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竟然是徐以秾,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跟着李天唯与其他一些官员,这些人有序敬畏的跟在后面。
徐以秾没有说话,他只是从前到后走了一圈,跟着他的人也分开走了个过场,
只有李天唯走到离离身边的时候将自己手中用来记录的笔放到了她的试卷上。
一行人离开后,教室中那紧绷的氛围忽然松懈开,连考官都松了一口气。
离离看着刚才李天唯放的笔,这个位置好像很玄妙,笔尖不偏不倚的对着逻辑题中的一个选项。
这个选项和自己的选择不一样,离离犹豫了一下,没有改。
两小时的考试时间不“不少,正好交卷。出了教室门陈嘉菁又上来和她说话,亲密的样子让大家都觉得两人是很好的朋友。
可离离一点不为所动,她冷硬地拒绝陈嘉菁提出一起出去走走休息的要求转而四处寻找高无忧与一众同伴。
转出大楼就发现了高无忧,只是他正被两个长官围着,
像是在问他怎么样,第一天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说完了,高无忧才挂着无奈的笑向她走来。
“你们说什么了?”离离有点好奇。
“没什么,都是家里的事。”高无忧略显烦躁的说,好像一提到家里,他就有着无尽的心事。
“你都上过战场打过日本人了,怎么家里还要管着你?”离离问。
“我们家上过战场的多了,我在他们眼里永远是个小孩儿,”高无忧眼神已经放空,好像懒得去思索这种事情,转头问她,“考得怎么样,你爸来转一圈还挺吓人的。”
“我觉得我肯定能考前三名。”离离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她认为这些题目虽然难,可是经过一番思索,也写出了符合逻辑的答案。
高无忧正喝水呢,差点一口呛出来,他笑着拍打着离离的肩,“前三名?我怎么看你写的抓耳挠腮的。”
离离轻哼,“到时候看!”
两人正说着,陈嘉菁和一帮同学走了过来,高无忧冲他们点了一下头,陈嘉菁则略过高无忧的招呼直接向离离笑了笑还招手,可是离离却像没看到一样,故意生硬地把头别向了一边。
“你这样就有点太过分了,不管怎么说,大家以后都是要在一个系统里面做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高无忧说。
“谁跟你们一个系统做事啊?这破地方迟早要完,别忘了我考到第1名我就要退出的。”离离气鼓鼓的样子,活像一只被钓上岸的河豚鱼。
可是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就会出洋相。离离在半个小时后就被拎到了办公室。
办公桌后徐以秾的身影在逆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和沉稳。
岁月在他体态上未曾留下痕迹,反而是在他深沉的眼神中刻画了不应存在于年轻人面庞的阴霾。他的嘴角没有笑意的痕迹,仿佛所有的欢愉在经历那场悲剧后,都已经与他无缘。
离离一直怕徐以秾,那种害怕并非因为父亲的威严,而是因为他难以预料的沉默。
她记得母亲在世时,徐以秾对她的训斥总带着几分犹豫,他会先偷看一眼母亲的表情,像是需要从她那里寻求言行的轻重。
然而,自从八岁那年那场争吵后,本该与妈妈一同前往法国的旅行没能成行,她一人与五叔叔去往法国后,日子便一去不返,父女之间的距离就像是被无形的墙壁隔断,浓密得几乎无法透气。
徐以秾将她的卷子摊开在桌前,“你看一下你的成绩。”
离离往前站了一步,看到了自己的成绩,别说前三名了,就连及格还差着两分。
“怎么可能呢?”离离不相信,翻来覆去的检查卷子,错了不少,但是如果要论那两分的关键点,还在于李天唯给她指出的那一道逻辑题上,如果按照李天唯给的提醒改了答案的话,她就正好及格了。
这让离离有了巨大的挫败感,徐以秾点着卷子问她,这就是你告诉我能拿到的好成绩?
离离不相信,她觉得这种题目根本就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全是主观题,而且她答的非常合乎逻辑与人性,之所以给她判定不及格,肯定因为批卷人以为她没有背景而故意为难她的。
她将想法照实说出后,徐以秾却说:“你的卷子是我批的。”
“那……那……”离离说,“这个卷子这么难,最高分是多少?”
“自己看。”徐以秾从中拿出一份,与她那不及格的卷子并排在了一起。
陈嘉菁三个字大大方方地就出现在卷面的姓名栏上,离离顿时面色一沉,她挤出了刻薄冷峭的话:“谁知道她这个分数有没有水分。”
徐以秾打断她的话,“我对你很失望。”语句简短,但眼眸里闪过愠怒,拿起离离的试卷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一周的复习,考出这个分数,还去夜总会玩。”
离离的怒火也在瞳孔深处跳跃着,她反驳,“他们都是从小就学这些的,我是一直在法国!他们十几年,我只有七天!”
“你与他们不同。”徐以秾的话似乎没有说完,后半句却也不准备再说了,只摇摇头说,“你出去吧。”
“是!我与他们是不同,我没有他们的爸爸妈妈!”离离冲上前,双手猛地拍落在办公桌上,冲着徐以秾吼道,“你敢说陈嘉菁的高分和你没关系吗!你和她妈妈这么熟,她妈妈问你要题目你会不给吗!”
徐以秾说:“她的确要了,我也给了,但是陈嘉菁把题目退了回来,说她要用自己的实力考过。”
“这话你都信?总共就两面题,看一眼都能记住了!”离离不忿,那些题目她只要看五分钟就能全部记住!,“我要你都没给!”
“你和她不同,”徐以秾的脸色越发阴沉,“这就是这些年你学到的东西?这种题目只能考到及格的分数?”
可是离离只听到了前半句,满脑子都是徐以秾在拿她和陈嘉菁相比,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你要娶陈嘉菁了,所以你才让她来考试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好配得上你的地位!”
徐以秾双手交叠在桌上,若有所思的看着爆发的离离。
离离继续说道,“你把妈妈忘了!满脑子都是那个陈嘉菁!”尖利的声音中夹杂着几乎要崩溃的声调。
徐以秾则叹气,只说:“你现在不适合谈话,出去吧,晚点我会找你。”
“不要!”离离再次猛烈地拍着桌子,“你就是因为陈嘉菁年轻貌美!别人说你这么多年孑然一身是因为深情,现在看来只是没有遇到陈嘉菁!要是遇到她你早就不记得妈妈了!”
离离气的满脸通红,面对徐以秾也忘记了对他的敬畏,声音尖锐充满了责备。
可是徐以秾的神态却未有太大的变化,他的背脊挺直,声音平稳,“先去休息。”
话音未落,离离又指着他,话语尖刻如刀刃,“你没有人性!你说爱妈妈都是假的!你和他们那些人一样,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话语中满是对徐以秾的怨恨和失望,她的手指颤抖着,似乎想握紧点什么。
徐以秾伸出手,想要安抚离离,却在半空中僵硬,最终缓缓落下,他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我联系了最好的医科大学,过几日就可以动身报道了。”
“我不会去上医科的!我告诉你,你只要娶了陈嘉菁,你就再也不是我爸!我回法国,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要告诉五叔叔你干的事!”
“你在法国十二年学了什么?不许再回去了。”徐以秾说,“我已经打过招呼,你走不了的。”
离离不可置信的看着徐以秾,“现在你要像控制妈妈一样控制我了?当年要是妈妈和我们一起去法国根本不会死!五叔叔肯定能救她的!”
徐以秾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他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离离。
“你把妈妈害死了,还把我丢在法国十二年!十二年啊……一封信一个电话都没有!”离离哽咽着,双眼因泪水愈发明亮,她的双手摊开似乎在索求着什么,“我回来不是看你的,是来看妈妈的,妈妈呢?你连她的墓都没有修!她的牌位也没有摆!”
“我恨你!我宁愿五叔叔做我的爸爸!他比你好得多!”离离抓起陈嘉菁的卷子也揉成一团丢到徐以秾面前,“妈妈要是知道你现在是这样,她肯定会后悔当初这么爱你!”
徐以秾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身体前倾,慢慢地站起来,浓重的阴影将离离整个笼罩在里面,权威的气势几乎要把她迫得转身逃开。
深邃的目光如冬日的冰湖,冷冽深不见底,“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天早上重考,如果做不到满分,”
“怎么样?”离离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就按我说的去医科。”
“如果我考到了满分呢?”她的声音有些挑衅有些期待。
“如果你考了满分,并且体能也是女子组第一,我就不会再管你了。”徐以秾说的斩钉截铁,却又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宽容。
离离听到这句话忽然冷笑,“要和我断绝关系了吗?既然有了新妻子,我这个养女自然是走的越远越好。”
徐以秾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声音淡然,“离离,不管未来怎样,你永远都是我徐以秾唯一的孩子,小禾也永远是你的妈妈。”
泪水从离离眼中涌出,视线也变得更加的模糊。
她忽然间茫然无措了起来,心中的情感被这句话激荡的四散飞扬,那是被触动的温柔。
可是,心底还是沉痛的,或是对种种不解的愤懑。
她不明白,为什么徐以秾相比于其他事来更加执着与这件,她的生命中还有更加值得关注的事啊!
“好,你说的。”离离抬手倔强地擦掉眼泪,转身跑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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