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陈隅很多次低声重复,他要祁颂记得,要他一辈子记得一辈子,他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陈隅很凶,似乎为了证明那句证明,他用了很多的爱也用了很大的力气,祁颂的腰被他攥得生疼,但他依旧喊他再用力一点。

陈隅做事情是很投入的,他很熟悉祁颂的每个反应,于是很快掌握了祁颂的敏感点,他们之间在身体上的磨合顺利入轨。

……

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后,祁颂紧抱着他,头埋在他的颈窝,呼吸平稳,睡着了,陈隅带他去浴室清理,全程他也一直睡得很沉的样子。

陈隅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呼吸声,一点点在心里描摹。

然后深陷于…无穷无尽的自责。

他应该……寸步不离的。

明明上次祁颂去发布会已经有过教训了,哪怕是绑,他也应该让祁颂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祁颂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陈隅一直看着,中途几次想叫醒他,想让他起来吃点东西,看他睡得舒服,没忍下心,于是一等他醒就问:“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润润嗓子。”

祁颂嗓音很干哑,他调整了好一会才开口,“你走吧。”

陈隅起身去给他倒了半杯水,扶他坐起身,直接将水杯递到他唇边,“喝完再说。”

祁颂半顺着他机械地吞咽。

刚喝了几口,就猛地将水杯推开,撑着床偏头呕吐,陈隅下意识伸手去接,刚喝进去的水混着胃里没消化的粘稠全都被接了个正着。

陈隅另一只手一直在轻拍他的后背,“是不是胃不舒服?我一直有帮你测,没有发烧,还是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祁颂胃部确实有隐隐的灼烧感,但他没说,只盯着陈隅的手,“你的手。”

“没事,我去洗一下就好。”陈隅单手将他腾空抱了起来,祁颂下意识环住他,环好后却又缓缓卸了力道。

陈隅感受到怀中人的动作,重新调整发力,稳稳把他抱住,“你和我一起,先别待在这儿了,我待会过来收拾。”然后把他抱去洗手间。

祁颂站在旁边,注视着水流冲过陈隅的掌心,又重复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陈隅抬手去按洗手液,问:“不是你让我上你那会了?”他用力搓了搓手心,“我还是以前的话,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或者你还想要我族谱?待会喝杯牛奶,吃点护胃的药。”

“我想一个人待着。”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着。”

他们俩人就这样很平静地僵持着。

那不叫一个人待着,那是自生自灭。

陈隅把他拉到洗手池前,抽了张洗脸巾打湿,“我给你擦脸。”

说完便从他脸颊开始擦起,认真擦拭他脸上每一处皮肤。

祁颂像个了无生机的精致人偶,任他摆弄。

陈隅掩下心疼,挤好牙膏,让他,“张嘴。”然后又细致地主导他刷牙漱口。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祁颂语气古井无波,像是自嘲,他细数,“热牛奶、换床单、清洁地板、开洗衣机、晾衣服?”

“你想说什么?”陈隅问他。

祁颂凝着他,说:“看你一辈子每天都只做这些我还不如现在去死。”

陈隅回望他,很认真道:“那你现在就选个死法,我陪你一起。”

“你疯了。”祁颂脱口而出,“怎么能说这种话?”

“没有疯。”陈隅很冷静,“事实上如果你这么想,我只能这么做,没有别的路。”

祁颂知道陈隅是认真的,他死死攥着他的手腕,“你有自己的家人,你人生的前十二年里完全没有我的时候过得比现在要幸福很多。

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如果我不在了,你回去之前的生活,最重要的是……”祁颂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不值得。”

他身体哪哪都不舒服,几乎全凭意志力才能站稳,才能和陈隅说这些话,祁颂开始后悔,如果能回到寰星奖那天,他绝对会换个地方。

不,也许他可以不换,这样他还可以再被陈隅紧紧抱一次。

但他绝对不会鬼迷心窍带陈隅回家,不会去贪恋,以至于把陈隅一起拉进深渊。

像完全跌落悬崖前去抓最近的藤蔓,像被大海淹没的遇难者渴望远处那块不确定是不是海市蜃楼的浮木般,祁颂开口道:“我们没有在谈恋爱,你不需要对我负责,我也……并不爱你,我只是单纯的自私。”

“那你就自私到底。”爱人的话像剖心的刀,陈隅心疼他,只能拼命拽紧他,“而不是在这为了我说你不爱我。”

“我……”祁颂想说,他能爱他吗?没有爱人的能力要怎么去爱人呢?

他感觉到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越来越弱了,他自责于自己的脆弱,不懂为什么只是看了眼那些人,听了遍多年前无数次听过的话,就会变成这样。

他只会逃避,没有一丝面对现实的能力,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他想让陈隅走,快走!

他不想陈隅亲眼目睹他凋零衰败的过程。

那是陈隅啊,是你爱的人。

祁颂在心底鞭策自己,为什么不能为陈隅做些什么?为什么要说那些伤害他的话?

为什么不能永远只对着他笑,笑啊!你为什么笑不出来,哪怕是演的呢?

你不是最会演戏的吗?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生病了,但他没想过比起去死,生病居然会这么可怕,他好像要动不了了。

谁来救救陈隅……让他远离自己啊……

祁颂调动唇角,突然感受不到他对唇部肌肉的任何控制,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成功地笑,“我……”

他撑不住了,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恶毒的话没有,宽慰的话也没有。

意识半陷入混沌的祁颂并不知道,陈隅的掌心从洗完手开始就撑着他的腰,支撑他大半的力都是从陈隅那来的。

哪怕在他说不爱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祁颂。” 眼睁睁看着他像是灵魂一点点变淡的样子,陈隅心都在滴血。

陈隅的眼神发烫,仿佛要转化成实质点燃祁颂的灵魂,“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陈隅抱起他放到自己曾睡过的卧室,祁颂就那样很空洞地盯着面前不远处,不再开口。

三十多个小时一直紧绷着情绪,陈隅头痛欲裂,但他不敢有一刻放松,他握着祁颂的手和他十指紧扣,缓声跟他聊天。

“你腰有没有不舒服?我帮你按按好不好?”

“我哥发信息说姥爷已经醒了,能说能笑的,上下肢功能也没受到影响,医生说预后情况应该还不错,你不用担心他。”

“宝贝……你……这算不算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啊?”

祁颂刚刚吐过,身体还在恢复,他这样陈隅完全没办法让他自己待着,又抱着他去热牛奶蒸蛋羹。

就在身边放把椅子,把祁颂安置在那,祁颂倒也顺从没有抵抗,但也没什么多余的反应。

“半杯牛奶,半盏蛋羹,这是你的。”陈隅分食物放在他眼前的餐盘上,“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祁颂低着头,没看,也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陈隅揉了揉他的脑袋,“那你吃几口,剩下的我来,乖。”

祁颂还是没反应。

陈隅心里很慌,不知该怎么办,但他知道不能这样,于是轻舀了一勺蛋羹,抵在他唇边,“我喂你。”

祁颂偏了偏头,躲开了。

陈隅耐心询问他,“是不想吃东西吗?还是觉得想吐?很反胃?或者你有别的想吃的吗?我帮你熬点白粥,你就喝最上面浅浅的那一层,好吗?”

过了几秒,祁颂配合他把那勺蛋羹吃了,而后两个人又重复这种机械的动作,用了陈隅最开始说的半杯牛奶、半盏蛋羹。

过了二十分钟,祁颂配合吃了药。

陈隅稍微安下心来,问他,“宝贝,你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祁颂没有不想和他说话,他只是不能做任何事,难以有什么思考,精神溃散,说不出话。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话,那就不说。”陈隅没再逼他,“你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好吗?我好困的。”

祁颂没过激的反应,陈隅就抱着他闭目养神恢复精神,他甚至一直控制着自己没进入浅眠的程度,确保怀里的人一有什么动静就能反应过来。

不过祁颂很安静,异常安静,陈隅能感受到祁颂的目光一直凝在自己脸上。

他注视着自己,这种注视没什么含义,但也不移开。

这样的状态又持续了两天,或许从一开始陈隅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可他不知道是在顺着祁颂还是在顺着那个软弱的自己在逃避,以期待这样给祁颂也给他自己一些缓冲的时间,以期望情况会变得好一些。

但这种期望没有发生,反而更严重了。

祁颂这两天睡得很少,真正算得上睡眠的时间平均每天四小时不到。

吃东西喝水也只是将将能维持人体正常运转的量,但他每天都会吐,脸色异常地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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