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银,洒在这片荒凉的山崖上,那上面满是石英砂,闪着冷冽的光,亿万年的山就这样被淡淡“霜雪”覆盖,
近看上面细小岩石上还点缀着不少大岩石,就像无数星辰倾泻而下,形成了一道壮丽又险峻的天然屏障。
这样的地形,直上直下,光滑无比,看似根本没有任何借力之处,用原始风貌警告着任何试图攀爬的人。
礼月站在崖边,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高大。
他转向离离,眼神中透着算计,“我记得你喜欢跳崖。”
“没有!”离离断然否定。
“那你现在喜欢了。”礼月又说,声音中带着笑。
“我……不喜欢啊……”
礼月望向高处,他的声音随风传到每个人的耳中,“我们要找的墓穴应该就在这上面。”
“应该?”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显得有些生气,剩下那些人也是开始飙脏话,“人家都是葬林子里山洞里,哪有放这么高的!”
“谁家葬这种地方,活该绝后!”
“那你们还来?来之前没问清楚地方吗……”离离急道,这帮亡命之徒做事都是这么不过大脑吗?
礼月略一抬手,那些人的声音猛然消失,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的看着礼月,有两个已经拔出了武器。
可礼月只是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脑后,语气淡然,“我不记得昨晚我说知道地点啊,”说着转头看向众人,伸出手臂,“不愿意上去的大可以回去,我礼月从不勉强。”
“这山,上去哪还有命下来?这里散伙,我不多拿,你先前给的就成。”鼻梁上有疤,眼睛像耗子一样的男人吐了一口痰,说着要走。
然而,瞬间,这个人全身颤抖,张口喷出一股鲜血,身体僵直着向后倒下。
气氛一时间紧绷到了极点,礼月却没有波动,语气轻松的对其他人说:“我送他回去。”
剩下的那些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离离看到他们虽然笑着可身体已经不似之前的放松,明显是在用放肆的笑声掩盖不安。
礼月带着一抹无害的笑意,看着那发白的峭壁,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诸位,”苍白又修长的手指指向半空中,“富贵就在上边,”
“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在后面下手呢,不如现在就——”那些人笑着,但语气万分的凶狠。
礼月漫不经心地扫过他们,“放心,我对那些财宝没兴趣。”
“没听说过下墓不为财宝的!”
说话的那个大汉明显被礼月激怒,却被身边人劝下来,使了个眼色。
而礼月根本无所谓那些人私下的交流,他独自上前,山崖竖立如屏,月光照耀下的石英砂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仿佛大自然巧夺天工地铺上了一层光滑无比的雪衣。
礼月侧身站在岩石的突出处,目光如同猎鹰般锐利,在那看似无法攀附的崖面上,突然发现了一条被月光反射出来的小路,那是一条狭隘到几乎看不见的足以令人心惊胆寒的路径。
离离恨不得把自己缩的小小的,藏在这帮壮汉之后,她满心希望礼月把自己给忘记了,可是上天根本听不到她难得无比虔诚的祈求……
“离离?”礼月转身看向躲在某人背后的离离,嘴角勾起笑意,“上去探路。”语气听着随意,仿佛只是让别人去开个门那样简单。
离离听到这个要求,脸色瞬间苍白,她上前看着那蜿蜒紧贴崖壁向上的小道,似乎就要那样直上天庭,完全没有终点。
最重要的是,这山崖壁太光滑了,光滑到像是被巨斧劈开!根本没有可以抓握的点啊!
她声音颤抖着,“不,不行,我上不去。”
礼月却不为所动,反而侧头轻笑,“忘了蛊虫了?都是死,不如选个没痛苦的死法。”
离离很清楚礼月不是在开玩笑,她只有这两条路,以她的实力连拉个垫背的都做不到……离离回头环视后面还剩下的五个大汉,他们也同样是神色严峻。
离离忽然反应过来,这五个看上去凶神恶煞其实和她一样,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
她咬了咬牙朝双手吹了口气,看准落点第一步先往上一跳,伸手抓住一个凸起的岩石,然后控制住自己的平衡,在三点支撑原则下,在岩石间寻找着最佳着力点。
山崖上的风呼啸而过,卷起离离的发丝,
礼月站在崖底,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的嘴角挂着笑,似乎很享受离离此时的恐惧和无助。
她抬头,将自己的每一个动作尽量放缓和稳重,手指紧紧地抓住每一处可以承受体重的岩石缝隙,脚尖试探着前进的路线,身体贴着山壁,终于,够上了崖壁上的那条小道。
原本等着看到摔落悬崖的大汉们也被离离的动作惊到了,说着原本以为是皮肉生意的姑娘,没想到本事还挺大的话。
“你老婆是个练家子啊!”有人对礼月发出赞叹。
礼月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脸上闪过一抹讶异,他转向说话的人,眼中闪着难以捉摸的光芒,“老婆?”
突然,他轻轻扬起嘴角,喃喃自语道,“嗯,这个称呼很有趣啊。”
离离已经爬出去一段时间了,当所有人都觉得此路不通时,忽然传来一声呼声,“这里有门!”
那些大汉纷纷叫嚷着富贵来了,将先前死人的危险瞬间抛之脑后。
有了富贵加持和离离先前的探路,后面的人相对好走些。
众人走在其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这条狭窄的道路就像悬崖的脊梁,一侧是山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虚空。
只要一个不小心,便会跌入深渊。
每一个人都是紧紧地贴着峭壁移动,脸上写满了警觉。
最终,他们贴着山壁来到了一扇厚重的石门前,古老的石门沉默庄严,上面有四块凸起的石块,分别刻着鸟、鱼、虫、兽四个古图腾的样子。
四个石块上面的雕刻图像十分清晰醒目,映照着上方的月光,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离离是最靠近门的,她看着礼月第二个来到,脸上丝毫没有后面那些人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他凑近,眉梢挑动,轻声在离离耳边说,“皎若云间月,凄凄复凄凄。”
离离点点头,原来对后面四句一直想不通,直到今天看到这个满目刺白的崖壁时,才猛然间灵光一现。
如果有什么密道在这样的地方,大白天就能看到的话那早有人上去了,结合那句诗,一定要在晚上,月亮出现的契机下才能看到!
“不错嘛,”礼月笑着。
山风极冷,已经有人等不及要去推门了,
“这门沉千斤,不可能推得动,肯定有机关!”后面那个大汉叫道。
离离伸出手,在那四个石块上摸了摸,然后她试着推动了一个,居然可以转动。
然而,就在这时,山岩中爆出一声闷响,
“当心!”离离的惊呼划破寂静,众人本能地贴在崖壁上,但有一人反应稍慢,错步之下,竟然从小道上滑了下去。
叫喊随着身体向下坠去,悲惨的叫声后,很快便发出了砰的一声,
众人奇怪深不见底的山崖居然这么快就跌到了底,还有砰声,伸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脚下竟然出现了一个亮白的平台,刚才那人的尸体赫然就躺在被月光照的明亮的石英砂平台上。
鲜红的血液与洁白的平台在月光下形成了一幅活生生的残酷图案,生命的终结在这刻被渲染的格外刺目。
更加诡异的是,那血泊似乎慢慢地在石英砂平台上呈现出了一条鱼的形状,与门上石块上的雕刻竟然一模一样!
礼月的目光冷漠地扫过跌落者的尸体,他对血泊染出的那条鱼更感兴趣。
这条小道又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有人颤抖着叫道,“这……这条路开始变窄了!”
果然,这条小道正慢慢向崖壁内收缩,仿佛自己有了生命,正在缓缓收起,要将踏上这条道上的人推向深渊。
一群人开始寻找周围可以攀爬的岩石,但他们绝望的发现小道周围根本没有可以落脚的点。
也就意味着,只要小道完全收进去,他们每一个都会跌到崖底或是那个平台上。
这就是天然的机关!
“你们他妈的快想想办法!老子不想这么死!”开始有人叫骂起来。
小道继续收缩,速度虽然慢,可由于本身也不宽,现在众人几乎已经要把脚的一侧都贴着山崖才可勉强站立了,
只有离离因为身形小,两只脚还能好好站着,但是因为先前攀爬耗费了不少体力,身子一个没有稳住,差点被一阵山风带下悬崖。
幸而礼月将她拉了回来,他把目光调转到离离脸上,问,“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难道是把要把别人推下去?”
离离眉头紧锁,礼月已经想到了这个机关的解法,按照他的行事一定会不断的推人下去!
“不一定的,你让我想想!”离离赶紧叫了起来。
“好啊,”礼月笑意就在眼底,只是手搭到了身边一人的肩上,那人差点掉下去又被他扶了回来,刚想说声谢谢,就又被推了下去……
惨叫与砰的一声立刻传上来。
剩下的人贴着山壁站着,如壁虎一般,骂也不是,打也不是,虽然知道礼月不干人事,可又觉着被丢下去的活该,那些人不死死的就得是自己了。
只是,“要丢快点,别钝刀子拉肉!爷们站不住了!”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大汉叫着。
“你他妈闭嘴!离这么远充什么不怕死的!”离礼月近的几个都在骂街了。
“礼月!”离离紧张地看着他,说,“这个机关只要按到正确的顺序就好了,现在已经出现了鱼和虫,”
可是礼月似乎对她的提议毫无兴趣,已经把眼神转到了剩下的人身上,似乎在挑选着什么……
离离赶紧再叫住他,“你让我想想!!”
说话的时候众人脚下的石道又悄然缩进一些,这下离离的脚尖都露在了外面,她的气力也快要支撑不住,说话声音都在发抖。
月光下,苍白的手臂悠然伸出,一条条血管在那皮肤上显现,嵌入肌肉的伤痕是那么的刺目,礼月将离离的手臂紧紧握住,牢靠地支撑着她的重量。
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将另一边的男人推下了山崖,离离的眼里,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人坠落的身影……
一边是自己的生命被威胁,另一边是其他的生命,巨大的压力让她根本没法去调动思绪,脑子几乎是空白的。
她瞪大的双眼,耳边传来的都是其他人的叫骂声,吵得她越发没法思考。
离礼月近的那个人在往相反的方向退去,可是身子却不知怎么不受控的脱离了紧贴的崖壁,摔落下去。
随着第四个人的跌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收窄,转瞬间便只余下一线缝隙。
离离的双脚骤然失去支撑,身子凌空,心脏砰砰直跳。
下一秒,一股大力便将她甩向了那道缓缓打开的入口,动作快而有力,却又恰到好处。
她在半空中不由自主地蜷缩起身子,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头部,紧绷的背脊隐约感受到一丝温热,像是有人在她身后虚虚环抱。
“砰”的一声,离离重重的摔在地上,沙土飞扬,细碎的石子硌在后背,她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坐起身,大脑一片空白,呆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四周寂静得只听得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想出来了没有?”轻飘飘地发问自头顶响起,听不出喜怒。
离离猛地抬头,礼月不知道何时也已飞身跃入,此刻正俯身看着自己,眉宇间似有一丝笑意。
伸出手在离离的头上拍了拍,像是让她回神一般。
“我……我……”离离言语结巴,意识有些混乱。
礼月那种淡漠的面容上,根本无情绪可循,然而,就在片刻之前,离离却分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被庇护的感觉……
冷风在入口处嗖嗖作响,随着最后一个人跳进入口,密道内的空气开始变得凝重。
那个大汉正是礼月第一个从妓院床上拽下来的,此刻他正靠坐在石壁边,大口喘气,看着周围,来六个还没进门呢死的就剩自己一个了。
“这不是正好?全是你的。”礼月似乎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大汉先是惊诧,然后再是冷笑,面上全是狠厉,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没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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