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角第三间。"她沾雨在沈清澜掌心画牢房布局,"狱卒换岗有半刻间隙,毒烟能维持三十息。"
沈清澜反手扣住她指尖,金线缠上对方手腕:"若我失手——"
"没有若。"江映雪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桃木剑刃,"黄泉路上,我背你走。"
地牢腐臭扑面而来。沈清澜甩出金线缠住瞭望塔铜铃,江映雪袖中银针疾射,淬了**散的针尖没入守卫后颈。两人如鬼魅般掠过甬道,毒烟从药囊中升腾,沿途狱卒如麦秆般接连倒地。
最深处的牢房里,林大娘倚着湿墙咳嗽,手中紧攥着半块染血的馍馍。铁链响动的刹那,她浑浊的眼突然亮起来:"好孩子...老身等的就是这天..."
沈清澜金针挑开镣铐,却触到老人腕间溃烂的伤口:"他们用盐水泼您?"
"比起沈家地窖的刑具,这算不得什么。"林大娘笑着将账本塞进她怀中,褶皱的页角沾着暗红指印,"米铺地窖的龙袍是饵,真正的罪证在...咳咳..."
"哗啦——"
铁链断裂声惊动暗处的守卫。江映雪旋身撒出石硫粉,青烟中爆出鬼火,厉喝声穿透牢狱:"钟家军听令!清君侧,诛奸佞!"
沈清澜趁机背起林大娘,嫁衣上的毒经符文遇水显形,金线在雨幕中织成困阵。追兵踏入阵眼的刹那,她猛地扯动袖中丝线——浸过鹤顶红的绣针如暴雨倾泻,哀嚎声与血雾同时炸开。
"走水啦!"不知谁喊了声。
江映雪点燃药粉掷向粮仓,火舌顺着油布窜上房梁。混乱中,她瞥见沈清澜嫁衣后摆渗出的血痕,瞳孔骤缩:"你中箭了?"
"不妨事。"沈清澜将林大娘推上马背,反手拔出肩头弩箭,带血的箭簇上刻着兵部徽记,"看来那位总督大人,等不及要灭口了。"
三日后,漕运总督府张灯结彩。沈清澜一袭绛红襦裙,鬓边金步摇垂下鲛绡面纱,指尖缠着伪装成禁步的金线。江映雪扮作游方道士,道袍内衬绣满符咒,药囊中藏着火药图的碎片。
"贺礼到——"唱礼声刺耳。
八名壮汉抬着鎏金箱笼入厅,箱缝渗出丝丝血腥。总督抚须大笑:"江南云锦百匹,给诸位开开眼!"
锦缎掀开的刹那,江映雪袖中药粉疾射。"轰"的一声,箱中龙袍被磷火点燃,金线绣的盘龙在火光中扭曲如活物。
"护驾!有刺客!"
混乱中,沈清澜旋身甩出金线,缠住总督咽喉:"三年前运河沉船,三千漕工冤魂可还安好?"她指尖发力,线刃割破皮肤,"用他们的血染红顶戴,这官袍穿着可暖和?"
江映雪趁机将火药图塞入香炉,青烟腾起时,整座府邸的地形图在空中显形。她剑指东南角库房:"诸位不妨看看,总督大人为圣上备的寿礼是什么!"
兵刃破空声袭来。沈清澜扯下面纱,金线在烛火中织成天罗地网,嫁衣上的毒经符文随动作流转:"雪郎君,你左我右!"
江映雪翻身跃上横梁,银针如星雨洒落,专挑敌人曲池、风府二穴。沈清澜则旋身如蝶,绣针专刺双目,金线缠腕即断筋脉。血泊中,她们背抵着背,呼吸交缠。
"坎卦化离,朱雀浴火。"江映雪抹去唇边血渍,将半枚玉珏按进她掌心,"该收网了。"
爆炸声震耳欲聋。库房中的火药被引燃,气浪掀飞琉璃瓦。沈清澜在火光中展开绣卷,金线勾出的运河图与火药图严丝合缝:"诸位大人请看——这炸的是叛军的粮道!"
总督瘫坐在龙袍灰烬中,突然癫狂大笑:"你们以为赢了?钟月白,看看这是谁!"
柴房门轰然洞开。慧明师太被铁链缚在刑架上,腕间赫然戴着与江映雪相同的将军玉佩。
"师姐..."江映雪浑身剧震,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城楼血战中,正是这位师姐替她挡下致命一箭。
沈清澜的金线已缠上总督脖颈,却在听到下一句时生生顿住:"她每日受的鸠毒,只有我有解药!"
电光石火间,江映雪撕开道袍,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师姐教过我,以命换命的解法。"银针贯穿膻中穴,黑血喷溅在沈清澜嫁衣上,"清澜,绣心针第九式——"
"不!"沈清澜目眦欲裂。金线随嘶吼暴涨,织成密网困住总督,绣针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刺向他百会穴。
爆炸的气浪将三人掀飞。江映雪在坠地前护住沈清澜,后背着地时听见清晰的骨裂声。沈清澜颤抖着摸到她脊背温热的血:"你答应过...要背我走黄泉路的..."
"傻瓜。"江映雪吻去她眼睫的血珠,"我改主意了..."染血的手按上她心口,"我要与你...共赴人间路..."
三更雨歇,皇城捷报与丧钟同时响起。沈清澜跪在废墟中,将江映雪冰冷的指尖贴上脸颊。嫁衣上的金线牡丹吸饱了血,在月光下绽出妖异的光。
"雪郎君,你听——"她忽然轻笑,"阿箬在学《女诫》呢。"
远处传来少女清亮的诵读声,却是篡改过的词句:"女子立身,当以山河为绣,银针为戈..."
晨光破晓时,沈清澜抱起江映雪走向运河。嫁衣逶迤过青石板,金线在身后拖出血色长痕。她咬破指尖,在对方苍白的唇上画下符咒:
"以我血肉,唤尔魂归。"
河水漫过腰际的刹那,江映雪睫羽忽颤。沈清澜笑着将虎符沉入河底,任激流冲散满头青丝:"你看,我们终于...骨血相融了..."
暮色浸透运河水面,沈清澜的嫁衣在血色残阳中泛着暗金。她抱着江映雪涉水而行,河底淤泥漫过膝头,缠枝牡丹纹的裙摆吸饱了水,沉得像前世未了的冤债。
"清澜…"江映雪苍白的唇擦过她耳际,气息比芦苇荡的雾气还轻,"虎符沉了,你拿什么跟兵部斗?"
沈清澜将人往怀里紧了紧,金线禁步撞出清脆声响:"拿你教我的毒经,拿我绣进骨血的山河。"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破空声——淬毒的弩箭穿透她左肩,血珠溅在江映雪眼睫,像极了前世城头那滴朱砂泪。
破庙的蛛网簌簌落下,阿箬抖着手点燃艾草。沈清澜跪在神龛前,嫁衣褪至腰间,露出肩头乌紫的箭伤。江映雪银针蘸着药汁,突然狠狠刺入她天宗穴:"忍着。"
"比起你剜腐肉时的狠劲…嘶…"沈清澜话音戛然而止。江映雪的唇贴上她脊背旧疤,舌尖卷走渗出的毒血,药香混着血腥在齿间化开:"再乱动,我便缝了你的嘴。"
火堆爆出火星,照亮神像后纠缠的人影。阿箬慌忙低头,却见沈清澜反手扣住江映雪手腕,染血的指尖摩挲她腕间烙痕:"这道'罪奴'印,我要用沈家祠堂的梁木来烧。"
子时更鼓穿透雨幕。江映雪突然推开她,道袍广袖翻飞间甩出三枚铜钱。龟甲在火中裂成坤卦,她瞳孔骤缩:"坎水覆顶,有人在动林大娘的坟。"
沈清澜金线缠窗跃出,伤口崩裂的血痕在雨中蜿蜒如蛇。乱葬岗的新坟前,五个蒙面人正撬开棺木,为首的举着火把狞笑:"总督大人要这老婆子死无全尸——"
"那便让你们先尝尝这滋味。"
江映雪的道袍掠过树梢,药粉混着雨水化成青烟。沈清澜旋身甩出嫁衣,金线牡丹遇毒雾骤然燃起幽蓝火焰,将蒙面人围困其中。惨叫声中,她踏着火圈拾起林大娘的遗物——半截桃木梳突然断裂,露出中空内里的密信。
"原来如此。"江映雪就着火光展开信纸,"林大娘早知沈家与漕帮勾结,这些年米铺的账本…"
话音未落,乱葬岗深处传来婴啼。阿箬突然发疯般冲向声源,扒开腐叶堆露出个襁褓——婴儿心口插着淬毒银针,针尾刻着周姨娘的闺名。
三更天的破院飘着血腥。沈清澜将染毒的银针浸入药酒,金线在素缎上勾出漕帮暗桩图:"林大娘用米铺掩护,把各堂口的位置绣进账本纹样。"
江映雪捣药的手顿了顿。月光漏过茅草屋顶,照见沈清澜眼下青黑:"你已三日未眠。"
"睡不着。"沈清澜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箭疤,"前世这里插着三支弩箭,你一根根拔出来时说…"
"说'我的银针能缝天下伤口,唯独缝不了你的莽撞'。"江映雪指尖抚过疤痕,突然将人压进草垛,"现在再加一句——"药香逼近唇畔,"若再逞强,我便用金线把你绑在床上。"
阿箬的惊呼打破旖旎。哑女举着带血的襁褓比划,泪珠大颗砸在地上。江映雪银针探入婴儿心脉,面色骤寒:"移魂蛊,苗疆禁术。周姨娘竟与南疆叛军勾结!"
沈清澜金线绞断银针,毒血溅上衣摆:"好得很,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她展开漕帮暗桩图,针尖戳破代表总舵的纹样,"三日后龙王祭,我要这运河漂满红绸——用仇人的血染的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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