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穿透了灵堂的压抑。
离离心中一凛,她踩灭那些纸人,惊恐地回望那个中年女人。女人手中正紧握着那把带血的匕首,刀尖正对着离离的心脏,一副准备随时行凶的凶悍模样。
“我……”离离立刻急促地回道,“我是前几天被抢来的,逼我和他结婚,他死了之后我就被丢到棺材里!”
中年女人侧头打量着棺材,匕首缓缓放了下来,她的眉头松弛,一丝怀疑在眼里闪烁着,“那晚在妓院,”她似乎在自言自语,表情像是回忆着什么。
“是的,没错是我!”离离迫切地解释,等下她好像刚才听到了什么,“你那晚也在妓院?鹏少……是你下的药?”
女人几乎在一瞬间,双眼闪过复杂的光,她咬着牙,“是,是我杀了那个畜生!”
离离眼珠转了转,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打听太多,这种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想慢慢退出灵堂的时候,女人又在后面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似乎这些话憋在心中许久了。
“他玷污了我的女儿,”
离离停下了脚步,她转身看到原本凶狠的女人,现在正弯着腰神态凄凉,
“我可怜的女儿怀了那个畜生的孩子,我劝她不要生,可她一定要生,孩子满月那天就被鹏家人抢走,”
“然后呢……”离离忍不住问,她并没有在鹏家看到什么孩子啊。
“他们把孩子丢进了山洞,说是献祭给了山神才能保荣华富贵……”女人说着眼中的火焰又要燃起,声音颤抖,满是痛恨,“我的女儿被逼疯了,病死了!”
女人的声音几乎破裂,“我跟了鹏少这么久,那晚终于被我抓到机会!对!是我下的药!我要他死!我要他们全家都死!”女人说着眼中的泪花闪着悲怆和仇恨。
离离听着,胸口也隐隐作痛,母亲失去子女的悲痛,她虽然没有体验过,却能感同身受。
“这个畜生生前糟蹋你,死后还要拉你配阴婚,你就准备这么放过他们吗!”女人忽然问离离,眼中闪着仇恨的光。
可是离离在今夜之前毕竟没有遭受什么痛苦,况且就是她和礼月把鹏少和豆蔻弄成那样的,所以忽然之间她也没有像女人那样愤恨到极点的火苗。
女人当她是胆小怕事,便也没再追问,只幽幽的说,“你去吧,”说着走到棺材前,看着里面鹏少的尸体。
阴郁的灵堂中,烛光从后面将女人的身影拉长勾勒在墙壁上,扭曲且诡异。
离离见女人艰难地爬进棺材,她忍不住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带着他去见我的女儿,我要让这个畜生永世不得超生!”女人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血和泪。
离离却歪着头问她,“有用吗?如果诅咒有用的话你为什么还要动手下药?”
女人看着离离,觉得这个姑娘似乎与先前不大一样,神态中少了一份天真倒是多了一些冷硬,她犹疑着问,“你是我,你又该怎么办?”
离离的眼神中现出一抹锋利,天真之态统统隐去,她看着准备带着怨恨与诅咒葬入黑暗中的女人,缓缓开口,
声音中完全没有了颤抖,反而带上一股沉稳和冷酷,“五叔叔说过,报仇要么不做,要做就得斩草除根,否则,只会草长莺飞再春绿,后患无穷。”
说完,离离转身离开,灵堂光线减弱,霎时所有的烛火都哀悼亡魂般低沉下去,风穿过门窗,吹得明灭不定的烛芯发出噼啪的轻响,仿佛是回应着离离刚才的话。
离离在寂静的院落中仔细分辨来时路的细节,看了一会便找到了回去的路径。
寒风打在她的身上,凉意袭人,她一身大红喜服在沉沉的月光下显得是这么的夺目。
可是,这样的风却难以扫去喜服上沾染上的异香,是混合了苦艾和陈旧血迹的味道,在风的吹拂下时而清晰,时而飘忽,就像那个被怨恨缠身的女人身上的味道。
离离也不大在意这股味道,她要赶紧回去呆过的屋子,拿回自己的小行李箱。
不知道哪里飘来的老旧木头的声音,吱呀呀的,她的心跳随之加速,偌大的屋子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终于回到那间屋子,她赶紧从床下的角落摸出之前藏进去的小行李箱,打开检查,副官哥哥给的手枪和信纸信封邮资都还好好的放着。
整理好箱子,开门溜走,可是忽然外面出现了脚步声,鹏家的仆人最先发现她,那些人大叫起来。
离离拔腿就跑,动作利落的翻身上了墙头,向着墙外的黑暗一跃而下,脚落在地上,行李箱险些脱手,她用尽力气把箱子抱在怀里。
鹏家人越来越多,声音也更大,他们在后面追赶着。
离离的脚步在陈旧的青石板上迅速的踩踏着,她抱紧了行李箱,呼吸急促。
街边的人家,窗帘一个接一个的放下,不想与这个逃命的姑娘有半点的联系。
离离焦急的高声呼救,可是除了拉紧的门栓与紧闭的门窗,什么回应都得不到。
渐渐地,焦急的呼唤开始无力,她颓丧的看着那窗帘后昏黄的灯光,“救救我……”
离离气愤地抹掉眼泪,她只能低头狂跑,跑出街道不多远就是野外,野草齐膝,喜服的裙角在夜风中被吹的“咧咧”作响。
忽然,一只粗糙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反射性地,离离一个激烈的转身,手臂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向后挥去,击打到了后面人的太阳穴上。
她整个人蓦地灵动起来,简单却致命的招数把擒拿她的仆人打倒在地。
又有两个冲上来,离离丢下行李箱,动作干净利落,一拳击中仆从腹部,跳起膝盖又顶撞到另一人的下巴,几下劈手,闪身、躲避、反击、短短几分钟,每个动作都是异常的纯熟。
但是,这场打斗注定是不公平的,离离毕竟是一人,又是个姑娘,而鹏家有数十个力壮汉子。
他们如同狼群一般将离离围在中间,步步紧逼,而离离的力气在短暂激烈的反抗后渐渐消耗殆尽,她的胸膛剧烈地欺负,呼吸渐显沉重,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脸侧,从中透出一双发狠的眸子。
“这小丫头片子还挺能打!”一个仆从边擦鼻血边狞笑。
“少废话!”另个高大的汉子呵斥,“快把她抓回去!”
几人随即冲向离离,月光如水,凛冽寒风中,突如其来的枪声划破夜的平静。
两个壮硕的仆从应声倒地,眉心中枪,直接下了地狱。
其他的仆从见状,立刻警惕起来,他们抽出随身带着的短刀,脸色也变的更加狰狞。
离离却没有继续射击,反而把枪收好,她只有四颗子弹了,而且这些人都有警惕,一枪不中要害就是浪费子弹。
这种情况下,还是跑为上策。
仆从如同猎食的狼群,接二连三的扑向离离,在拆当过几次后,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子即将刺入她的身体,
离离的身体忽然突兀地飞了起来,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凌空停在了树冠之下,来回的摇摆着。
所有人都呆立当场,这种场面完全超出了那些仆从的认知,有几人手中的刀都掉落在地。
冷风中,高处的离离发丝与喜服裙摆飘荡着,十分诡异,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脚下与大地的接触不见了,抬头发现自己竟然悬在半空,身后是茂盛的树冠,而月亮就在头顶。
她第一次觉得月亮原来……这么大……这么亮。
月色下,那人影从树后走了出来,墨色长袍上绣着复杂至极的古老图腾,每走一步,纹样都像有了生命缓缓的游动着。
随意束在身后的长发,随风轻舞,他的眼眸是极淡的颜色,透出一股了无生气的死色,而瞳孔又深不见底。
仆从们目瞪口呆,怔忡之际,礼月轻轻挥动了手,似乎有什么划破了空气,那几个力壮仆人一个个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几声闷响后,一切归于平静。
礼月站在那里,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空气中迷茫着淡淡的血腥和湿土气息,还有草木的味道。
他转身,抬起头,淡色的眸子投向高处悬挂着的离离,“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些。”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礼月哥哥救命呀,”离离一双眼闪着波光,正准备娇嗔回嘴,忽然,她的身体失去了悬吊的力,猛然而至的是窒息的下坠感,她惊恐交加下捂住了双眼。
“啊——”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尖叫。
就在距离地面只有一寸的瞬间,下坠戛然而止。,丝线紧紧勒在了她的腰间,犹如钢刀,疼痛让她忍不住哀嚎起来。
“不叫你副官哥哥了?”礼月挑起眉尾,声音里带着笑意。
“痛死了……”离离嘟囔着,声音中既有委屈又伴着些许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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