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离离发出惊叹,话语中有止不住的颤抖。
“怎么?”礼月随意地从后面靠近,声音轻柔地拂过离离的耳畔。
离离忽然感受到背后传来宽厚的温热,她赶忙僵硬的向旁边让了让,两人并排站立。
一缕月光悄然穿透洞口,洒了进来,也让这三人看到了面前宽敞的洞穴地面上,一副令人瞠目结舌的巨大图画。
这图画铺展在岩石开凿的地面上,仿佛是大自然和历史联手创作的杰作。
月光倾洒其上,图画的色彩变得更加灵动,讲述了一个穿越千年的故事。
画面上,是一对汉朝贵族夫妻和谐相爱,在春天出游的场景。
女子身着厚重长衫,乌黑秀发松松挽了髻垂在脑后,手捧青草,面带微笑,温婉中透着高贵。
男子则身穿长袍,手握团扇,英姿飒爽,既有权贵的威仪又不失文人风采。他们彼此依偎,走在缤纷的花簇中,四周随从与卫队现出恭敬且有序的布局。
周围景致也没有落下,繁花似锦,春风徐来,带动远处河流潺潺,山峦雄伟。
每一处细节,每一个元素,都是精心勾画,使观者仿佛能亲身体验到那和煦的春风,闻到花香,听到那鸟鸣,感受画中人物的幸福与满足。
离离的目光被地面上壮丽的壁画吸引,短暂的沉默后,礼月轻声问道,“好看吗?”
离离转头,眼中闪着对精美艺术品的热爱与敬意,“好看!我要记下来,回去临摹一份送给……副官哥哥。”话语中的兴奋和激动毫不掩饰。
礼月轻嗤一声,“副官,哥哥,呵。”
离离表情一僵,之前的激动瞬间再次被警惕取代。
硕果仅存的那个大汉,显然对两人一直念叨一幅画心生不满。说破天就只是画在地上的画,不金不银换不了富贵的石头!
他不耐烦的大步向前,一脚粗鲁地踩上了那副美丽的古画,嘴里骂骂咧咧,“别磨叽了,赶紧进去!”
就在他的脚踩到一直精细描绘的蝴蝶时,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了,蝴蝶那块地面,像是被触发了某个机关,瞬间陷落!
大汉的身体立刻失去支撑,直截了当的掉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连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离离瞪大双眼,全身僵硬,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间难以理解自己刚才看到的事。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几分钟后她才意识到那个大汉死了……
礼月则站在一边,他的表情依旧淡然,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塌陷下去的空洞。
离离的脸色惨白,她看着那个黑暗的空洞,瞳孔急剧收缩,眼前的画面只剩下那对洋溢着爱意的贵族夫妻。
鲜艳服饰的下人与卫队忽然变得刺目起来,狠狠地扎入她的眼里,深刻到了心中。
她不自觉地抓住了礼月的袖子,好像这是在这个空间唯一能寻得到的最稳固的东西。
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充满了焦躁与混乱,“他他他他,掉下去了!”
礼月被她拉扯的摇来摇去,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的模样,忽然发出一阵大笑。
离离呆住了,她不理解礼月为什么要笑,这不是单纯的死人的问题,这是,这是——这是莫名其妙的死亡!毫无预兆的死亡!是本以为安全后又被打破的死亡!
她丢开礼月跑到洞口,外面已经什么道路都没了……
“礼礼礼礼礼——”离离无法捋直自己被吓大的舌头,边叫边跑了回来。
“礼月。”礼月长眉轻挑,替她完整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礼月,”离离深呼吸,让自己冷静点,可一开口依然焦急,“这个山壁我们要下去很难的啊,我想过了,用你的细丝应该可以,你那个力应该是足够了!”
“——你看什么,”离离发现礼月的目光正停在自己脸上,而且嘴角的笑容轻松且愉悦,像是看到一出精彩的戏码。
忽然,离离一阵眩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了起来。
礼月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他的动作看似温柔,却透着强势。
离离惊慌失措地挣扎了一下,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无法脱出礼月的怀抱,她被僵硬地抵在礼月的胸膛上,被动地感受着他的强壮。
礼月凝视着怀中的离离,好像在欣赏一件特别可爱的物品,“你这个样子,让我真的很想抱啊。”声音从咽喉处发出,低沉无比又透着一丝压制。
而离离完全没有一丝丝浪漫或暧昧,相反,她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恐惧,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猎人捕获的小动物,毫无安全可言。
“你挣扎什么?”礼月好像很奇怪她的反应,“不是你一直跟说我以前抱你吗,不就是想让我想起来这件事?”手指轻轻抚着离离的脸颊,动作无比轻柔,但却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放开我……放开我……”离离的声音颤抖,她完全摸不准礼月要做什么,刚死了个人,面前又会塌陷的地面,他为什么要抱她!“你是神经病吗!!”
山崖上的冷风从洞口吹入,卷起了礼月的长发,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衬出他俊美的容颜,可是在离离的眼中,这一切都与以前不同,现在的礼月是这么的可怕和令人毛骨悚然。
礼月抱着她缓缓地向前走,停在了那副巨画的边缘。
“看到没,”他指了指那个塌陷下去的洞口,装作一本正经的思考着,“这个壁画看起来像是个机关,踩错了就会塌陷,你看,落下去的那块正好是一个四方的规整空间。”
离离颤抖着向哪边看去,目光在壁画和深邃的黑暗之间转换,的确是一块方形的空洞,
“但是,”礼月接着说,“这幅画的尽头就是一扇门,这说明肯定是可以过去的。”说完,目光便在地上的画与离离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离离急切地说,“我们用你的细丝,从上面悬吊过去。”她的声音里竟然带着某种关于冒险的渴望。
但礼月摇头一笑,说,“不行,上面太光滑了,唯一的路只有穿过这副画,但是,我们两个都上去的话就太危险了,是不是?”
在他的怀中,离离陷入了沉思……、
突然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急促地挣扎着要下地,礼月却牢牢地抱着,他的声音带着怀念,仿佛回到了离离八岁那年,“你小时候不是很爱让我抱着吗?”
礼月轻轻地抚摸着离离的头发,安抚她。
就在离离还在挣扎的时候,礼月突然将她放到了这副巨画上——
离离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礼月,洞内立刻传来轻微的响声,但地面却没有凹陷。
她与礼月是生死之隔。
离离一动不动的站在最近的那个画面上,身子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知觉中冷汗已经顺着发丝流了下来。
冷风一吹,她浑身发抖,说不出一个字来。
转过身,看着与自己一臂距离的礼月,哀求地向他张开双臂,可是礼月却很满意眼前的景象,他让离离现在可以随便走走了。
离离摇头,她的心提到了顶点,强烈的恐怖与未知感让她觉得呼吸困难,忽然间猛烈地咳了起来,她抚着胸口,憋闷着,“我……我……咳咳……”
可是这时,她的肚子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疼得她几乎站不稳脚跟,
“我的耐心可不好。”礼月冷冷的说。
离离剧烈地咳嗽着忍着痛楚,又移动了一步,但出乎礼月意料的是,她竟然往回迈了一大步,似乎想要回到他的身边。
礼月望着回到面前,不住咳嗽的离离,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眼前这个姑娘的行为很是无奈,他重重地叹气,撩起离离身上肮脏不堪的喜裙,唰的一下撕下一条绸布。
那布染着暗淡的血迹,他将离离转过身,把布条覆盖在了离离的眼上,后面打了个结,而离离对礼月根本毫无反抗的资格。
但是她得尽力地为自己做点什么,补救点什么,
“我……我胸口闷,咳咳咳,肚子也好疼…咳咳咳咳咳…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粒小药丸。药丸在她的舌尖滚过,滑入食道,没一会药效就开始发挥效用,离离剧烈的咳嗽逐渐平息,胸口的憋闷也好了许多。
只是腹痛没有完全消失,似乎只是减少了一些。
“继续,”礼月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做得好会奖励你的。”
离离的身子被推了一把,面对黑暗她本能地想要拨开眼前的绸布,但一块石头打在了她的手背上,疼痛让她收回了手。
“下次我可就用刀子了。”礼月的威胁透过黑暗传来。
离离伸出双臂,开始摸索着挪动,脚下踩着的每一块在她的意识中都是悬浮的,脑中已经把地上的画置换成了一个张着大嘴吞噬一切的怪物。
“礼月,礼月……我应该朝哪里走?”离离的声音干涩而微弱,她像是迷失了方向的飞蛾试图寻找一点点的光亮。
双眼被蒙上后,感到格外的孤独,她的每个字眼都是抱着期待的。
然而,礼月的回应却是令人绝望的淡漠,“没有方向,自己走。”
踏出两步后,离离脚下猛地失去了支撑,传来石块坠落哗啦啦的声音,她的身体如同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猛然下坠,恐惧包围了每一个细胞。
绝望如一只大手死死的笼罩在她的心上,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迅速被拽了起来,紧接着,她发现自己已经落入坚实温暖的怀抱中。
这怀抱,无疑来自于礼月。
离离心跳如雷,身体剧烈地颤抖,心境也飞速转变,这股从死亡边缘被拽回的感觉伴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是极限状态下被突然救赎的经历。、
明知是谁把自己推入危险,可她还是抵不住礼月此刻给她的稳定感,
这一刻,他既是凶器也是唯一的救生稻草。
离离因恐惧而略显涩声的呼吸,在寂静中回响,蒙着眼睛的她落在礼月的眼里无助又孤单,肮脏的暗红绸布遮掩住了原本脉脉生机的双眼,这让她的苍白在月色下愈发鲜明。
她微微张开的唇瓣,早已失去了樱桃般的红润,转为一抹淡红的粉霞,颤动中透着脆弱,
头发被汗水浸湿,粘在脸颊边,那是求生的真实感,礼月的眼睛随着她呼吸的频率肆意游移在她的身上,呼吸变得略微粗重,淡色眸子里的兴趣愈发明显,
“你这样子……”话只有一半,可是沙哑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气息传入了离离的耳中。
“什么……”离离茫然地问道,唇又张开了一些。
“这是奖励。”礼月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畔,低沉柔软。
离离感到礼月的手指探入她微张的嘴唇,药丸的冷感划过舌尖,
药效来的很快,腹痛又缓解了一些,她的身体也随之放松。
还没细想,礼月再次将她丢了出去,“继续,往前一点。”这一次,礼月开始给她明确的引导。
离离的步伐也比先前更加确定,每一步踏出不再停留,她开始在黑暗中快速移动,因为眼睛被蒙住所以她的触感变得尤为敏感。
又有两次塌落的经验后,离离已经分辨出会松动的地形应该是什么样的触感,那是一种松松的有点晃动的感觉。
于是她这次再踩踏上去之后,脚底一旦有松立刻跳开,避免了好几次陷落,当她以自己的判断成功躲避过几次陷落,听着石头在附近坠落的声音,竟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成就感,这也让在一边的礼月莫名的开始了无聊。
高度集中的精力只松了一下,离离便踩空了,随后礼月再度把她拽回怀中,这一瞬,他的体温便成了她世界的全貌。
绸布覆盖下的双眼,被剥夺了视觉,却让她在这“盲目”的状态下,更为敏锐地感受到礼月身上的气息,以及自己腰间传来的力量和热度。
手心贴着礼月宽阔的双肩,她能感到他的呼吸就在眼前,两人靠的如此之近,近到彼此的气息在交缠。
“嗯……”离离在缺少视觉的状态下,对礼月的气息、体温甚至是情感波动的感知都变得异常的敏锐,手心贴着的肌肉很明显的紧绷了,
她脸红了。
离离的双眼在绸布后大睁着,她似乎看到人影就贴在她的面前,
“嗯?肚子不疼了?”声音的确很近,透着难以揣摩的平静。
离离心神一紧,她顿时意识到刚才的慌乱是多么的荒谬!“还有多少地方?!”她的声音生硬的过分。
可是,礼月却没有回答,只是放开了她,此刻没有言语的回应比任何话语都让离离担心,就在这僵持中,忽然,眼前一亮,束缚她视线的绸布被礼月轻柔地拿掉了。
离离看到了眼前的路面,先前完整的巨幅画面已经变得支离破碎,大半画块不翼而飞,只留下零散拼图般的平台凑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路线通向最前方的那个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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