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惊雷劈开乌云,沈父的咆哮混着瓷器碎裂声炸响:"把这妖道押送官府!"家丁举着火把围上来时,江映雪袖中药粉随风散开,青烟中骤然爆出鬼火般的幽蓝。

"贫道早说过,此胎承不起沈家业障。"她剑指周姨娘厢房,桃木剑上的朱砂符文竟渗出鲜血,"冤魂索命,子时可见分晓!"

沈清澜佯装惊恐地扑进她怀中,染毒的指尖顺势将密信塞入道袍夹层。家丁们被异象骇得不敢上前,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雨幕里。

破院的药碾子连夜转动。江映雪将密信浸入药汁,字迹渐显——周姨娘竟私吞军饷购置禁药。沈清澜就着烛火刺绣,金线在素缎上勾出边关地图:"父亲以为攀上兵部便能高枕无忧,却不知这地图绣样......"她轻笑,针尖戳破代表粮仓的纹样,"是钟老将军临终所赠。"

更鼓敲过三响,阿箬突然疯狂拍打院门。哑女满身泥泞,怀中紧抱着染血的襁褓,喉间发出"嗬嗬"悲鸣。江映雪把脉后面色骤沉:"这婴儿中过鸠毒。"

沈清澜剪开襁褓,金线牡丹暗纹的内衬刺入眼帘——正是周姨娘今晨所穿的中衣。阿箬颤抖着比划:柴房、毒妇、换子......

"好一招去母留子。"江映雪碾碎鹤顶红瓶,"周氏假装小产,实欲用死婴替换健康胎儿,再嫁祸于你。"

沈清澜将淬毒绣针插入发髻,眼底映着跃动的烛火:"那便送她个真正的'鬼胎'。"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沈府偏院柴房传来凄厉惨叫,稳婆连滚带爬地撞开主院门:"姨娘...姨娘诞下个......"话音未落,她怀中襁褓突然渗出黑血,腐臭味瞬间弥漫庭院。

周姨娘披头散发地冲出来,怀中死婴竟睁开血红双眼。江映雪藏在槐树上的银针精准刺入死婴百会穴,尸身顿时抽搐着口吐人言:"还我命来......"

"是李寡妇!"家丁们魂飞魄散。沈父瘫坐在太师椅上,眼睁睁看着"鬼婴"爬向周姨娘,乌紫指甲在她脸上划出血痕。沈清澜隐在暗处拨动金线,死婴的哭嚎声陡然尖锐:"毒妇!你为夺嫁妆害主母,在安胎药里下砒霜......"

周姨娘疯癫般撕扯自己的脸:"不是我!是老爷默许......"她突然指向沈父,"他说嫡女迟早要嫁,不如让庶子......"

惊雷劈断祠堂残存的梁柱,先祖牌位轰然倒塌。江映雪在暴雨中高举染血的婚书:"沈氏门风败坏,天降业火!"她袖中药粉遇水即燃,青烟化作厉鬼形状扑向沈父。

混乱中,沈清澜闪身潜入书房。前世母亲装嫁妆的紫檀匣子仍锁在暗格,她将金线浸入特制药水,轻易撬开铜锁——地契之下,竟压着钟老将军的虎符!

"原来如此。"她抚过虎符上的箭痕,前世钟月白被万箭穿心的画面刺痛神经,"沈家早就是叛军的钱袋子......"

破晓时分,两人在城隍庙后巷会合。江映雪展开染血的地契,瞳孔骤缩:"他们将私盐贩运路线绣在《金刚经》上!"晨光映亮经文字迹,沈清澜昨日所绣的边关地图与之严丝合缝。

"该收网了。"她将虎符系在江映雪腰间,"雪郎君可愿与我演场大戏?"

午时三刻,运河码头突然戒严。官兵从盐船搜出龙袍时,沈父正跪在知府衙门前喊冤。江映雪扮作游方郎中击鼓,呈上的密信让知府惊落乌纱——泛黄信纸上,沈父与叛军的盟约赫然在目,周姨娘画押的供状还沾着产房血污。

"不可能!"沈父目眦欲裂,"这些信早该......"

"早该随着钟府大火焚毁?"沈清澜从人群中走出,嫁衣上金线勾出的山河图灼人眼目,"父亲可还记得,教我背《女诫》那日,您书房熏的是什么香?"

沈父突然僵住。前世场景呼啸而至——他逼沈清澜抄经时,总爱点掺了**散的沉香。而此刻江映雪展开的证物上,正凝着经年不散的沉香灰渍。

"**散遇血显形。"她将药粉洒向空中,"这些字迹,是用我母亲心头血写的!"

围观百姓哗然。曾被沈家欺压的佃户们举起锄头,曾经挨过周姨娘耳光的绣娘们抛出碎布,烂菜叶混着唾沫砸向囚车。沈清澜在震天骂声中转身,却见江映雪对着卦象出神。

"巽为风,坎为水。"她将龟甲投入火盆,"风波未尽,真正的黑手还在暗处。"

沈清澜抚过虎符上的裂痕,前世万箭齐发的场景与今生重叠。她突然将染血的绣帕系在江映雪腕间:"那就让风雨来得更猛些。"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冷芒,"毕竟我们最擅长的,就是在暴雨里......"

"纵火。"江映雪接住她未竟的话语,药香混着血腥气萦绕鼻尖。两人十指相扣的阴影投在青石板上,恰似供桌上纠缠的银针与绣线。

暮色四合时,破院迎来不速之客。黑衣人割断门栓的刹那,江映雪袖中药粉已化作毒雾。沈清澜的金线缠住来者咽喉,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骤然松手——

"钟家暗卫?"她指尖发颤。黑衣人揭下面具,露出被火舌舔舐过的半张脸:"二小姐,老将军的虎符可还在?"

江映雪猛然僵住。记忆如惊涛拍岸——前世城破时,正是这群暗卫用身躯为她挡箭。黑衣人将染血的密信拍在桌上,北疆舆图间标红的路线刺痛双目:叛军竟要沿运河直取皇城!

"三日后漕运总督寿宴,龙袍将藏于贺礼。"暗卫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钟家旧部愿助小姐......"

话音戛然而止。江映雪拔下他后颈的毒针,面色铁青:"灭口的人到了。"

沈清澜掀开黑衣人衣襟,心口处赫然烙着兵部徽记。她将淬毒的绣针插入发髻,眼底燃起滔天业火:"这场寿宴,我们该送份大礼。"

子时的更鼓声中,两人对坐药炉前。江映雪将虎符浸入药汁,铜锈剥落处显出暗格——半枚玉珏泛着幽光。沈清澜绣完最后一针山河图,金线突然绷断。

"坎上离下,未济卦。"江映雪望着卦象中游动的血丝,"此去九死一生。"

沈清澜却笑着将断线系在她腕间:"那便死在一处。"她拨开药炉灰烬,煅烧的银针渐渐露出血色纹路,"就像这千锤百炼的梅花针......"

暴雨骤降,阿箬的拍门声混着雷声传来。哑女满手是血地比划:林大娘被官差带走了!

江映雪碾碎的药杵突然迸裂。沈清澜望着卦象中游动的坎水,终于明白今日不宜见血的深意——林大娘的米铺地下,正埋着她们昨夜转移的龙袍。

"好个请君入瓮。"她撕开嫁衣内衬,露出绣满毒经的里衣,"雪郎君,该让世人见识真正的'冲喜'了。"

闪电劈开夜空时,两人策马冲向府衙大牢。江映雪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腰间虎符与银针相撞出金戈之音。沈清澜的金线在雨幕中织成天罗地网,绣针所过之处,狱卒的惨叫混着血水染红青石板。

地牢深处,林大娘握着半块馍馍微笑:"好孩子,莫哭。"她浑浊的眼中映出沈清澜染血的面庞,"老身活了六十载,等的就是女子能挺直腰板的世道......"

江映雪银针封住她心脉的手突然颤抖。沈清澜将绣着《女诫》的帕子塞进老人怀中,金线勾出的却是"自立"二字。林大娘笑着咽了气,袖中滑落的账本浸透血渍——正是漕运贪污的铁证。

破晓时分,她们站在运河码头。江映雪将虎符与玉珏合二为一,机关转动声里,藏于其中的火药图徐徐展开。沈清澜望着渐近的官船,忽然将唇印在对方染血的掌心:"怕吗?"

江映雪反手扣住她的后颈,药香混着血腥气渡入唇齿:"怕你下辈子不来找我。"惊涛拍岸中,她们点燃引线的身影化作火凤,绣着山河图的嫁衣在爆炸中纷飞如蝶。

百年后,茶楼说书人拍响醒木:

"且说那日运河火龙冲天起,女将军持虎符重整钟家军,绣娘以金线为令调动八方义士。双姝携手破叛党,圣上亲赐'日月同辉'金匾,你道那匾上写的什么?"

惊堂木再响:

"医者绣心,山河为证!"

暮色如凝血,运河码头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得江映雪道袍上的朱砂符文似淌血。她指尖摩挲着虎符暗格中取出的火药图,耳边是沈清澜撕开嫁衣内衬的裂帛声。

"雪郎君,这毒经上的符咒,需以人血为引。"沈清澜将绣针扎入腕间,血珠顺着金线蜿蜒成符,浸透嫁衣内绣的《金刚经》,"林大娘的命,我要他们百倍偿还。"

江映雪握住她渗血的手腕,药香裹着血腥气渡入唇齿:"你若再伤自己,我便用银针缝了你的手。"话虽冷厉,敷药的动作却轻柔似春水。破窗外雷声轰鸣,阿箬缩在墙角,颤抖着将染血的账本塞进灶膛。

子时的更鼓淹没在暴雨中。沈清澜披着夜色翻上府衙高墙,嫁衣外罩着夜行衣,金线在雨中泛着幽光。江映雪紧随其后,腰间虎符与银针相撞,发出细碎的铮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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