽咽着,
“手……手疼……”
“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嗯,不疼了……”虽然抽泣中还带着委屈,但慢慢的,床上的女孩儿止住了不停滚落的泪珠,依偎着温暖又慢慢陷入熟睡。
在一旁本该无时无刻都在防着的银云此刻目瞪口呆,就这样看着她尊贵无比的公主被歹人抱在怀里哄睡。
褚离想给夜央擦擦泪痕,刚伸手碰上。
“你……你放开!”银云用气音吼道。
“我给公主擦擦眼泪。”褚离无奈道。
“用这个!”银云捏着帕子递给她。
褚离一下子拽过来,带着气性想:好歹她也长得不错,防她跟防流氓似的!
她要是想流氓,这人现在就不在这儿站着了,还用得着她防!不忿的瘪着嘴,心里的白眼早翻上了天。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但并不妨碍褚离给夜央一会儿喂喂水,擦擦脸,一会儿掖掖被角,摸摸额头。
床榻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公主醒了,快传太医。”银云惊喜道。
“我……”喉咙有些哑,却并不干涩,夜央被银云扶着坐起,“什么时辰?”
“已经申时了。”银云将水杯递上,清醒后的夜央是不会让人离她太近的。
“公主,张太医来了。”
夜央靠在床靠上,“让他进来。”
“是。”
张太医进来行礼,随后为夜央把脉。
“银云,你先下去。”
“是。”
等房间没有其他人后,夜央开口:“如何?”
张太医收回手,“以公主现在的身体,万不可再有什么伤病了,否则轻则昏迷,重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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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离在热闹的酒楼大堂坐着,周围的一群人吆五喝六的,弄得小二来回折腾,根本没有空闲来招待一旁的褚离。
她也不着急,静静地坐在那里。
“再过不久就是皇家冬狩了,听说要去的是那处最大的皇家园林。”
“上面为了住得舒坦,特意在那里建了座行宫,特别奢华。”
“咱东夜国库充盈,这皇帝老儿倒是会享受。”
“这位客官,要些什么?”小二过来擦着桌子询问。
褚离想了想:“有什么好吃的甜食?方便打包的。”
“那客官是来对了,本楼的糕点品种多,味道绝,客官可听好了。”说着小二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本楼有松糕薄糕糯米糕,红豆沙糕栗子包,糖蒸酥酪枣泥糕,山楂酿雪花酪,杏仁佛手茯苓糕,芙蓉糕软脂糕,双色马蹄步步糕。”
小二说完气儿都不带喘的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弯腰笑道:“客官想来点儿什么?”
褚离:“……”
“呃,步步糕?”
“好嘞!客官稍——”
“等一下!”褚离叫住小二,让他再打包几份卖的最好的。
褚离喝着端来的桂花酿,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书人讲八卦,但越听越不对味儿。
什么叫宫宴上将军英雄救美,公主对将军一见钟情,什么是将军自知身份卑微,特功成名就之时请圣上赐婚,什么鬼皇帝宠爱女儿不愿公主早嫁……
都特马什么玩意儿?
说书人讲得那是一个唾沫横飞,澎湃激昂,正尽兴时,突然腿上一麻,直接跪在了地上,随后又是咳嗽又是失声,被小伙计拖着去看大夫去了。
褚离捏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咯嘣一声,嗯——真香!
能够观览酒楼大堂的一处包厢里,中年女人抽了抽嘴角,看向一旁的人,“暗二,这人——”
“呃,他脑子是有点儿问题。”
“白瞎了这一副皮囊,尽干些心智稚拙的事儿。”女人扇着团扇,都快到入冬的季节了,也不嫌冷。
“没想到他居然和离水阁有关系,等回去就禀告主子。”
看着褚离喝完最后一口佳酿,掂上大包小包出了门,暗二赶紧跟上。
等他注意到小巷子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那儿一脸不屑的盯着他藏匿的方向了。
完了,军棍跑不了了。
“这儿还挺凉快的哈!”暗二从房顶跳下来,拍拍衣裳,一脸尬笑。
“是挺凉快的。”褚离拆开一包糕点,边吃边随意附和道。
暗二被她来回转悠得实在难受,正要憋不住开口的时候,
褚离悠悠开口:“做个交易?”
暗二立马双臂交叉护住自己。
“嗤——”褚离扯唇,掂了掂手里的东西,“帮我把这些拿回皇宫,放到小厨房,我就放你走。”
“就这?”盯他半天就为这……
“昂,做不做吧就问你。”
“成交!”暗二拿过糕点,正要离开,
“别偷吃。”褚离警告道,她可是数过有几包的。
暗二抽抽嘴角:“知道了知道了。”
褚离看着他离开,捏了捏刚才拆开吃得只剩半包的糕点,随意包紧,这才往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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