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萧沅莹在齐嬷嬷指引下进了门,迎面是一道影壁,转过之后便是庭院,院中几棵高大的梨树,游廊上挂着一溜的八面宫灯,地上铺的都是青砖,过了穿堂便是主院上房。

齐嬷嬷领着萧沅莹进了正屋,萧沅莹不由推辞道:“齐嬷嬷随便给我安排个厢房就是了,怎能住主人的屋子。”

齐嬷嬷笑道:“南姑娘不必推让,夫人已经走了七、八年了,即便在世时,也只偶尔过来小住,躲躲清净罢了,您是公子的贵客,理应住在上房。”

齐嬷嬷一面指挥着两个丫鬟准备吃食,提水铺床,一面又唠叨了许多。

大意便是陆延的母亲生得美丽,不仅性情娴雅,诗画皆通,还贤慧能干,宽容豁达,只可惜走得早。

“夫人若是还在该多好,见到姑娘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萧沅莹微笑听着,略用了些米粥和小菜。

细香和自春准备好了洗澡水和一套中衣。

“衣服和鞋都是奴婢新做的,从未上过身,姑娘先委屈穿着。”

萧沅莹道谢,起身进了耳房。

待出来时,齐嬷嬷手里已多了一个碧绿瓷瓶,笑眯眯道:“公子派人送来了药膏,说能消瘀止痛,让姑娘拿来抹脚,老奴伺候公子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公子对谁这样细心过呢!”

萧沅莹心想,这老嬷嬷怕是一年没和人说过话了,这样话多。

待要解释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索性罢了。

“药膏放下吧,有劳嬷嬷和两位姐姐,因为我这么晚不得休息,我这里无事了,你们去歇着吧!”

齐嬷嬷道:“那便让细香留在外间守夜,姑娘也早些睡。”

齐嬷嬷说完和两个丫鬟熄灭了烛火,只留了一盏暗烛,关门退了出去。

萧沅莹脱鞋上床,裹上被子,整个身子都蜷缩起来。

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萧沅莹将手里的瓷瓶翻来覆去的摩挲,犹豫着明日该怎么办,瞻前顾后,一夜不曾好睡。

但第二日她便不用再纠结了。

因为她腿疼的几乎走不成路了,腰也快断了似的。

齐嬷嬷说这是过度劳累的缘故。

“你们小姑娘家,从小娇生惯养,重活都不曾做过的,猛一下子去爬那么高的山,哪能不疼呢,踏实歇几天便好了。”

齐嬷嬷命细香和自春给萧沅莹捏肩捶腿,又见她脚趾处仍是红肿青紫,忙亲自取了药膏来涂,口中便又开始絮叨。

“瞧瞧,这细皮嫩肉的,折腾成这个样子,老奴看了都心疼,不是老奴夸口,我自小伺候夫人,这淮风城里数得上的夫人小姐,都见过,没有一个比得上您的,昨晚上一见您,真是眼前一亮,长得好,气度好,最难得的呀,是能吃苦,我家公子也是,那么一小点的时候,约摸四、五岁吧,便开始读书习武了,每日卯时起床,不论寒暑,淮风城里哪个公子哥能做到哟,下人们都还没起来哩......”

萧沅莹躺在床上,一面忍受着来自脚底的疼痛,一面在心里腹诽,这齐嬷嬷当个管事真是屈才了,合该当媒婆去,这样会夸人。

等等,媒婆?萧沅莹心里一惊,赶忙止住了乱飞的思绪,只闭眼装睡。

如此吃了睡,睡了吃的过了五天,萧沅莹自觉恢复了大半,不再每日蔫蔫的,也能行走自如了,便在床上躺不住,觉得无聊起来。

恰在此时,陆延的帖子到了。

那是第六天的午后,萧沅莹正要歇午觉时,细春拿了个字帖儿送过来,萧沅莹意外,打开看时,却是短短两行字:

友延谨启:

南姑娘芳鉴:

正值三月,淮风景盛,朋友远道而来,理应招待,诚邀明日淮风城一游,或听杂戏,或饮茗茶,聊尽地主之谊。

萧沅莹看罢,忽觉有些脸热。

自春紧接着也进来,手里捧着个托盘,托盘上是两套衣衫。

“姑娘来时穿的衣服不大合身,正好公子派人送来了两套,姑娘瞧瞧可还喜欢。”

自春说着将两套衣衫展开,一套是檀色素罗襦,蔷薇提花齐胸罗裙;另一套是印金白罗襦,菱格花草纹齐腰百褶裙,外加一件芙蓉梅花纹纱罗半臂。

托盘上还有些钗环首饰,自春也一一拿起来给萧沅莹看 ,又笑道:“姑娘喜欢哪一套,公子说他明日辰时过来。”

萧沅莹心道,我何时答应去了,就这么自作主张了?那还多余写那帖子做什么,明日直接来呗。

不由有些别扭,打发细香和自春出去了,也不歇午觉了,坐在床边,越发觉得桌上的衣衫钗环碍眼,只反反复复地想,这遇上的都是什么事!

但第二日萧沅莹还是去了。

一早起来,洗漱用膳过后,细香和自春伺候她梳头穿衣。

她还是先了那套印金白罗襦,齐腰百褶裙,纱罗半臂。

一切收拾停当,萧沅莹望着镜中的自己,忽觉有些陌生遥远,也只有十几日不曾穿女装啊!

陆延来时看到萧沅莹,也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听齐嬷嬷说你不舒服,也没过来探望,多有怠慢。”

萧沅莹微笑:“您客气了。”

“还不曾问过南姑娘是从哪里来?”

“京城。”萧沅莹犹豫了一下,仍是实话实说了。

“京城。”陆延眼光闪了闪,笑道:“倒与我猜想的不差,今日便请姑娘看看我们这淮风城,与京城比可有能相提并论之处。”

萧沅莹随陆延出门,见门口停了一辆双辕轩车,周围站了一些侍卫仆从。

陆延示意她上车,又道:“这马车宽敞,看得远,正适合游玩。”

“还是您想得周到。”萧沅莹客气了几句,登上了马车。

因进淮风城那天,正是半夜,当时又正疲惫不堪,是以直到今天萧沅莹也不知道这北幽的治所什么样。

出来前她想着,毕竟是一镇之都,应是不错的,但与京城比肯定还差不少。

谁想刚走了几条街,萧沅莹便彻底惊住了。

虽时已近三月末,但淮风城内仍是阵阵花香飘过。

放眼望去,不知名的花树似雪如云,红一片,紫一片,白一片,锦绣一般。

走在街上,道路宽阔,干净整洁,都是石子铺成,街两边阁楼林立,锦门朱户。

茶楼酒坊,商铺云集,有笑谈声和弦管声隐隐传来,和着街上马车的辚辚声,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令人心境都轻快惬意起来。

这凌家把北幽治理得不错啊。

“怎样?南姑娘可还瞧得上我们这淮风城?”

“你这问的是反话吧?”

陆延仍骑着他那匹白马,缓行于马车旁,骏马高大,人也挺拔,萧沅莹坐在马车内,隔窗和他说话还要微微仰头。

“你明明一脸得意,却问我瞧不瞧得上淮风,口是心非。”萧沅莹笑道。

陆延听了只是笑笑,也不否认,又说道:“这只是城内,改日若有时间,可带你往城外走走,那才真是漫山遍野,杂树生花,燕语莺啼。不过,淮风城有意思的地方多了,几天几夜也逛不完,想去城外得半月后了。”

萧沅莹笑道:“你又夸大了。”

“你不信?”陆延好胜心起,“从今日开始算起,半个月内,一天一个地方,你若说有哪天玩得不好,便是我输了。”

萧沅莹想说那到不必,谁有那功夫天天出去逛,话未出口,陆延已拍马赶在了前头,扔下了一句:“今日先去潘家戏园。”

马车行到路口,向东转了个弯,又走了两条街,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萧沅莹奇怪,正要问时,马车已停了下来。

陆延也下了马,将马交给侍卫,走过来扶萧沅莹下车,又道:“从这个角门进去上楼,便是潘家戏园了。”

萧沅莹纳闷:“这戏园没有正门,干什么偷偷摸摸地进?”

陆延道:“我让戏班班主排了两出私戏,就咱们两个看,若走正门,碰到熟人,免不了被打扰。”

陆延说完便转身上楼,当先带路。

萧沅莹却又是一阵脸热,比昨日更甚,少不得低头跟上。

进得楼来才发现这戏园外面看着简朴平常,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先是一道极长的走廊,窗上糊的都是一色的蝉翼纱。

走廊之外有喧闹声传来,转过尽头的一个侧门,任何杂音便都消失了。

迎面是一座紫檀木屏风,屏风之后便是或大或小的雅间,地上铺的是名贵的绒毯,门上挂的是剔透的珠帘。

一个身穿褐色衣袍的班主模样的四十多岁男子迎了出来,满面堆笑道:“等候您多时了,楚月厅里茶水点心都已备好,您这边请。”

陆延道:“都排了什么戏?”

“都是按您的吩咐准备的,您就瞧好吧!”

萧沅莹自小甚少出门,哪里见过这等地方,只是觉得新奇好玩,在陆延身后跟着,又上到三楼,沿着一个走廊走到尽头,便是一间敞厅,中间空着,四周一圈摆有矮桌、蒲团。

陆延引着萧沅莹在北面一处最长的矮桌后坐了,对那班主道:“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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