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整理卷宗,婪州的案子供词少而简,初过目时,还会觉得欣喜,惊喜多了便觉得不妥。
一个月而已,细数下来,数量之多高到吓人。
她立刻禀告给了祝大人,得到了质疑。
祝非看了几眼,“无凭无据,我们不好插手。”
“大人,您看,这大多数死者都是女子,姓氏还都沾了水。”
“何解?”
“您有所不知,婪州这地方,人贩子有一套暗语,那就是从南方拐来的,姓氏多半含水,大多会卖去北方。而这北方拐来的,选的姓氏多半和寒气有关。”
婪州这地方说实话有些偏,而且这些案子单独来看并没有问题。祝非还在踌躇不决,齐观澜知道了自告奋勇要帮忙。
原来他说的帮忙便是找顾应。
事情便是今日这样了,顾应话少的可怜,许是接了额外的差事,总觉得身后冒着冷气。
温若暗自抖了一下,缓缓退至门边。
忽然一阵风吹过,屋内像是多了两双无形的大手,门被关的严严实实。
他微微俯身,结实优美的线条一览无余,随着一声轻笑从胸腔溢出,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磁性,“听说你仰慕我?”
不开口则已,开口便一鸣惊人!
温若猝不及防抵在门上,顾应越来越近,她开始后悔嘴上没把门,此刻才进退维谷,硬着头皮道:“传言而已。”
“我和齐观澜,你选谁?”
温若眨了眨眼,她只是玩笑,桃花运不至于旺到如此地步吧,算上今天,二人才见过两面而已。
“顾公子说笑了,我志在官场,不谈儿女私情。”
“这么说,你对齐观澜也只是曲意逢迎?”
温若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我说对了?”
顾应更加得寸进尺,强势冷硬的气息在她耳边来回挑拨,暗香缕缕传入鼻尖,好似阳光下,压满枝头的垂丝海棠忽然摇曳不断。
温若偏过头的一瞬,鼻尖轻翕,“陶厌?”
顾应挑起她的下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是**?”
真不是?温若眼珠一转,右手飞快地在他脸上划过,不愧是将军麾下出来的,他反应更快,仅仅一个错身,指尖便落了空。
“有人!”
他转头的一瞬,蛰伏许久的左手出其不意地探向他的下颌,下一刻,双手被扣在门上,温若握住空荡荡的手心。
“师父,再闹我就要生气了。”
室内一片寂静,香气渐凉,与她熟悉的味道渐渐重合,正当温若准备翻脸的时候,顾应突然笑出声来,“小师姐,久仰大名!”
陶厌新收的弟子?
他松开手,温若慢慢冷静下来,“既然是师弟,我们也算一家人,不如摘了面具,报一下家门?”
顾应轻快地摇头,“师父说,男人的脸不能轻易给别人看,我必须谨遵师命,不然他会把我逐出师门。”
温若捏紧拳头,去你的师命,想想至今还未见到陶厌真容,如今又来个师弟,真是好让人不爽。突然想起她替师父收的另一位金枝玉贵的便宜师弟。
顾应与齐观澜如此好,莫非?
“师姐若真想看,做师弟的自然听从。”
“真的?”温若眉头一挑,“那你摘下来。”
黑色的皮套下,修长有力的大手缓缓落在面具上,温若屏住呼吸,下意识睁圆了眼睛,长长的睫羽眨都不眨,清丽的脸蛋凭空多出几分可爱。
“看了我的脸可要对我负责。”
“不能赖账。”
“等等!”
死缠烂打齐观澜一个就够了。
温若按住他的面具,“我缓缓。”
什么乱七八糟的破规矩,陶厌到底去哪里找了这么一个奇葩。
杂书上有写,南疆圣女有操纵虫蛊之能,但奇奇怪怪的规矩也多,就比如这个。
她以前想多了解下蛊虫,找来找去,书里也就些风流趣事,解闷都不够瞧,看一遍便丢在一旁,如今怕是早生了一层厚厚的灰。
“你南疆来的?”
他又笑出声,“我真的有点喜欢你了。”
别人知道你这么爱笑吗?自从拆穿他的身份,他就卸下了伪装,顾应到底是在装谁?
温若白了他一眼,“喜欢我的人很多,你排队吧。”
“你说齐观澜?”
温若顿了片刻,“对。”
“你又不喜欢他!”
“谁说的。”
顾应忽然做作地捂住胸口,足足沉默了一炷香的功夫,本就捉摸不透的语气变得更加不着调,“你拒绝的方式真是委婉。”
温若没有说话,当笑话听也好,听懂就行。
“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天知地知,我问心无愧。”
“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喜欢又不一定要在一起,拥有过再失去的滋味,我不想尝第二遍。”
只是她没想到齐观澜会这么执拗,这些日子下来,大理寺的卷宗室焕然一新不说,还摆满了他的家当。
就连她出去办案也有他的身影。
“你娘也失去过,为什么给她机会?”他站直身子,故作轻松地问道:“听说你当时哭的很伤心。”
他到底是谁,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偷看,连这都知道,虽然她的伤心满大街皆知,但现在还说,就有点太不识趣。
“那是无奈之举,她是为了我。”
“我娘又不会负我。”
老天总爱在她最幸福的时候跟她开玩笑。
与其这样,不如不要,凭什么她被耍着玩。
“你肯定齐观澜会负你?”
“世上最多的是什么,是怨偶!是相看两厌的夫妇,是为了孩子忍气吞声的母亲,明知道结果,我凭什么给自己找罪受。”
“我会替你转达的。”
“师弟,太多舌会不招人喜欢的。”
“没事,我喜欢你就够了。”
温若揉了揉鼻子,好不容易送走煞神,回到家便听见迟许凌乱的脚步声,“我们家来贼了!”
温若本能地弄拿起木棒,屏气提神,“丢了什么?”
迟许挠了挠头发,“我们也没什么值钱的,就是蔬果鱼肉少了些。”
温若扔开棍子,松了口气。
温若走到正堂门口,轻轻嗅了一下,是饭菜,还没凉,香味若隐若现,“你买的?”
迟许皱眉,顺手推开门,指着桌上几个碗碟,道:“这就是少的那些,我不敢吃。”
温若掀开遮尘的盖子,菜肴一目了然,她愣神片刻后,淡淡道:“没事,我娘做的。”
她转过身,突然说道:“你得罪人了?”
最近她累的回到家倒头就睡,根本没有精力去过问迟许的事,她不问,迟许定然不会烦她。
迟许犹豫片刻,委婉道:“就查出来一点点旧账,得罪些人。”
“要不是有人相救,你今天见到的怕是一具尸体了。”
其中的惊险和后怕被一句玩笑话带过,预想了一下未来可能发生的那一幕,温若眸色一暗,担心涌上眼底。
迟许叹了口气,“做官,不要钱便要命,为民请命,端看心坚与否,我算是懂院长说的了。”
怪不得先前那两个心高气傲的同门只两年,便又回到书院,对当官的事只字末提。
温若找了个银针,挨个检查了一遍,银针如故,她们蹉跎了片刻,饭菜还剩一丝温热。
还没找到她家里。
迟许脸色轻松了一些,一脸抱歉道:“连累你了。”
“连累什么,我天天见,早习惯了。”
温若想了片刻,“这种旧账,你不要直说。”
随后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迟许听的懵懵懂懂,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听你的。”
温若躺在床上,迟许的事让她有些不安,一会齐观澜又钻进她的脑子里,还有顾应那句,她倏地蒙住脑袋,“好烦。”
他应该没说吧。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书铺里的客人一抬眼,便看见一人提着酒壶,瞬间一脸识趣地放下书籍,三三两两离开。
齐观澜一口酒闷下,郁闷无比地又倒了一杯,“她喜欢我,又不和我在一起。”
赵珩神色如常地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无奈地坐到对面,“所以呢?不去大理寺,再晾她一段时间?”
啪一声,酒花四溅,齐观澜放下杯子,垮着脸发出一声嗤笑,“怪不得你只是区区一个蓝颜知己。”
赵珩气极反笑,“你又比我好哪里去!”
齐观澜哈哈两声,“总比某人花花肠子一大堆,归来还是未开荤的好。”
奇怪的是,他听到居然会觉得理所应当,以至于他笑不出来。
赵珩瞬间放下酒杯,“闭嘴!”
“你凭什么这么好命!”
与齐观澜春风一度的人居然是温若!
“你怎么不告诉曹曦,说不定她就愿意了呢?”
“你也没资格说我,赐婚圣旨拿手里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屁来。”
齐观澜一拍桌子,目光闪烁道:“我是不想逼她。”
“是怕她宁死不从吧!”
“有能耐你让她答应嫁给你啊!”
“到时候我定送一份大礼给你们,你不是想要这铺子,本王送你。”
“她喜欢冷华楼!”
“一言为定!!”
“你若是输了,将浮云簪给我,温若也是不讲义气,白帮她了。”
凭什么曹曦的东西都在齐观澜手上。
齐观澜摇头,就这点出息,让他怎么好意思赢。
天一亮,温若就爬了起来,抻纸起笔,准备找个护卫,看家护院,她不能放任石榴娘一个人待在家里。
告示张贴在门口。
一阵风吹过,就被揭了下来。
她都没看清是谁。
温若眼中不觉露出几分警惕,眉心微微拢起,谁,一大早便盯在她门口。
“遇上危险了?”
阿初?
温若揉了揉眼睛,居然是真的。
“包吃包住?”
温若点头。
“我接了。”
“恩人!”
迟许推开的瞬间,惊讶地张大嘴巴,“温若,就是这位大侠救了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