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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管家犹豫了好久决定还是告知给陈隅家人，司天和收到陈隅让管家扔掉刀具准备那些工具的消息后，扔下了所有事，立刻通知陈野云麓湾见。
时隔半月，两姐弟再次站到祁颂家楼下，上次是司天和想上去，陈野拦着，这次两人都没有犹豫，直接刷卡进电梯。
全程也没什么交流。
到门口后，陈野快人一步，上前敲响了这扇房门，把姐姐挡在身后。
“阿隅。”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开门。”
房里的陈隅在他敲了几下后才隐约听到，他先是一愣，又叹了口气，把祁颂安置在沙发，去给他开门。
陈隅原意本是想简单说两句，没想到一开门就被陈野反客为主般用力拉了出门，陈野直奔沙发上的人，边走边道：“你姐有话和你说，祁颂我帮你看着，绝对不会让他出任何事。”
说罢也不经过他同意，拉着祁颂的小臂选了个卧室走进去把门关上。
陈隅看他动作正要去拦，被司天和猛地拉住往外拽，然后行云流水般关上了门。
“姐！你们……”尽管里面的人是自己的亲哥，但陈隅仍然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你闭嘴！”司天和扬声打断他，看着弟弟现在这副模样。
“陈隅。”司天和问道：“你有照镜子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吗？有看过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吗？你现在成什么了？”
“我很好。”陈隅甩开她的手，要往门里走。
“你很好？”司天和拦着他，反问：“你现在的状态都不如外面的流浪狗！”她稍微降了些音量，“你进去吧，你就用你现在这种好像三百天没睡过觉的样子去照顾他，去看着他，你扪心自问你能保证一秒都不阖眼？一丝危险因素都不留？一丁点意外都不发生吗？”
陈隅顿住了。
“带他去医院。”司天和开门见山道：“你忍不下那个心，我和你哥去，就去家里的医院，用最万无一失的安排，让最专业的人来照顾他，你在旁边陪着。”
“你不知道……”陈隅转过身，看着司天和，“他很抗拒……医院……他很难受。”
“所以？”司天和沉声问他，“你就是不带他去？就是要和他一起永远待在这个房子里，不和所有人见面？”
“我……”陈隅痛苦道：“我不知道，我在考虑……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办？到底应该怎么办？”
“还在考虑？我看你这一辈子都考虑不清楚！”司天和攥紧拳头，忍了又忍，抬手给了他一个很重的巴掌。
陈隅偏头看她。
“你清醒了吗？”司天和红着眼问：“还不清醒我可以打到你清醒为止……我问你……”她指着门里，“你哥现在和祁颂单独在里面，你再进去的时候祁颂会死吗？没有什么病恢复起来是不痛苦的，你到底想不想让他好？”
“我当然想！”陈隅扬声，“最想让他治疗的人就是我啊！可他吃了药，没有用，什么用都没有！他去了医院也不会开口，可能还会变得更差！他只会更难受。”
闻言，司天和也沉默了，她知道这很难，但没办法，“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把所有的方法试一遍！”她抬眼告诉陈隅，“最重要的是：你，陈隅，你也生病了，再怎么没用也比病人照顾病人来的强，这个房间不止把他困住了，也把你困住了，你还有你们这个家到底是他的避风港还是加重他病情让他逃避的根源？”
“你到底去不去？”司天和最后问他，“你不去我带他去，你不是觉得自己状态很好吗？你有本事就用你这好状态拦住你哥。”
陈隅垂着头，尽可能让自己摒弃一切杂念，做出那个明知最理智也相对最应该的决定。
不管前路如何，他们都得走下去，遇山开山，遇水搭桥。
好一会，陈隅终于开口：“我带他去，你们帮我开车。”
“好。”司天和松了口气，“医院那边随时在等。”
……
房间里，祁颂知道眼前人是陈隅的哥哥，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陈野站着，他坐着，两人仿佛两个世界里的人。
陈隅回来的时候，陈野朝他点了点头，出去了。
“宝贝。”陈隅跪坐在祁颂面前，温柔地问：“让医生……”预料之中看到祁颂发抖，陈隅抬手把他搂进怀里，硬着心说：“来家里……或者我们去医院。”陈隅按着他越来越大的挣扎动作，眼睛通红硬着心道：“你必须选一个。”
祁颂抬手去推他，用了很大的力。
司天和在门外的话犹在耳边。
她说，陈隅他本身还有他们这个家到底是祁颂的避风港还是加重病情让他逃避的根源？
想到这儿，陈隅没再犹豫，坚定地把祁颂抱了起来，和他说“对不起”，然后只看着前方，不管怀中人的挣扎，将人抱出家门。
司天和在门外按着电梯等他们。
陈野看着刚才那么安静的人现在在陈隅怀里这么大力挣扎也是一怔，伸出手臂虚扶在空中，隔开他们和电梯壁，怕待会祁颂伤到自己或者阿隅。
司天和在现实中是跟祁颂打过几个照面的，那时候祁颂风度翩翩，她还经常感慨不愧是他弟弟喜欢的明星。
今天再见，祁颂竟然变成了这样，整个人瘦得都要脱相了，难怪阿隅能大言不惭说自己状态很好，状态都是对比出来的。
眼里闪过瞬动容，转念又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电梯。
恒盛控股的私人医院荣生主院区就在云麓湾附近，算是配套医疗。
祁颂挣扎得厉害，司天和就让陈野在后排帮忙，自己开车，感觉有点失策没有让医院的车在楼下等着。
他们用了二十分钟到达医院和等在vip通道的医生汇合，陈隅全程一直把祁颂禁锢在怀里，感受他抖得越来越厉害，将手指伸进他嘴里按着以防他伤到自己。
到病房后，医生让他们都出去，把人交给他，说是会先用安定类药物。
陈隅手上一空，看着祁颂难受痛苦的眼睛，整个人都像是抽走了灵魂，他不知道在祁颂被交给医生前，自己一直死死攥着他的手，也不知道他是被陈野半拉半拽才固定在病房前。
“阿隅。”司天和拍着他的后背安抚，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陈隅反握着她的手，又看了看陈野，和他们说，偏执又阴鸷，“哥，我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陈野和司天和知道这其中一定有戴震东，但不知道陈隅说的他们还有谁。
不过此时，这并不重要。
司天和道了句“好”，然后说：“把握好分寸，祁颂还需要你。”
祁颂很快在药物的帮助中镇定下来，被推去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算得上好消息的是，心脏、肝肾指标均无异常，影像学检查中控制情绪调节和负责认知的大脑皮层功能区也无显著异常。
这意味着生理意义上，神经系统的损伤相对乐观。
可他的躯体化症状非常严重，头痛、手抖、消化系统问题、睡眠问题这些是已知的，而他没有表达过可能在忍着一直被隐藏的或许还有。
和陈隅一直在进行线上沟通的心理医生郑医生在第二天上班时正式转接病人，成了祁颂的主治医生，司天和和陈野陪他一起跟医生沟通。
“你把他照顾得很不错。”郑医生让陈隅放轻松，“事实上比我想象中好一些，虽然看起来消瘦但因为他基础体重本来就低，可见这几个月他体重没断崖式下降，他瘦了有十斤左右？”
至少不是皮包骨。
“嗯。”
“你对他很特别，他很配合你，我知道他在家里饮食上会配合你的安排。”郑松山点头记录，提醒他，“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阻抗非常强，在医院，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听你的，甚至可能会拒绝吃饭，必要时，我们会给他输营养液或是上一些对症的医疗手段。”
“他如果一直很不配合，剧烈挣扎呢？”陈隅问。
“药物和束缚带。”郑松山回他，“束缚带已经给他上了。”
陈隅呼吸颤了颤。
“从家属的角度看起来可能是有些不太人道，但这是治病。”郑松山知道他做过功课，不再多做解释，只说：“我会给他再调整一次用药，但效果可能还会和之前差不多，希望你尽快考虑MECT，别太排斥这种治疗手段，可以先试一个疗程，8—10次，每周2次，有很多患者第一次或者第二次改善就非常明显。”
其实不用郑松山说，陈隅都能想到要面对的是这些。
“不用再考虑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陈隅当下就一口应了，“您现在就给他开，他身体情况符合要求就可以做。”
既然已经到了医院，既然知道祁颂讨厌医院，陈隅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快地让他改善，带他回家。
“好。”郑松山很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是一类型手术，需要病人家属签字……”
“妹妹可以吗？”陈隅问。
“理论上可以。”
“好。”陈隅点头，“不用担心这个，我叫她过来。”
如此顺利的沟通，陈野和司天和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意外，今天和今天之前的陈隅简直是两个人。
“哥。”陈隅叫陈野，“可以帮我看着祁颂吗？就几个小时，我有事要做。”
司天和更诧异了，陈隅要离开祁颂？
他没被夺舍吧？
陈野：“可以，这几个小时我寸步不离看着他。”
“谢谢。”陈隅朝他们二人道别，“我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