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顾羽请安,荣静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他,观澜能有此运气,除了温若,延安寺一行,顾羽也功不可没,想到这里,她脸色又暖和了几分,“这位是?”
旁边的少年眉眼和顾羽有几分相似,只是嘴角时时翘着,面容随和。
“东轩,还不拜见公主。”
顾东轩行礼作揖,气质青涩但不怯弱,落落大方一看就是教养极好。
齐观澜在顾羽脸上打了个转,见顾东轩一板一眼的样子,旋即露出微笑,大步走过去,一把搂着他的脖子,“东轩啊,好久不见,走,喝酒去。”
顾东轩猝不及防,整个人差点被送走,脸勒的通红,“叔父?”
顾羽看向荣静,荣静无奈地挥了挥手。
两人跑到远处,齐观澜松开,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去玩吧,弟弟。”
顾东轩一脸莫名其妙。
殿内一隅,屏风后坐着几位画师,桌头案前摆着各色的颜料,皇室但凡过个节,总有画师相伴。
齐观澜拐到画师旁,桌上的画里篇幅最多的还是舅舅舅母,文武百官多而小,女眷更是只留其意。
“老头,不要厚此薄彼,你给我舅舅画了那么多,今年画点不一样的,”
他四处眺望了一下,“就比如这孙大人与续弦岳夫人伉俪情深,儿女双全,看上去就是一幅画,你觉得那?”
画师连忙点头,“郡王说的是。”
过了一会,齐观澜又道:“这夫人头上的珠钗,堪称一绝啊!”
在他的指点下,孙家贺岁图终于完成,尤其是孙夫人和孙小姐,一笔一画栩栩如生,仿佛是真人走进了画里。
齐观澜满意地掏出一块金子,“画的不错,我拿去给舅舅瞧瞧。”
齐观澜直接将画藏进袖子,孙雪荣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齐观澜要了孙月悠一幅画,男子收藏女子画像,意思不言而喻。
“雪荣姐姐,告诉你个好消息。”
孙月悠迈着轻盈的步伐,一身束腰长裙,腰肢纤细婀娜多姿,沾了酒的面容多了两团红晕,秀美端庄又添了几分娇媚。
孙雪荣压下心底的嫉妒,不免惆怅起来,她若是生的美,一开始便会不一样。
“我有法子治温若了,她绝不会与你我抢。”
孙雪荣从秋千上下来,轻轻挡在她嘴上,小声道:“妹妹醉了。”
孙月悠拉她坐在秋千上,脚一抬,秋千晃晃悠悠荡了起来,不以为意道:“放心,姐姐既然帮了我,投桃报李,我帮你出气,我嫁傅公子,你放心追郡王。”
孙雪荣此刻庆幸她当时的多此一举,孙月悠显然对傅敬江情根深种,“傅公子不是与温若情投意合?”
“傅公子已经是我的了!”羞涩的脸上满是喜色,孙雪荣懵了一会,才懂了她的意思,吃惊到说不出话。
孙月悠见她生涩的样子,更是打开了话匣子,凑在她耳边,“姐姐,我教你一招,什么是生米煮成熟饭。”
孙雪荣耳根红的彻底,她抿住下唇,忍住心底的悸动。
“妹妹真是胆大。”
树下待久了,孙月悠渐渐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刚刚的话,也羞红了脸颊,“姐姐记得保密,我娘不让我说的。”
正月十五,温若安静地缝着袖子,剪刀咔嚓一下,多余的丝线被剪掉,门外又有敲门声,铺子里的嫁妆今日全被搬走,敲门声仍不停歇。
岳夫人的请帖!
自从除夕见了岳夫人一面,石榴娘每日四更就起,焚香祷告,手脚利落地洒水烧饭,喊温若起床时,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没有一丝异样。
直到正月初五那天,讨债的声音响起。
咚咚咚!
“去开门!”
温若透过门缝,一骨碌跑向后院,敲门道:“娘,岳小姐来了。”
石榴娘连忙站起身,一个心急差点被凳子绊倒,温若扶住她,正色道:“我陪你一起。”
“你老实待着,不许掺和。”
温若被她按在凳子上,石榴娘关门连带着把门上了锁,她试了一下,只得在房间来回踱步,幸好有护卫事后告知。
“岳小姐!”
岳黎冷着脸进来,一进门便嘲道:“洪婶日子过的甚好啊!”
洪石榴卸下这几日伪装,两腿一弯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脑门泛起了血丝,“是老身的错,老身这条命岳小姐随时来取。”
“取?”
岳黎轻笑一声,话中透着一丝冰冷的恶意,“怎么取?你身边的护卫,我家护院可打不过。你还真是有福,捡了个好女儿,连我精心细养的女儿都比不过。”
洪石榴脸色变了又变,愧疚泪水涌出眼眶,对岳小姐的,更是对温若的,她跪在地上乞求道:“和温若无关,要腿还是要命,岳小姐拿去便是。”
“果然会算计,如今你这条贱命又能值多少?”
岳黎轻轻敲着桌面,语气森然,洪石榴耳朵嗡嗡响,仿佛有一尊铜钟,片刻不歇地撞击着,震的她全身发麻。
“想赎罪?好啊,一万两。”
一炷香的时间,石榴娘推门而入,温若连忙跑去刈先生房间,给她上了药,缠上布条,“她来找你做什么?”
石榴娘神色平静地任温若摆动,安静了好一会,才慢慢张开口,嗓子又紧又涩,“你的嫁妆没了,怎么办?”
温若愕然,“只是要钱?”
孙月悠是不知情?还是孙家不看好傅敬江?
石榴娘浑浊的眼珠子微微颤动,面色变得更加难看,“是我对不起你。”
温若握住她的手,“我不是说了支持你,铺子卖了。”
“我还有盒杨小姐的金首饰。”
石榴娘哆嗦着下唇,老泪纵横,“你怎么办?傅公子本来就没钱,原本你这嫁妆,两人可以过上好日子。”
温若垂下眼睛,勉强笑道:“没关系,他若介意,那便不是我要找的人,世上好儿郎多的是。”
“说的容易。”
“走了个杨深,来了个傅敬江,娘你怎么知道下一个不会更好,亲缘富贵子女缘样样没有,老天总不能可着我一个人霍霍,可能我的运气都在桃花运上。”
“可你不争不抢,岂不是为她人做嫁衣。”
温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那我保证,下一个一定又争又抢,抢来给你做女婿,可以不?”
石榴娘呜咽着点头。
这一准备便是十日,上元节将至,刈先生和阿初都离开了。
石榴娘亲自跑腿,留温若一个人待在家中,家里安静的蹊跷,心中总觉得慌,忘却烦恼的法子便是收拾行李,铺子不能住了。
好的不灵坏的灵,岳夫人邀她云锦楼作客。
岳夫人一要就是一万两,据她所知,石榴娘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底不过百两。岳夫人不是省油的灯,而石榴娘居然不觉得过分。
温若来到云锦楼,自嘲一笑,“我居然是云锦楼的常客了。”
“孙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除夕后还是第一次见,温姑娘请坐。”孙长风起身替她拉开椅子,又红着脸替她倒了杯茶,“我陪娘亲来的,不知姑娘会来。”
温若坐下,解释道:“岳夫人约我谈点事。”
孙长风点头笑道:“果然如傅兄所言。”
“你认识傅公子?”温若眉眼微皱,轻声询问道:“他说我什么?”
“同窗,他说姑娘聪慧灵秀,施恩不求报,让人敬佩。”
温若微微垂下眼睛,神情羞涩却又忍不住好奇,“傅姨母好久没来了,不知怎么样了,傅公子可与你说起?”
“估计在忙傅兄家事。”孙长风语调含糊,说罢便噤了声,一口一口地啜着茶,似乎很是口渴。
过了半炷香,岳夫人迟迟未到,杯中茶水冷却,茶香消散在空中,孙长风讪讪地站起身,“我娘遇到朋友就会忘了时间,可能会迟一些,姑娘莫见怪。”
孙长风又给她换了一杯,递过茶杯,“喝茶!”
“不急,岳夫人值得等。”
温若长袖一遮住,微微仰头尝了一口,茶水顺着袖边缓缓浸湿了袖中的棉包,她轻轻放下茶杯,“好茶。”
云锦楼是岳夫人的第二次单独邀约,上次是她婉拒家中赴宴。岳夫人信里说自己要的过分,但对着石榴娘,陈年旧事历历在目,实在是难以给好脸色,遂邀她来商议欠下的钱。
小心驶得万年船,温若又坐了一会,孙公子眼光时不时撇过来,看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温姑娘稍等,我去催下我娘。”
孙长风离开,温若才有时间观察,这包间平平无奇。
地砖是光滑的汉白玉,门窗两侧博古架摆着花瓶瓷器,屏风后面是罗汉床,方桌上紫金雕花炉香气缭绕,地面铺着暖黄色的毛毡,上面暖炉烧着炭火。
没什么不妥。
孙长风回来,“抱歉,家中有事,今日怕是吃不成了。”
温若点头,表示理解。
分别时,孙长风思考再三,神色复杂道:“温姑娘你值得更好的。”
傅兄不过在孙家做客一晚,谁知走错了屋,还被他爹逮个正着,事关妹妹声名,他不能挑明,只能委屈温姑娘和她娘了。
洪石榴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脚夫,几个木箱抬进了孙家大门,岳小姐不见人影,五小姐正在前院坐着。
“五小姐,这些是我全部身家,我打了个欠条,”洪石榴拿出一张纸,“可不可以给我段时间?”
“可以。”
洪石榴感恩戴德,也想不出其他,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对不起。
孙月悠扯过欠条,看着上面的话心中快意蔓延开来,她冷笑一声,“不过得有抵债的东西吧?”
石榴娘愣住。
“拿温若来抵。”
“什么?”
“很难懂吗?你一日还不清,温若就做一日的婢女。”
温若这下拿什么跟她比。
“来人,按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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