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密会太阴山

世安公子并未答话,只墨眸微眯,打量起远处灯火通明的几处木楼来,半晌后,他转过身来没入夜色,并低声道:“回罢。”

次日三更,一道黑影再次出现在春香楼附近。

那黑影飞跃院墙,在屋脊上健步如飞,不多时便落定在院落中最气派的一处红楼上。

脚下的红楼此刻正灯火通明,不时传来靡靡之音。

月光下,那黑影俯下身来,小心地揭开一片青瓦后,幽深的目光探了进去。

只见敞亮的厅堂内,散漫地围坐着十来个半醉半醒的华服男子,他们的面前堆满了珍馐佳肴,身侧无一例外全都伴着衣衫半解笑脸逢迎的美人儿。那些男子,一手搂着娇软的美人儿,一手端起酒樽,时不时地同左右谈笑风生,时不时地逗弄一番怀中的美人儿,整个厅堂萦绕着一股醉生梦死的气息。

而厅堂的上首,正慵懒地坐着一个紫衣男子,此时此刻,他眼波流转地望向怀中杏眼桃腮顾盼生辉的美人儿,忽地,他俯身而下,将嘴里的佳酿哺入那可口的樱唇当中。

如此这般了片刻,他似是还未尽兴,便又大力揽上那女子柔嫩的细腰,一把将她摆弄到后座的塌上,胡闹了起来。

见此情形,堂下众人神色寻常,似是早已习惯,仍旧自顾自地饮酒作乐。

靡靡之声,笑声,连同荒乱的风光,一同通过房顶的小洞,传到了黑衣男子的耳中,眼中。

几乎是突然的,黑衣男子脚下一软,捧着下腹便蹲了下来,闭眼休息了片刻才面色稍松。他将瓦片小心地覆了回去,然后踩着屋脊步到了飞檐之上。

飞檐之上,黑衣男子迎风而立,抬眸眺望着不远处同样灯火辉煌几幢红楼,目光微闪,神色于讶异中又有些无奈。

瑟瑟的秋风抚过他深邃立体的眉眼,掠起他半束的墨发,如缎般丝滑的发丝随风而起,萦绕在他清瘦挺拔的肩臂上,整个人于英姿飒爽当中又生出一些翩然来。

片刻后,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紧了紧遮面的布巾,脚尖一点,连续几个飞跃,飘然地离开了。

半夜三更,竹苑内书房中,此刻正亮着几盏油灯。姜月正一边饮着热茶,一边等待着一夜未归的世安公子。

晚间的时候,姜月依照旧例给公子送上一杯安神茶,见门虚掩着,以为公子在室内,便推门而入。

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公子,于是便神色疑惑地端着食盘退了出来,刚拉上房门,耳边便传来“嗖嗖”的响声。

姜月一怔,呆呆地立在原地。

正在此时,一只玄色的飞镖从姜月耳际擦过,最终钉在了她眼前的木门上,上头还晃荡着一条绢布。

飞镖传书?

反应过来的姜月,连忙转头向外望去,却哪还有半分踪影。

姜月急步上前,心里有些忐忑地,将绢布扯了下来,展开一看:

“明日亥时,太阴山半山凉亭一见。”

捏起这绢布,姜月惴惴不安地来到了内书房,等候公子,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半夜归来,风尘仆仆的世安公子,见书房亮着油灯,还未来得及换下夜行装,便推开了房门。

“公子。”闻声而起的姜月,瞧见世安公子一身黑衣,脱口而出道:“公子,这么晚了,你这是?”

“春香楼。”

一语道出,世安公子扯下了面巾,优雅地落座于塌上,给自己满了一杯茶,然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春香楼?”

公子点点头,又斟上一杯热茶,捧在手心里,细细地摩挲着杯沿,“昨夜便发觉有异,今日一探,果然另有乾坤。”

此话一出,姜月更是好奇,于是问道:“那公子是否查出丽娘她们的死因?”

丽娘同玉娘的死因,姜月总觉得和自己有关,心中总是存有愧疚,于是老想着弄清事情的真相。

世安公子并未言语,只目光涣散地望着前方,似是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滑过杯沿。

见他不语,姜月这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从袖中掏出那块绢布,递到了公子面前,”公子,有人约你明日亥时前往太阴山。”

盯着手中的绢布,世安公子墨眸一眯,喃喃道:“终是肯露脸了吗?”

“公子,你这是何意?”

“有人织了一张网,等着我往里跳,而我明知有诈,却不得不跳。”世安公子唇角微扬,向姜月解释道。

听得这话,姜月更是疑惑不已,托腮凝眸望向公子,“月娘还是不明白。”

“还记得阮香玉吗?”

姜月忙不迭地点头。

怎么可能会忘,前一秒还妖娆媚人,后一秒便成了浮尸,实在令人愕然。

“那日,我一寻到菊院,不过片刻功夫,便在菊花地里寻到了一处暗窗,一眼探去便瞧见阮香玉被捂着嘴捆在柱子上。待我劈开木条,将她救出来后,才发现这暗窗的周围,既无菊株亦无杂草,而是齐整干燥的土胚。”

说到这里,他扬唇一笑,故弄玄虚地望向神色懵懂的姜月。

听到此处,姜月睁大了眼睛,晃了晃手指,道:“你是说,那暗窗有异?”

“没错,那暗窗之上先前定然覆有他物,才会如此这般。”

“你是说,有人故意将暗窗显出,引你去救出玉娘?”歪着头转了转眼珠,姜月还是不解,“可是,谁会如此好意助我?”

左思右想,除了世安公子,她似乎并不认识有这等能耐之人,难道说,姜月眼睛一亮,惊道:“公子,他们是冲你来的?!”

嘴角噙起一个微笑,世安公子朝姜月点点头,道:“那人算准了我会替你出头,便想着卖我一个人情。”

语毕,他重新掀开那块绢布,嘴角微扬,喃喃自语道:“此刻,便是还债的时候了。”

“公子的意思是说,传书那人便是助我之人,而他助我全因有求于公子?”

这个认知让姜月有些愤怒,她不单是个废物,还是个只会添麻烦的废物,她抬眸望向公子,无比认真地说道:“公子,此人挟恩以报居心叵测,明日夜里,你莫要去了。”

那模样太过认真,世安公子轻笑出声,扬唇道:“既入此局,又岂有逃脱之理。”

见他不听劝慰,姜月只好压下刚要出口的话语,悻悻地退了下去,心里却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

翌日,西京城外四十里的太阴山,一个白色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太阴山的半山腰。

行到凉亭处,他停了停脚步,定定地打量着前方。

只见,一个着黑锻的华服男子背对着他,正一次又一次地昂首,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倒入腹中,那背影于孤寂中又多了丝倔强。

世安公子提步上前,人未到声先起,“彦兄,别来无恙。”

闻言,萧彦抬首扫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似是并不惊讶他猜出了他来,只埋头给自己又满上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后,才慢慢说道:“我想同你做一笔交易。”

“哦?”

“你也看到了春香楼的勾当,他利用女色结党营私,有那些人在,仅凭一个军粮案还不足以拉他下马。”

“你要我做什么?”

萧彦从胸前掏出一张帛书,递给世安公子,“这是萧正阳前后几次暗害你的证据,我要你以北魏王的名义,发密诏给我父王,强烈谴责萧正阳的所作所为,并向我父王施压建议他易储。”

世安公子淡淡一笑,清润的声音响了起来,“此事于我,似乎没有半分好处。”

萧彦又从胸前掏出另一张帛书,“这是萧正阳同赢机的一些利益往来,你回国后当是有备无患。”

世安公子神色微变,重新打量起萧彦来,似是没想过他还存有这一手。

“世安兄是否也同他们一般,认为我是废物?”

自嘲笑笑,他又道:“我确实是废物,连内子也护不住的废物。”

“彦兄,还请节哀。”

萧彦摆摆手,又饮了一杯,继续道:“无妨,那人害了清儿,我要他连本带利还回来。”

说到后面,他大手一挥,将酒杯连同酒壶一同扫落在地,酒壶应地而开,酒水洒向四周,也飘向了亭外。

就在此时,亭子外面传来砂石落地的悉索声。

“谁!”萧彦立马起身,歪歪斜斜地走向亭边。

只见,凉亭之外,一个蓝衫少女小心翼翼地贴在石壁上,两只手紧紧地抓在基石的边角,肩上和头上的水渍当是被洒出的酒水所污。

萧彦眯了眯眼,思索片刻后,不解道:

“怎么是你?”

这个时候,世安公子也跟了过来,他蹙了蹙眉,有些不悦道:“你怎么跟来了?”

晶亮的眸子望着世安公子,姜月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然后莞尔一笑,调皮道,“月娘担心公子,怕有人欺了你去,这才跟了过来。”

“不像话。”

训斥归训斥,世安公子还是伸出了他白皙修长的双手,把姜月拉了上来

瞧着眼前这一幕,萧彦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他爽朗一笑,“没想到,世安兄也是性情中人,不在乎身份悬殊,竟然心悦于一个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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