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不早了,伯纳德叔叔和婶婶今天应该已经回家了,我并不想让他们担心,因此就一路跑回了家。
但我回到家后却并没有看见伯纳德夫妇,我问了莱恩和奥莉后,他们也对此一无所知。
不知为何,我心里莫名有种不安感。
我对新上任的霍奇法官有些印象,为人有些圆滑,但算不上坏,说白了也就只是棋子罢了。所以我之前也觉得伯纳德夫妇去那工作也没什么。
“应该只是路途遥远有些耽搁了吧。”我安慰奥莉。
“是这样吗……”奥莉皱了皱眉。
“之前不是也有一次是这样的吗?”莱恩说,“父亲母亲应该只是看今天天色晚了,不方便赶路,所以明天才回来吧。”
“但愿吧。”我看了看奥莉,“你要是担心的话,我明天去找一下老彼得,他有的时候送货也会经过霍奇法官家,我让他去帮忙问一下。”
有的时候,这种封闭的生活环境的劣处就体现出来了,例如对于外界的消息全然不知。
“你去睡觉吧,奥莉。”我从奥莉手里接过扫帚,“你明天还要去学校。”
……
第二天,我一起床就去找了老彼得。
老彼得正坐在他那个老旧的透明柜台后面,研究着我前段时间送来的香水。
“老彼得爷爷。”我敲了敲门框,老人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你来了,海蒂。”他慢慢的从柜台后绕出来,手里还拿着那瓶香水,笑呵呵的把钱放到我手里,“你的香水卖的很好,销量一直很高。”
“我知道了。”我接过钱问,“彼得爷爷,您今天是不是要和您孙子去送货?如果路过了霍奇法官家的话,能顺便帮我问一下伯纳德叔叔和婶婶的情况吗?”
“当然可以了。”老彼得问,“他们昨天没有回来吗?”
我点点头。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老彼得自言自语着。
“麻烦您了。”我道完谢后,离开了香料铺,然后回到了昨天去过的小酒馆。
买一张去巴黎的船票对现在我来说已经不算太贵了,但要买到还是有些麻烦的,但好在我在这里生活的一年多来,也认识了不少愿意帮我忙的人,因此去巴黎的船票大概过几天就能拿到了。
但在这之前我还是得看好玛蒂尔达这个麻烦的。
我走进了小酒馆,和酒馆老板打了声招呼后就去了后厨,然后开始做今天的午餐。
法国人餐饮到底还是比较讲究的,因此即便这间酒馆破旧,但好在该有的食材还是有的。
我做完了午餐,就端着盘子走上了二楼,然后敲了敲门。
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却始终没人来开门。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皱了皱眉,然后转动门把手,就打开了门。
门都没锁?
“喂!玛蒂尔达……”
我的话音顿住了,因为那个我原本以为出事了的人此刻正毫无形象的抱着被子睡的十分安稳。
所以当初到底是谁在嫌弃这家酒馆,现在又是谁又睡得这么香啊……
不过真的是让我白担心一场。
我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很想骂人。
我心情不虞的把餐盘放在旁边的桌上,然后走过去拍了拍玛蒂尔达的脸,“醒醒,都中午了你还睡,猪吗?”
躺在床上的女孩略微动了动,闭着眼睛不满的说了声什么,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他妈……
“你再睡我就把你连人带床扔出去。”我靠在窗边面无表情的说。
话音刚落,床上的人就立刻睁开了眼睛,起身瞪着我,“你敢?”
我挑了挑眉,没有理她,而是拿过一面放在桌子上的镜子,对准此刻头发乱糟糟毫无形象的玛蒂尔达。
“啊!”她立刻捂住脸,“我现在这么丑吗?”
“你自己照镜子啊……”我故意说。
“我才不照!”她捂着脸,然后拿过一个枕头朝我砸来,“快把你那个该死的镜子拿开,你的镜子有问题,都把我照丑了!”
我轻而易举的就躲过了她的枕头,然后道,“别逃避现实啊,玛蒂尔达小姐,您现在头发乱糟糟的模样是真的……”
“你滚出去!”她原本捂住脸的手捂在了耳朵上,“等会再给我进来。”
“你怎么这么麻烦。”
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先走出房间。
等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玛蒂尔达已经穿好了衣服,头发也变得整齐且十分有光泽。
“换好衣服了就吃午餐吧。”我淡淡的说。
“这是你做的?”她有些好奇的看着餐盘,然后有些嫌弃道,“我父亲专门给我请的那五个厨子可比你做的要好千倍百倍……”
“你爱吃不吃。”我面无表情道。
“我又没说我不吃……”
她嘀咕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开始吃午餐,一开始还算有形象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但后来也许是因为真的太饿了,于是根本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个傻叉大小姐的认知。
我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过去,示意她擦擦嘴。
她伸手接过,“谢谢了。”
“你竟然还会说谢谢。”我嘲讽她。
“本小姐的礼仪可是十分优秀的。”
“是吗——”我拖长声线,“确实是——很优秀。”
“你是不是在嘲讽我?”她皱着眉看过来。
我摊了摊手,“没有。”
“好吧……”她擦了擦嘴角,“我想了想,我还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的,所以,你以后要每天都过来。”
“梦里什么都有。”
我见她已经吃完了午餐,于是就不打算多留了。
“喂!你站住。”玛蒂尔达一路跑下楼梯,“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
“听明白了。”我停了下来,来不及刹车的玛蒂尔达差点就撞到我身上。
“但我很忙,没空陪你。”我把她往楼梯上推了推,“我已经拜托人帮忙去弄船票了,你很快就能回巴黎了。”
“我能不能……”她抬头,有些讨好的看我。
“不能。”我冷冷的说。
“切,我就知道……”她撇了撇嘴,然后走回了房间。
之后的几天我几乎都会来这里看玛蒂尔达,毕竟以她的这种身份,我不能让她出事。
而我之前让老彼得打听伯纳德夫妇的消息也一直没有结果,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没有了消息,这也彻底的让莱恩和奥莉不安了起来,就连一向冷静的我也觉得有些棘手了。
直到一星期后,在一天夜里,我在老彼得的一声声焦急的敲门声中推开了门,才得知了一个噩耗。
伯纳德夫妇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刻我甚至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老彼得一声声的喊着我的名字,我才慢慢的缓过神来。
再也回不来了是什么意思?死亡吗?
为什么会死?好端端的,为什么?
我该怎么将这个噩耗告诉莱恩和奥莉,他们的父亲和母亲,包括霍奇法官一家以及其他佣人们都在着火的霍奇法官家中被烧死了。
大火吞没了那一整栋宅邸,也吞噬了那里的每一个人。
而伯纳德夫妇,莱恩和奥莉的父亲母亲也永远的停留在了那里。
六月的晚风明明带着热意,可我现在只觉得如坠冰窖。
前世的我见过无数次的死亡,纵然我自己有多么的懦弱怕死,但对于他人的生死却从来不会在意,因为在我看来,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
可现在,我也会为自己在乎的人死亡而悲伤与不甘。
彼得爷爷坐在我的对面,安慰着哭红了眼睛的奥莉,而莱恩一言不发的紧紧握着拳头,摇曳的烛光被夏日的晚风吹的一闪一闪的。
我沉默一会,然后开口,“是意外吗?”
老彼得叹了口气,“目前看来是。”
意外,意外,意外……
这个单词不断的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迷茫。
是啊,如果不是意外还好,那么我可以找到一个报仇的对象,我可以将自己心中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报复在那个人身上,可这是意外,是意外。
我盯着那簇火苗,开始回忆起与霍奇法官有关的信息与人的种种细节。
我开始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火灾,既然是火灾,那么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而且为什么我们现在才会知道消息,伯纳德叔叔和婶婶在几天前就已经失去了消息,为什么是今天突然传来了噩耗,像火灾那么大的事情,即便消息再怎么封锁,那么至少第二天就已经传开了,为什么会等到几天后才得到消息?
更何况这个消息还是老彼得辗转亲自到来霍奇法官家才问到,其他的人甚至根本闻所未闻。
如果我没有让老彼得去问的话,那么我们得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海蒂,你怎么……”奥莉见我一动不动的沉默了许久,有些担忧的问。
“我没事。”我打断她,然后对老彼得说,“彼得爷爷,真的麻烦你了。”我朝他鞠了一躬。
“不不,别这样,孩子。”老彼得扶起我,他张了张嘴,也许是想安慰什么,但也许是明白这毫无用处后,只能道,“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说完,就拄着拐杖慢慢的走远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走到莱恩奥莉面前,冷静的开口,“莱恩,奥莉,如果我说,伯纳德叔叔和婶婶,还有那些无辜的人……他们的死也许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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