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昀握住徐玉容的手腕,将她朝自己拉近。
徐玉容似无知觉般,并未有什么反应。
姬昀忽然觉察自己的指尖之下有异常灼热的感觉。
姬昀垂眸看向徐玉容的脸颊,她的脸上有一层诡异的红艳。
姬昀俯身而下,用额头轻触徐玉容的额头。
果然,不同寻常的热度。
“你发热了。”姬昀皱眉。
“是吗?”徐玉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拍抚,确实有些发热。
难怪自己今日行事如此愚钝,原来是发热了,徐玉容安心不少。
姬昀见她呆愣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垂眸低叹一声,便将徐玉容抱起,送她去休息。
“表兄,放我下来。”徐玉容低声惊道。此时人来人往的,若是叫旁人见着了,像什么样子。
“无妨。”姬昀快步向一间空置的偏殿走去,“你病了。”
他是皇帝,他想做的事,无人可以置喙。
姬昀将徐玉容放下后,几个医女已经在殿中等着了。
徐玉容伸手,让她们给自己诊脉。
她一向知晓如何保养自己,已经多年未曾生过病。因而她今日未曾想过自己是生病了,只当是自己太过劳累。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这几日受了凉,加之太过劳累,邪风入体,娘娘才发热了。”医女将药方子递给一旁的侍女,说道,“这药一日两次,服用三日即可。”
姬昀:“你好好休息,朕过会儿来看你。”
徐玉容用了药之后,就感觉很是疲惫,沉沉地睡过去了。
“公主,皇后娘娘正在休息。”侍女在门口伸手试图拦着魏国公主。但公主毕竟是公主,她那点阻拦完全被姬俪无视了。
魏国公主身着一身素服,走进来找徐玉容。
她在灵堂守灵时,久寻不见徐玉容,按理她们身为太皇太后最亲近的血脉,理当为太皇太后守灵。
见徐玉容久久不来为太皇太后守灵,魏国公主不免生气。
本以为徐玉容是来偏殿躲懒来了。听着侍女来报,才知徐玉容是病了。
魏国公主走近徐玉容,伸手触碰她的额头,感觉已经退热了。
她抬头示意医女为徐玉容把脉。
医女将徐玉容的衣袖拉起。
姬俪紧紧盯着医女的动作,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深吸一口气才将怒火压下。
“启禀公主,皇后娘娘如今已经退热了。只是……”医女话还未说完,只见魏国公主将皇后娘娘推醒。
“既然已经病好了,便同吾一起去守灵。”
徐玉容本就睡得不安稳,魏国公主才碰着她,她便醒了。
徐玉容坐起身,用手揉按自己的太阳穴,皱眉问道:“母亲可有什么事?”
魏国公主皱眉道:“你为何不服斩衰之礼?”
时下长辈过世,身为小辈当为长辈披麻戴孝,按着亲疏远近,自有等级之分。
魏国公主见徐玉容身上的素衣的制式是齐衰之礼。
齐衰之礼较斩衰之礼轻上一层。
徐玉容见魏国公主将自己喊醒只为了质问自己此事。
徐玉容不禁有些无语,皱眉道:“母亲只为了说此事?”
“这是小事吗?你是皇后,你只为太皇太后守齐衰之礼,其余臣民呢?”
徐玉容方从睡梦中醒来,听着魏国公主这一番尖锐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一旁的侍女见状,上前来递给徐玉容一杯参茶。
徐玉容饮过茶后,方觉得好些了。
徐玉容缓缓抬头看向魏国公主,无奈道:“母亲不应当来同吾争吵此事。素服的规制礼部都有定数,母亲可以同礼部商议。”
“你是皇后,应当为天下表率。”
徐玉容看着魏国公主,缓缓说道:“太皇太后才走,母亲就要为了这么一件不合时宜的小事同礼部争吵么?”
“祖母已经仙去了,现在要紧的是活着的人。”徐玉容不明白为何凡是有关太皇太后的事情,魏国公主总是如此紧张,不似她过往的样子。
“就算要同礼部争吵,也需先定下来太皇太后的谥号。这比吾穿什么规制的丧服重要多了。”徐玉容无奈道。
谥号确实更为重要些,魏国公主认可来徐玉容的说法。
魏国公主点头道:“是吾着相了,此时还是不宜同礼部争吵。”
徐玉容见魏国公主已不再争吵有关素服之事,遂打算再休息一番。
方才才休息了一个时辰,她还是感觉累得很。
魏国公主见徐玉容还打算休息,面色不虞地盯着她,道:“太皇太后只有你我两个后人,你随我一同前去为太皇太后守灵。”
徐玉容看着如今一身素服,面色憔悴的魏国公主。最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起身跟着魏国公主往灵堂去了。
“娘娘,您别怨恨公主,公主只是太心急了。”魏国公主的贴身侍婢靠近徐玉容急道,“公主这几日几乎没有休息过,只用了一些茶水。”
徐玉容点头,并未说话。
徐玉容跪在灵堂中,望着窗外已逐渐升起的圆月,又一日过去了。昨日下了瓢泼大雨,今日倒是万里无云,月光耀眼,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
徐玉容看向四周,灵堂里每个人都在遮掩自己的情绪,却又遮掩不住,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徐玉容对于灵堂中的一切,并未有太多的情绪。
她同太皇太后并未有太深的感情。
一方面是太皇太后日理万机并未有时间关照她这一个小女娘,另一方面是,徐玉容已多年不再同旁人有太深的感情。
徐玉容垂眸,看向自己袖口的素麻。素白的颜色,刺痛她的双眼。
也许再过几年就是旁人来替她穿素服守灵了。徐玉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她握紧双拳,在心中暗暗念道,我一定不能死,不能死得这么早。
姬昀为何非要杀了我不可?
因为自己是他的表妹?是太皇太后的血脉?
在自己的梦中,母亲活得比自己久,想来与太皇太后无关。
那只有一个原因了,皇后,自己占着这个皇后的位子,碍着他的眼了。
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寒意阵阵涌上徐玉容的心头。
大殿中,姬昀正同威羽将军议事。
“陛下,羽林卫右营主将边鸿波现在关在牢中。臣等已派人审问,但他迟迟不肯开口。”
“是元修手笔。”姬昀皱眉,朝南方看去,元修手段算不得高超,却如飞蚊般,烦人得很。
“俞修谨。”
俞修谨已在姬昀手下多年,是姬昀手中最快的刀。
“启禀陛下,臣派人已在石门关外拦住了叛将边鸿波的亲眷,现在在押送回长安的路上。”俞修谨站出来,沉稳地回应道。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小黄门一点眼色也没有走到姬昀的身旁,低声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在太皇太后灵堂昏倒了,现在起了高热。”
姬昀皱眉摆手,似毫不关心般让小黄门退下。
此时还是正事要紧,姬昀道:“俞修谨,继续说。”
“还请陛下准许臣来审问叛将边鸿波。”俞修谨主动请缨,他是刑讯的一把好手,方才姬昀点他名,他便懂姬昀的意思了。
姬昀点头。
几人商议好如何处置叛将边鸿波后,只见姬昀快步从议事殿离开。
方才小黄门只在姬昀身旁低声说话,他们都不曾听到小黄门说了什么。
见姬昀急忙离开,几人只当是方才又有急报来。
不过几息之间,姬昀便从议事殿到了徐玉容休息的时候地方。
姬昀疾步行至徐玉容的床边,伸手轻触徐玉容的脸颊,灼热的温度,烫得他心下一慌。
时下,得了高热之病,便犹如过一道鬼门关。
“皇后方才应当在休息,怎会在灵堂高热以至晕倒。”姬昀厉声问道。
“启禀陛下,方才皇后娘娘已经退热了,而后魏国公主来寻,娘娘便随公主去灵堂,为太皇太后守灵。”医女看着姬昀阴沉的脸色在一旁颤颤巍巍道。
两位都是贵人,皇后娘娘要随魏国公主去守灵,她们也不能拦着。
姬昀坐在徐玉容病床边,握住她的手,她掌心的温度,也十分灼热。
徐玉容在睡梦中极不安稳,许是因为心里记着事,又或许是因为身上的病痛,她睡梦中还带着嘤咛声。
医女扶起徐玉容试着给她喂药。
现在必须给皇后娘娘喂药,要是娘娘喝不进去,真就危险了。
两个医女,一人扶着徐玉容,一人拿着勺子试着撬开徐玉容的嘴喂药。徐玉容被强压着,挣脱不开,脸色越发痛苦。
医女看着徐玉容眉头紧皱,可偏偏手中的药是一滴也喂不进去,全顺着皇后娘娘的下巴落下。
扶着徐玉容肩膀的医女悄悄抬眼看了眼陛下,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黑,若不是还要她俩来为皇后娘娘喂药,陛下只怕是想将她二人拖出去了。
姬昀见一碗药已见底,可几乎没有一滴药被喂进徐玉容的口中。
“出去,再拿一碗药来。”
姬昀快步上前,伸右手用力捏住徐玉容的下巴,用食指指节撬开徐玉容的牙关。
“拿药来。”
医女端着药进殿时,见到陛下用手撬开皇后娘娘的牙关,还有血从陛下手中滴落,险些没将药撒了。
医女急忙将药递到姬昀左手上。
姬昀接过药,更用力捏住徐玉容的下巴,将药灌进去。
温热的药水,顺着他的手指,带着血丝,终于全部灌进徐玉容口中。
见碗底已经空了,姬昀终于松手。
他看向自己右手食指上的两个血洞,将手指放在自己唇边含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