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路过聂家门口的行人，便发现，他们家门口挂了白纸。

聂千睢是在辰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卯时的某一刻，他突然醒了，当他看到聂清丰的瞬间，眼睛发亮起来，他的眼角湿漉漉的，有些泛红。

他想要说话，嗓子里卡着东西，说不出来。

聂清丰当时，正坐在床边，他如一条绷紧的弦，不敢松懈片刻，一直关注着聂千睢。

看到聂千睢醒了，第一时间，他有些恍神，不过，很快，他已坐到床边，看着聂千睢嘴唇轻微地一张一合，却只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爷爷，你有什么想说的？”，聂清丰俯身贴耳去听。

最后，他断断续续听清了几个字，“丰..儿..聂..家”，他不用片刻便理解了聂千睢的意思。

聂家以后交给他了，聂清丰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中含着泪光，拍了拍聂千睢的手背。

之后，聂千睢便闭上了眼睛，再也没醒过。

眼见天亮了，聂清丰虽悲恸不已，但是他还需回余阳上报公事，事关重大不能耽误。

当他准备爷爷的后事时，询问了刘叔的去向，才从檀歆的嘴中得知，刘叔已经先爷爷一步，去世了。

聂清丰也从檀歆嘴里得知了，苏罗的死讯，若是，他没有半路上遇见苏罗，便真得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可是才见过她，便知道，这事情其中定有曲折。

檀歆道：“没想到，她没死，不过，现在她也不能出现在人前”。

聂清丰点了点头，想起来苏罗戴着帷帽遮掩的样子，她说了稍后会来，也过去了一晚，想必是不会来了。

聂清丰让檀歆先去准备置办棺材，等他回来亲自处理聂千睢的后事，若是三日后，他还没回来，便请宗族长老操办爷爷的后事，因为他现在也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可以再回聂家，他特意交代檀歆，务必封锁住他回来的消息。

交代好檀歆这些事情，聂清丰从聂府后院马厩中挑了一匹快马，便出了聂家的门，往余阳奔去。

半个时辰后，聂清丰已至余阳地界，准备赶往兵部尚书余亦然的官邸，而那些随行之人，也是校尉，早已经到了兵部尚书的官邸。

聂清丰手上拿着大兴国暗藏在大黎的奸细名单，是以，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得秘密随着余亦然进宫面见圣上。

聂清丰和兵部尚书余亦然从未见过面，只有书信往来，也是自渔船爆炸后，他将计就计假死，之后，他临时接到了兵部的密令，隐藏身份出海去了大兴国做卧底调查此事。

聂清丰刚来大兴国的时候，也不清楚，为何派他一个文官来做此事，但是后来，他便知道了。

原是，大黎朝识得大兴国文字的人不多，之前派去不少人，皆没有破译拦截的密信，分析出有效信息，刘岩推荐了他参与此事，聂清丰不仅精通大兴国文字，还说得一口流利的大兴国语，他早年去大兴国游学过一段时间。

而刘岩是余亦然的妻弟，这件事，他是后来从随行的人嘴里听说的，自然也猜到在渔船搁浅的时候，余亦然便从刘岩那边得知了有大兴国人来到顾村，便早早拨了两班人马过来，一部分人过来处理此事，一部分人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这次，他能短时间得到大兴国的奸细名单，也不是他自个的功劳，余亦然在大兴国安插了很多卧底，构建了强大的信息网，他通过分析截获的密信，查清了当年大兴国搁浅渔船爆炸一事，原是为了炸毁高恒港口，只是最后为什么到了顾村，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三个月的努力，聂清丰通过截获的信息，整理出了这张奸细名单，一来，担心信件来往，走漏风声，二来，除了上报名单，他发现竟然有在朝官员牵涉其中，需要回来核查，于是他马不停蹄赶回了大黎。

*

兵部尚书官邸。

聂清丰从后院小门而入，由着小厮引着，穿过后院，走过长廊，来到正厅。

正厅里，余亦然负手而立，身穿公服，正朝大门，聂清丰前脚刚走进去，余亦然便走了过来，严肃道：“名单在何处？”

聂清丰拱了拱手，从衣袖中暗兜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余亦然。

余亦然转过身，走回座位旁，打开纸张，端详起来上面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