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之后,公子准备上床休息了。
廖皖今日的任务也就到此结束了。
本以为那重病带来的后遗症就已经到此为止了。
之前余小姐睡觉的时候,自己是整夜整夜要在她旁边候着的,
虽然也并不会有事,万一真出了事,来了刺客或者是什么别的危险人物,
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或许余小姐似乎是个“很胆小”的人,说是自己一个人休息的时候,若是身边没人会害怕的…
于是廖皖实在没办法…只好…在她身边一直守着…守一整夜… 不敢睡…
虽然其实偷偷睡也应该没什么关系…但是…要是余小姐中途睡醒发现自己其实是睡着了的话…那么…呵呵…廖皖不想回忆…
所以廖皖一直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才让自己活到了现在。
余小姐给自己的折磨里,这个是最累人的,
也让廖皖的身心也似乎随着那长期的睡眠不足被彻底摧垮了的意思了。
在这个宫中,廖皖几乎没有睡过一天的安生觉。
本以为今天终于可以好不容易,终于好好休息上一回了。
可是公子还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呢…
和余小姐只是为了折磨自己的意思完全不同,公子似乎是真的很害怕。
廖皖和公子道别之后,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廖皖的房间就在公子房间的旁边,两间房子之间只用一条珍珠帘子隔着。
廖皖没有见过那么金贵的东西,每次进出的时候,掀开链子,都忍不住心动一下,
珠子和坠子之间碰撞着发出特别好听的声音,让廖皖心里很是感慨,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余小姐姐老是对这样的首饰执迷不悟了,那珍珠帘子真的是很漂亮,廖皖很喜欢。
房间不大,但是很宽敞很舒服,床挺大的,夏被很薄,冬被很厚实。
所有的她可能会需要的东西都一应具全,甚至还有一些简单的首饰和化妆品,
甚至桌子上还有些许干果零食…廖皖看到的时候都要哭出来了。
望着满柜子的衣服,四季的都有,好像还都是挺适合自己的尺寸…
旁边还有一面镜子,廖皖第一次照了镜子。
以前都只是在水塘里才能看见自己的脸。
她甚至都有点儿忘了自己是长什么样子的了…
还是很难看呀!
都有点儿像是一个小姐的房间了…
哪里是什么小宫女的休息室?
自己突然似乎就真的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廖皖真的觉得特别感激。她拿出一根蜡烛。好家伙,现在她有整整一屋子的蜡烛了。
她用火折子点燃了…然后盯着那光亮看。
虽然知道这样或许是对眼睛不太好的,毕竟那光实在太明亮了,但是廖皖还是忍不住要那么做。
她从未应拥有过一整根蜡烛,也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光。
那火光摇曳着,温暖着,明媚着,让廖皖的心也瞬间明朗起来。
以后等着她的应该都是好日子了吧!她心里突然瞬间充满了希望。
廖皖灭了那蜡烛,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刚要睡着…
就被那帘子外突然出现的一片灯光给吓了一跳,闭上眼睛都能看见那光亮,
于是廖皖起身去看。出去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古代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照明的,就是靠蜡烛。
公子的房间里更是摆了好几十根蜡烛…
平日里看书的时候点着也就罢了,
如今…要休息了…为什么还是一片灯火通明呀…
廖皖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公子也穿着睡衣,用火折子点完了最后一根蜡烛。
正准备躺回床上,看到廖皖竟然主动打了个招呼。
“还没睡呀!”他和她说道,然后冲她摆了摆手,就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廖皖闭上眼睛,那光亮依然鲜艳…着环境怎么能睡得着?
于是她再次逾越了规矩,走到公子床边,问他:“公子,为什么睡觉的时候都点着灯呀…”
廖皖真心觉得有点儿浪费,公子的名声一向是很节俭的,那么多蜡烛…
虽然作为一个奴婢抠门惯了,谨小慎微惯了,虽然公子自然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但是毕竟在这么明亮的环境里睡觉,总会还是不好的…
于是廖皖忍不住要提醒她。
公子微微睁眼…然后背过脸去…
和一旁的廖皖说小声道:
“我…我害怕…黑…”
“啊?公子您说什么!”
公子的声音太小,又是故意我背过脸去说的,所以廖皖什么都没有听清楚。
于是他坐起来,很认真很大声地说了句,“我怕黑好了吧!我也知道这样很浪费!可是我就是很害怕…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这样的,一到晚上,全黑的时候,心里就特别紧张,总觉得房间里的某处回头什么鬼怪邪祟跑出来,特别吓人…”
“是在您生病之后才有的这个表现吗?”
“嗯,应该是的吧…太医说了,我这个病除了那些表面的症状之外,还可能会莫名心悸…”
“所以…我小时候就怕黑,但长大后就不怕了,但是…”
“嗯,奴婢明白了…”
廖皖点点头,想着这种事情自己应该帮不上什么忙,毕竟自己应该永远也无法重要到能够成为他的精神支柱的地步吧,自然即便安慰也没什么效果,公子这症状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了,将军肯定也和他说过,没什么可怕的…
自己也实在是爱莫能助了,不过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情,慢慢克服便就好了。
“那奴婢先退下了,公子晚上要是有什么事情,随时喊奴婢就好,奴婢晚上睡得浅,一叫就会醒的…”
说完,廖皖就准备离开了。
“睡得浅”这件事情道还是真得要好好感谢余小姐,让自己能够名正言顺的说出自己的“这个优势”。
廖皖刚要走,突然一阵怪风吹过,那大门也不知为什么忘了锁死,那风便从那门里吹进来,
在屋子里“肆虐”,将那些蜡烛吹得烛火摇晃,很快就都熄灭了。
房间里再次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廖皖常年谁在幽黑的地方,所以早就习惯了,自然是不怕的…
她只是站起来,赶紧去把那门锁好,然后在回来经过公子身边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廖皖也下意识地回握住了拉她的那只手。
手感很熟悉,即将是曾经握过一般。
如果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邪祟妖怪,没有第三个长着手的东西。
那边就是公子的手了。
廖皖深夜时常也要去干活儿,所以渐渐养成了在夜晚也能看得清东西的“本领”。
于是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是正好走到公子床铺边的时候被拉住的。
于是,那边就是公子的手了…
那双手上似乎有很多老茧,很是粗糙,公子常年练武,如此也很正常,虽然那手微微颤抖着,应该是在害怕吧…
但是…即便是害怕着的,公子的手心依然很温暖。
廖皖握住了便再也不想松开,她再一次遗忘了全部的规矩,两个人就那么呆了一会儿。
公子把脑袋蒙进被子里,手紧紧抓着廖皖,竟然也真的安心些了。
廖皖的手也不算是很细嫩的,毕竟做了太多的活,受了太多的苦。
虽然进浣衣局之前,因为有在一直帮忙揉面,无意间保养了皮肤,廖皖的手还算是挺温润的,
但是…进了浣衣局时候…廖皖的手常年浸泡在冷水里,也需要与衣物搓磨,就也变得粗糙不堪了。
所以那样因为既然不同的原因都变得很不像样子的两只手就这么因为公子的一时“胆怯”,廖皖的一时“情迷”相遇了。
廖皖好半天才缓过神儿来,在公子身边蹲下啊,看着那个微微颤抖着的“被子包”笑了一下,然后很郑重地说道。
“奴婢身怀异能,是通灵之人,看得见死者,也看得见魑魅魍魉,所以奴婢我看过了,这屋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公子安心便好…”
“真的吗…”
“嗯,真的,奴婢保证,公子在这里安心等着,奴婢去给公子吧蜡烛重新点上”
廖皖说着,就去一根根地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
回来之后…
“你的脸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被蜡烛熏到了…”
“或许是吧…多谢公子关心…”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要是这房间里没有光亮,我就总觉得会有妖邪鬼怪接近我…我…总是好像能看到很多可怕的妖魔鬼怪在黑夜之中向我袭来,又要把我给带走似的…我还不想死,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完呢!”
廖皖见公子低垂眼眸,一副心事重重,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楚。
原来他也是如此脆弱的,连夜晚都怕…
廖皖很想要守护他,从方方面面都让他永远都不要拿难过。
“那…奴婢帮您把那个梦魇赶走可好?!
“啊?你有什么办法?”
“奴婢给公子讲个故事吧…讲完故事,那梦魇便会走了!”
”你还会讲故事?”
“嗯,奴婢知道很多有趣的故事,奴婢给公子讲,公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听奴婢的故事上,很快就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很快就天亮了。”
“哦,那你讲吧…”
公子盖好被子,乖乖躺好…
廖皖这才发现,公子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布玩偶。
好像是一只小狗,做得没那么好看。
廖皖忍不住盯着那只布偶多看了几眼。
“哦,那个…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公子摸了摸那只躺在身边的小布狗,这么说道。
“嗯,它也会保护你的,所以公子没什么可怕的,有奴婢在,您不会死的!”
“谢谢你…”
“那奴婢就开始给公子讲故事了!今天奴婢给公子讲一个小老鼠的故事好不好?”
在那漂亮的大门之外,
公子威风凛凛,潇洒无比,在朝堂上语出惊人,在练武场上无敌手…
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很好,从来不留眼泪,遇到任何事情都很冷静从容,是无数男子的榜样。
但是…在那漂亮的大门之内,公子将他一直压抑着的少年心虚全部爆发出来,
充分展示着那些被自己无奈藏起来的软弱和少年心思,
虽然或许有时候显得有些过分幼稚了,但是廖皖依然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他紧紧抱着那个玩偶,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滚落处一滴眼泪来。
廖皖知道,公子这一辈子受过的辛苦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少。
虽然公子母亲是在他刚出生不久就因为生他的时候用了太多力气不久就去世了。
但是公子依然对于那位似乎是素未谋面的母亲特别想念。
她生前留给未来孩子唯一的她亲手制作的玩偶,就成了他对于母亲唯一的精神寄托。
所以在那些无比坚硬的外壳我的包裹下,公子的内心其实还是很脆弱的。
他看起来不会被任何的苦难摧垮,可是真到了伤心处…
公子还是会难过的,会伤心的,会不知所措的…
廖皖望着那般模样的公子,好像更了解了他一些…
“奴婢给公子讲个故事吧,讲个小老鼠的故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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