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可以挑选下，这边的衣服算是物美价廉，肯定能找到让你们满意的。”店主微笑着说，一副非常贴心的样子。

“这位夫人，”盖尔说，“抱歉，我们打算去参加朋友家的宴会，所以想买些贵点的衣服。”

店主环视他们一眼，点点头，“要多贵？最好的衣服都在二楼。”

加兰笑着说：“那位朋友住在山德区，我们来自北方，一路长途跋涉，刚进城，就打算先来买几件衣服。”

“至于钱，你也不用担心，多贵我们都付得起。”

店主有点半信半疑，但还是带几人向二楼走去，并交代其他几个店员接待好一楼的其他客人。

不同于一楼大众化风格的服装，二楼的衣服不论用料还是款式，明显更精致华丽。加兰拉着黛西，在高矮不一的衣架中穿梭，不停发出赞叹。

“你试试这个，肯定好看。”加兰指着一件紫色长裙，看向黛西。

裙子大概用了昂贵的布料制成，细腻柔软，层层叠叠，无数藤蔓和花朵的刺绣布满了整件衣服，衣袖、领口和裙摆还装饰了大量轻盈的蕾丝。

“你要去试试吗，我陪你。”盖尔见黛西一直盯着衣服看，提醒她。

黛西点头，其实她觉得这些衣服都大同小异，随便穿哪件都可以。

等店主取下衣服，盖尔抱着衣服，和黛西去了角落垂下的帘子后。

格弗雷倚在楼梯口闭目养神，邦妮倒是慢慢走着，在看这些衣服，但显然是为了打发无聊，只有加兰，在男装区，又是皱眉又是思考，时不时比划两下，倒真像认真挑衣服的样子。

等黛西出来的时候，除了一直注意这边的店主，另三人都没看到她。而店主已经愣在原地。

听到脚步声和裙摆掠过地面的动静，其余三人才循声望过来。

邦妮快步走到黛西面前，“太漂亮了！黛西！今晚就穿这件吧！”

她一说完，忙捂住嘴，回头看了看店主，那位夫人仍然处在震惊中，还没回神，应该也没听到她刚才的话。

加兰三两步冲过来，把黛西从头发丝到裙摆都仔细打量了一遍，严肃地说：“换一件，黛西。”

“为什么。”黛西问，换衣服很麻烦，她不想再试一次。

“……这件过于漂亮了。”加兰别扭地说，“等去了舞会，不知道多少人会盯着你看。”

“太引人注目，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吧？”加兰又补充说。

黛西看他一眼，又看向盖尔和邦妮，“你们觉得呢。”

“嗯……”盖尔有点无奈，“换也行，但是，黛西，估计不管你穿什么，效果都差不多。”

“换吧，换吧，”加兰凑上来，“听我的，重新换一件……”

加兰说完，又开始去找衣服。

黛西望向不远处的格弗雷，他竟然有点不自在地别开了眼。

“有黑色的衣服吗，黑色总不显眼了吧。”黛西说。

“恐怕不行，除了葬礼，重大场合穿黑色礼服都不合适，容易被误解。”盖尔回答。

“哦对。”黛西想起来了。

“这边，黛西……”加兰在左边某个衣架旁，向她招手。

黛西拎起裙摆走过去，面前这件暗红色的裙子，可能是天鹅绒制成的，刺绣和花纹都不多，边角的装饰也不那么夸张，总体看上去比她穿的这件紫色长裙更简洁大方一些。

“夫人？”加兰叫她，“我们要试试这件。”

“……哦，好。”店主才回过神来，又为他们取下衣服。

有了试穿经验，这次黛西很快出来了。加兰绕着她走了几圈，皱起的眉头就没松过。

“不管你是什么看法，这次我不会再换了。”黛西说。

加兰轻叹一声，盯着她，“或许我们不该去参加舞会，黛西，你太耀眼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看到你。”

“已经决定好的事没有反悔的余地，更何况，斯塔尔先生还费劲为我们找来邀请信。”黛西语气坚定。

“我知道，”加兰停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笑了下，“你放心，今晚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绝不让其他人靠近你。”

“那我可以穿回原来的衣服了吧。”黛西说，总不能就这么直接回旅馆。

“等一下。”加兰走向店主，跟她说了几句，店主转身下楼，没一会儿又回来了，只是手里多了件衣服。

加兰拿过衣服递给黛西，“这件新的裙子，你就当平时穿吧。”

仍然是黑色，简单到几乎没有任何装饰，黛西点点头，又和盖尔去了帘子后。

加兰飞快地挑好了自己要穿的衣服，他吸取了上次在贝萨城服装店选衣服的经验，一点花里胡哨都没有，卡其色的内衬、裤子和一件褐色的外套，还有一双黑色牛皮鞋。

黛西换好衣服之后，也要选一双鞋，她不喜欢这种有鞋跟支撑、后脚跟抬起、离地有一段距离的鞋子，但既然参加舞会，就要伪装到位，所以她找了一双最矮的、也是黑色的鞋子。

挑选完之后，几人又回到一楼，买了各自喜欢的面具，也就是以羽毛装饰，还缀有金线和细小珍珠的眼罩，不过盖尔的面具就平平无奇，只是黑布剪裁而成，没有任何多余装饰。

最后结完帐，大家抱着用纸袋装好的衣服，正要离开时，给他们开门的店主，仍然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这位黛西小姐，你真的不是出身于贵族家庭吗，或者祖上有贵族血统？”

“没有。”黛西回答。

店主似乎还是没办法一下子接受这个答案，又说：“你知道吗，也有些贵族夫人或小姐到店里来挑选衣服，但她们都不像你，人和衣服简直完美融合……”

“对了，请相信我，等你去了你们那位朋友的宴会，你一定会是全场最受瞩目的人。”

“好了，夫人，我们不多打扰了，再见！”加兰微笑着跟她说完，拉起黛西继续往前走。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就不说要去参加什么舞会了。”加兰有点不满地嘀咕。

黛西拍拍他的肩膀，“快走吧，我们回到旅馆后，动作也要快点，迟到总是不好的。”

加兰不情不愿地嗯了声。五人加快脚步，赶回旅馆。

黛西先去了盖尔房间，在她的帮助下，穿戴完毕，幸好有之前在贝萨城时，加兰给她买的几件首饰，配上衣服刚好。

盖尔看着黛西披散在背上的头发，想了一会儿，说：“黛西，你等下，我去马车里拿点东西，很快回来。”

黛西点头，听着她跑下楼，去了马厩，打开箱子拿了什么，又返回，再出现在她面前的盖尔，已经有点气喘吁吁了。

“这个，我帮你缠到头发上。”盖尔举起手，说，“你这身装扮，头上不戴点东西，总感觉少了什么。”

黛西一看，盖尔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串贝萨城舍曼一家送的珍珠。

盖尔轻柔而灵活地摆弄盘绕着她的头发，最后缠上珍珠，固定在头顶。

“好了。”盖尔松了口气，“现在的你，就是名副其实的贵族姑娘，艾娃·米连。”

盖尔说完，干脆利落地换了同样是从商店买回来的灰色侍女装束，并且带上了她那块褐色头巾。

见黛西看她，她解释：“等到了赖利府邸，停好马车后，我再戴面具。”

外面传来敲门声，盖尔一开门，就见加兰笑着站在门外。

“准备好了吗，我们可以出发了。”

黛西站起身，看向门外的人。两人的眼神落在彼此身上时，都有明显那么一瞬的呆滞。

盖尔没说话，随手掩上门，叫上邦妮，去马厩牵马车去了。

加兰见黛西一直沉默，稍显局促地走近她，问：“……衣服，是我没选好吗？”

“不是。”黛西说。她想起临走时，店主夫人的话，要是她看到加兰穿这一身，恐怕也要怀疑加兰的身份和来历了。

“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我太好看，着迷了，是吧？”加兰笑着说，仿佛刚才那个局促的人从没存在过。

黛西认真地盯着他，说：“今晚是你第一次参加王国上层的社交活动，或许可以留意下，有没有让你感兴趣的姑娘。”

“……别说了。”加兰捂住她的嘴，但又马上放下手，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黛西，我们不说这个，走吧，我们下楼去，不然真要迟到了。”

等关好房门，两人牵着手，走向楼梯时，黛西听到加兰低声说：“黛西，今晚我就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除了你谁都不看。”

语气跟他的声音一样，透着几分低落。

“还有，黛西，以后不要再说这个话题。”加兰看着脚边的台阶，侧身抱住黛西，蹭了蹭她的脸，顺手理了下她耳后的头发。

“好了！我们走，他们肯定在马车里等我们了。”他话里又恢复了平时的欢快。

两人像夜空里聚在一起的浓云，从楼梯上飘忽而落，一直飘荡着出了门。

可惜旅馆的伙计低头忙着工作，根本没看到云彩优美飘逸的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