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淮回房间后一直没睡。
晚上的饭局他也去了,程览中途离开,背影有点奇怪,于是他多留意了几眼。
回到房间听隔壁有动静,他思考一阵觉得不对,这才起身敲响夏兰筝的房门。
然而眼前的场景超出他的想象,夏兰筝的脸色……
宋星淮坐在床上回忆,脸后知后觉烧起来。
打开手机,定位器的位置没有移动,看来夏兰筝一直在房间里待着。
宋星淮搓了把脸,起身走进浴室,重新洗了个澡。
灯光晕在瓷砖上,一墙之隔外,程览在浴室里缓神,许久后有了动作。
酒店的窗帘不遮光,天刚亮夏兰筝就醒了。他没看见程览,进卫生间瞧了一眼。
浴缸里的水被放完了,四处打扫得干净,没来得及收拾的头发也已经清理。
不过发绳好像被程览当做了垃圾,总之夏兰筝没有找到,那根他还挺喜欢。
于家维刚巧在他收拾好行李时敲响房门,他昨天喝多了酒,整张脸都是肿的。
“行了吧?走,司机在影视基地门口等着了。”
夏兰筝拖着行李箱跟在后面,磨磨唧唧上了车,终是没忍住:“于哥,昨晚程览在饭桌上喝了很多吗?”
于家维喝了口咖啡消肿:“嗯?他也没喝多少吧,回酒店的时候状态还行。咋,你们还没和好?”
夏兰筝说:“和好了,我随便问问。”
于家维多看他两眼,放下咖啡,张张嘴还要问,夏兰筝没给他这个机会,低头点开程览的微信。
「X:你醒了吗?我觉得你应该去把昨晚的监控删掉。」
「程览:嗯。」
「程览:删了。」
这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把夏兰筝看迷糊了。
昨天的事根本不重要,程览犯不着往心里去。他这么尴尬,夏兰筝反而不知道用什么态度回复。
琢磨许久,最后夏兰筝给了双方一个台阶: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你也别在意。
程览没搭理他,半小时后用小号发了条动态。
还是一张风景照,就配了一个“烦”字。
程览搞这一套不是头一次了,夏兰筝努努嘴,也懒得搭理他。
于家维喝完咖啡,脸还是没消肿,他摸出从酒店顺的面包:“吃点儿?”
夏兰筝摇头:“怕晕车。”
于家维自己拆开吃了:“对了,楚总昨天问我要了你的视频。”
夏兰筝说:“你给了?”
“给了,”于家维说,“我哪敢不给。”
夏兰筝顿时有点沉默:“你给的哪段?”
于家维笑得心虚:“都给了,最后余导叫你念句台词听听的那个也发了。”
夏兰筝的台词念得极烂,当时在片场念完,余双的脸都黑了。
不过余双黑完脸,又没忍住站在一边笑,之后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笑。
小演员不张嘴的时候演得挺好,谁都没想到他念起台词是这样的。
倒不是说有多离谱,只是说得太认真了,像被抽起来读课文的学生。
余双让他回去练练台词,还有得救。
“于哥,背叛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夏兰筝说,“那是咱大老板!”
于家维其实没想那么多,因为楚林川的态度很好,说不管什么都过来看看,有什么问题就上什么课。
“我哪儿背叛你了,”于家维耸耸肩笑着说,“那是咱大老板,我也不敢有所隐瞒啊。”
夏兰筝到家的时候,楼下只有阿姨。
阿姨往他手里塞了个橙:“小少爷,二少让你回来去书房找他。”
夏兰筝知道是什么事,点头说知道了。他步伐沉重,敲了两下门,得到一声“进来”。
他缓了口气才开门进去,楚林川对着电脑屏幕没移眼,连框架眼镜都遮不住他眼底的疲惫。
余光瞥见来人,楚林川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骨:“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
夏兰筝带上门靠近,上次那张缺两块的拼图已经拼好了。
墙边立了个框子,应该是要装裱。
“什么事啊?”夏兰筝跟他装糊涂。
楚林川抬头看着他,视线缓缓从他脸上扫过。触碰到他眼底时,他的眼珠心虚地动了动。
楚林川在这时忽然笑了一声,抬手摁下播放键,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杀了你——”
夏兰筝顿时清醒了,抢过楚林川手里的鼠标,干脆地关掉视频。
楚林川的手被夏兰筝握着,脸也埋在他宽松的卫衣里。一股清新的道不出来的气味,扑了他满脸。
“你再念一声我听听,”楚林川闷着声不紧不慢道,“剧组是饿你饭了还是怎么着?”
夏兰筝没搭腔,这跟公开处刑简直没什么两样。
太丢脸了!
楚林川不管他的反应,继续说:“哦,还好你这次演的角色不用说话……”
夏兰筝一顿,转身捂住他的嘴,身子扑倒在楚林川的椅子上:“这是我临场发挥的!不算数,你闭嘴……”
楚林川重心不稳,往前使力,另一只手掐住夏兰筝的腰。
夏兰筝旋即一抖,深深弓起背,领口顺势落下来,露出清晰的锁骨。
这人长得太白了,脸皮也特薄,楚林川一眼看见他红透的脸。
夏兰筝抿着嘴哆嗦,说不出话,情绪全写脸上。
——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杀了你!
这不是演挺好的吗?
楚林川压住勾起来的唇角,抬手指在夏兰筝的手心里挠了一下:“松开,你回家之后洗手了没?”
夏兰筝撒开手,从椅子上跳下去,声音有点大:“没洗,脏死你算了!”
“等着,我给你找个老师,”楚林川被骂了也没生气,反而漫不经心地戴上眼镜,“找到了你立马去公司上课。”
“哦,”夏兰筝应了一声,“知道了。”
楚林川笑了笑,哄小孩儿似的:“没事了,玩儿去吧。”
可惜夏兰筝没时间玩,刚从楚林川的书房出来,于家维打电话催他开播,说粉丝知道他杀青了,想看他露脸。
他一开始没明白,自己哪有粉丝,不都是想看热闹的路人吗?
谁知登上微博刷了几下,发现粉丝数量真涨了不少。爆火的视频也有几条,是粉丝在影视基地拍的。
视频里,他一身戏服从化妆楼出来,满脸血浆。
粉丝给配了个古风音乐,再把慢动作往上一加,看起来真挺像那么回事。
【哇,这眼神好凶……感觉下一秒就要拔剑了!】
【好有那味儿!又飒又帅!】
【小羊真的很适合古装!焊死好吗!】
只有夏兰筝自己知道,那天他没睡醒犯困,眯着眼睛根本睁不开。
包包跑过来嚼夏兰筝的裤腿,他低头看了看,寻思这羊好像比他走之前胖了一圈。
“你去外面玩一会儿,等会儿放你出去吃草。”
夏兰筝哄好黏人的小羊,随后拉上房间里的窗帘,架好手机,开启了第二场直播。
【回家了吗?恭喜杀青!】
【小羊今天播什么?】
【中午可不兴助眠啊。】
夏兰筝拿耳机的手拿到一半,从桌上抽了本书:“午睡也是睡嘛。”
【?】
【?】
【??】
【走了,拜拜。】
满屏问号里,突然冒出一行红色小字,紧接着屏幕上炸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特效。
“粉丝L送出游艇x20”
【L:念书吧,出声的那种。】
夏兰筝仔细看了看,很快把直播打赏关了:“谢谢,但是不用刷礼物,我念书给你听。”
【L:好。】
直播间开着就开着,夏兰筝没想过真有人刷礼物,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签约的艺人,收礼物不合适。
对方出手阔绰,他琢磨下播后得让于哥联系一下,把钱给人退回去。
手头是一本童话故事书,不久前夏兰筝从书柜里翻出来的,就放在最下方的角落里,书页泛黄,有些年头了。
温润的嗓音传来。
“兄弟姐妹们都站起来了,小羊趴在草垛里,咩咩地问‘你们要去哪里?’”
“没人回答他,羊妈妈摇摇头,带着其他小羊离开了农场。天气很冷,小羊冻坏了,却怎么都伸不开腿。”
“过了很久,小羊终于站了起来,四处寻找羊妈妈的身影。”
夏兰筝念到这顿了顿,这个故事熟悉得似乎他上辈子也读过。
“小羊迷路了,他走进森林,小蝴蝶引着他来到一片草地。”
“……”
“一只黑熊从山间走来,小羊说‘你见过我的妈妈吗?’”
之后的故事越发熟悉,夏兰筝不用看书也能背出后面的段落。
小羊没有找到羊妈妈,跟着黑熊夫妇住在山洞里,有了两个黑熊哥哥。
好奇怪,这太奇怪了。
夏兰筝读着读着没了声,他确定小时候真看过这故事,并且不止一次。
直播间的观众见他脸色古怪:
【主播又把自己哄困了吗?】
【怎么不念了,后来怎么样了?】
思绪混乱得读不下去,夏兰筝揉了下手腕,合上书说:“困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再播。”
弹幕上飘过“午安”的字样,夏兰筝等了几分钟,没等来“L”的发言,于是伸手关掉了直播。
他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陷在一片混沌之中,虚实真假交替掩映,几乎分不清书里书外。
思绪在迷迷糊糊间远去,醒来时是下午六点。今天只有夏兰筝在家吃饭,后厨却备了一整桌菜。
家里的阿姨跟杨玉晓一样溺爱夏兰筝,毕竟她看着这小孩儿长大,趁边上没人,便多关心了几句。
“筝筝,我怎么看你瘦了不少。”
夏兰筝吃了口东西,哭笑不得:“阿姨,就这么几天,哪能瘦呢。”他转移话题说,“你把包包养得真好,我感觉它长胖了些。”
阿姨笑而不语,夏兰筝问:“怎么了?”
“哎呀,其实不是我,”阿姨凑过来小声说,“是二少,最近二少在养着包包,可上心了。”
夏兰筝抿了口鹅肝酱,吃不太习惯,喝了点龙虾浓汤压味儿:“啊……啊?”
“真的,”阿姨笑眯眯道,“阿姨没骗你。”
“骗谁?”突然有人接话。
夏兰筝循声看见楚林川从楼上下来。
他穿的休闲装,和平时的风格不一样,似乎还抓了下头发,总之挺帅的。
“你在家啊,”夏兰筝问,“在家怎么不吃晚饭?”
楚林川在门口换鞋:“你吃你的,我晚上有个酒局。”
这种局免不了有人给他灌酒,胃里有东西得吐,他随便吃了点,然后吃了俩护肝片。
楚林川理了理腕表,想起什么问:“那儿薯条挺好吃的,你去吗?”
“我不去,我晚上……”夏兰筝摇头,“你办正事,我就不去了。”
楚林川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晚上干什么?”
夏兰筝说:“晚上补觉,拍戏拍累了,你走好。”
夏兰筝不敢说,其实余洋约了他喝酒,跟之前那群狐朋狗友一起。
他本来不想去,但想起包包的事窝火,到底要去问个明白。
“嗯,”楚林川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早点休息。”
夏兰筝嘴里叼着根芦笋,嘟囔道:“诶,你走好。”
楚林川关门前笑了声:“夏兰筝,你别老诅咒我。”
*
这是个私人会所,不过跟陆严清名下的那种不一样。
气氛完全不同不说,场子更热更年轻化一点,但同时也有不少人进包厢谈正事。
问题是余洋这伙人没生意可谈,他们说喝酒真就只是喝酒。带头那人刚进屋便大手一挥,叫人开了几瓶洋酒。
叽里呱啦的酒名念了一堆,夏兰筝一个都没听清。
包厢里有20来个人,夏兰筝坐在中间偏右的位置,此时特想大喊一句“伤风败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亲上了?到底是怎么想的!
“筝筝,”余洋把黄毛染绿了,在昏暗的包厢里依旧亮得发光,“你都多久没出来玩儿了?最近忙什么呢?”
亲嘴的那位坐直了,擦了把嘴:“人忙着工作呢,是不是啊夏少。”
夏兰筝刚想应声,身边凑上来几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这事儿。
“忙什么?”
“啥工作,你爸让你进公司了?”
刚才那位又说:“什么公司?夏少是进娱乐圈了,前几天还上热搜呢,你们不上网?”
一群二世祖整天泡吧蹦迪飙车,现生精彩得不行,确实不怎么上网。
众人一脸“啊”的表情,余洋嘁了声:“你没事儿混娱乐圈干嘛啊。”
这话带着点瞧不上的意思,家里的闲钱怎么花都花不完,谁乐意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
程览刚拍电影那会儿,就被人在私底下议论。不看好的、嘲笑的,总之吐不出什么好话。
幸亏他混出了名堂,现在倒也没人敢招惹他。
夏兰筝心想笑就笑吧,反正以后不跟他们玩儿了,他坐正身子说起正事:“对了余洋,你送我的羊……”
余洋快速往他手里塞了杯酒,冲对面那人挤眉弄眼:“上次我们不是说给你介绍对象?喏,今天人来了。”
夏兰筝还没反应过来,一肌肉男被推搡着坐到他身边。那人的块头特别大,看着跟楚林川差不多高,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热气。
“我叫石瑞,”这男的一点没客气,握着夏兰筝的手给他喂酒,“夏少,认识一下?”
夏兰筝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场面,周围的人抱着手看好戏,他被灌了口酒,呛咳一声。
石瑞壮得像块石头,压根推不动,于是夏兰筝窝囊地往旁边挪了挪。
余洋乐了:“你不是就喜欢这款吗,别整害羞这一套了。”
夏兰筝连连摇头骂道:“谁放屁说我喜欢?我是直男!”
周围人一愣,只当他看不上石瑞,摆摆手让人到一边去打牌。
余洋心虚着,不敢离夏兰筝太近,在他对面坐下。
夏兰筝狠狠瞪他一眼,感觉手脏得不行,拿了瓶酒消毒。
昂贵的洋酒哗啦啦流了一手,夏兰筝看得牙酸,把最后几口对嘴吹了。
他喝完酒壮了不少胆,瞅着余洋那没事人的样就来气。
砰——
手里的瓶子摔下去发出一道闷响,可惜没碎,在余洋腿边弹了弹。
夏兰筝擦了下手:“余洋你完了,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余洋讪讪一笑:“筝筝,我也是被人骗了,这可不赖我。”
夏兰筝一听更来气:“你少装,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旁边有人拱火:“你们说羊的事吧?这我知道,这不是之前打的那个赌吗?”
夏兰筝眯着眼睛问:“什么赌?”
“赌你什么时候能发现不对呗。”那人说。
牌桌上一人探头,接了句:“这不是看你可爱,逗你玩儿呢。”
夏兰筝扭头问:“你们合起伙整我?”
“这话也太严重了吧,”余洋捡起酒瓶放在桌上,“就是开个玩笑,不至于。”
“对啊,开个玩笑而已 ,你这么严肃可没意思了啊。”
“我看你不也挺宝贝那羊,有什么啊?”
夏兰筝脑子发昏,瞄了眼酒瓶,瞅见上面的度数挺高。
看来没谈的必要了。
原主能跟这群人混在一起,多少算个人才。
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有人爱喝酒,这玩意儿一下肚,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夏兰筝顺几下头发,坐那慢悠悠开口。
“傻叉。”
此话一出,包厢里安静不少。
“你说什么?”余洋挠了下绿毛。
夏兰筝指着他的头发,逐字逐句道:“全是傻叉,你是大傻叉。”
“噗。”
不知谁没忍住,乐了声。
这骂人的词汇和语气完全没有杀伤力,可明眼人都知道夏兰筝生气了。
照理说,以往这时候早就打起来了。并且会边打边骂,还得有人去叫经理来拦架。
这种鸡飞狗跳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
但今天没有人动,一个都没有。
夏兰筝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里,一头黑色长卷发配上酒红色皮椅,他漂亮得像个刚苏醒的吸血鬼。
仿佛正在思考今晚尝谁的血比较好。
有几人可疑地红了脸,看见夏兰筝嚼了两根薯条,给他把盘子推过去了一点。
夏兰筝骂爽了,分神想这里的薯条也挺好吃,不知道楚林川吃过没有。
两分钟后他站起来,礼貌地开口:“我哥不让我和傻叉玩儿,走了,以后也别叫我。”
这场景太荒谬了,以至于夏兰筝关了包厢的门也没人敢拦。
一伙人呆愣几秒,夏兰筝却折返回来。
卷发青年迈着长腿走进包厢,昂起下巴在余洋跟前停下。他将酒桌扫视一圈,最后选了瓶刚开没多久的酒。
“筝筝,”余洋下意识往沙发里靠,连连摆手说,“这事儿是我错了,我……”
可惜,尾音全化作“哗啦”一声。
夏兰筝拎着瓶口,不知名的酒水从天而降,顺着余洋的头顶向下淌落。
余洋身边的男人大骂一声,急忙往旁边退去。
其他人被夏兰筝的眼神憷得一动不动,直到夏兰筝再次消失在视野里。
夏兰筝出了包厢,还是没忍住骂了声。
他在走廊碰见个穿制服的服务生,想也没想,拽住人说:“再开10瓶酒,算在叫余洋的绿毛头上。”
此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侍应生大喜,忙不迭跑去拿酒。
夏兰筝扶着墙缓了缓,地板像一根跳绳,不停地左右晃动。
他喝醉了。
他想让李平安来接,但李平安今晚跟楚林川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夏兰筝的意识处于混沌和清醒的边缘,他一边往厕所走,一边掏手机给李平安打电话。
谁知卫生间装修得跟维也纳大厅一样,他没敢进,彻底在门口愣住。
耳后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兰筝?”
夏兰筝停下了,转头看见张熟悉的脸,好像是陆严清。
掺了酒气的薄荷味儿很不讲道理地钻进鼻翼,随后他看见一身合身的西装。
确定了,跟前的人是陆严清没错。
“晚上好。”夏兰筝歪了下脑袋说。
陆严清想问他怎么在这,见他一脸醉态,显然没有问的必要。
“想上厕所?需要帮忙吗?”
夏兰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用。”
陆严清没多说,跟在夏兰筝后面,夏兰筝连抬腿都费劲,他到底忍住了没扶。
然而几秒后,面对卫生间内部满墙的镜子,夏兰筝迷路了。
他不情不愿地回头,陆严清果真还站在他身后。
“要不你还是帮帮我吧。”
陆严清抿了下嘴,上前半搂住夏兰筝的肩,把他扶进左边的隔间。
夏兰筝的发尾全扫衣领里去了,陆严清帮他捞起头发,犹豫了一下:“自己能行吗?”
夏兰筝没有听清。
厕所里冷气开得足,很是舒服,他迷迷糊糊地靠上个什么东西,闭上眼就想睡。
陆严清有些无奈,任由他靠着:“别睡,你等等,我去叫林川过来。”
然而他显然在对牛弹琴,夏兰筝睁开眼,很认真地问:“你要去旅游吗?”
陆严清没听明白,紧接着又听他说:“不去林川,去草原怎么样?我一直想带包包去吃草。”
夏兰筝喝醉后思维相当跳跃,上一秒还在说要上厕所,下一秒转别的地方去了。
“我问了余洋包包是怎么回事,你猜怎么的?”
陆严清忽然就笑了:“怎么了?”
“说逗我好玩,打了个赌看我什么时候能发现不对,”夏兰筝拔高音量,“他们合起伙来骗他!”
陆严清问:“谁?”
“他,”夏兰筝说,“他以前是真把余洋当朋友。”
夏兰筝拉住陆严清的衣领,“噌”的一下靠近问:“你说,他们是不是一群傻叉?”
陆严清向后仰了仰头,拉开点距离:“是,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叫你哥……”
夏兰筝看清了面前的脸:“陆严清?”
“是我。”陆严清说。
夏兰筝小声说:“其实薄荷味比柠檬味好闻。”
什么意思?陆严清又听不懂了。
他真想把人直接扔在这,但醉鬼顶着这张脸还挺危险的。
听夏兰筝话里的意思,他估计刚和朋友闹掰。
余洋那群人疯起来没有底线,那就更危险了。
还是把人交给楚林川吧,陆严清想着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啊”的一声:“打成死结了。”
陆严清眼皮一跳,隔间的门还没关,夏兰筝不管不顾地撩起衣摆,开始解腰上的裤带。
他穿了条宽松休闲裤,黑色的,衬得腰腹特别白。
陆严清瞥了一眼移开视线,夏兰筝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妥,甚至有点急了。
两只手一块儿用力,松动的裤袋被彻底打成死结。
“你……”陆严清叹了口气,反手拉过门板,用身体挡在门前,“别动。”
他弯腰低头,两只手从夏兰筝腰侧穿过,捏住黑色的绳子。
夏兰筝扭了下腰:“很痒。”
陆严清看着那截腰在眼底晃了一下,莫名有些手抖。
右手摁住夏兰筝的腰,语气难得严肃:“听话,别动。”
夏兰筝支着手,手掌不停和腰上那两只手摩擦,两双手靠得很近。
他心想这人的手怎么这么长,似乎比他的大很多。
陆严清的袖子落下去一点,露出银色腕表。
夏兰筝看见后问:“很贵吗?”
陆严清差点气笑,合着就他一个人着急?
“不贵,你喜欢送你。”
“真的吗,那也行。”
陆严清没空接话,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好了吗好了吗好了吗?”夏兰筝眼巴巴地问,“我好像快不行了。”
陆严清皱紧了眉,刚想说他去借把剪刀,背后的门突然被人拉开。
一阵凉风猝不及防地灌入。
在夏兰筝那句“我好急”的话音里,楚林川的声音紧随其后。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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