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站在一旁,等柳元宗为苏罗包扎完,他忙上前鞠了一躬道:“多谢先生,我母亲的头疼好一些了”。
柳元宗抬眼道:“那便按时服药,药还有吗?”
周明低着头,犹豫了片刻道:“先生,药还够吃几天”。
苏罗看了看周明,她又看了看柳元宗,心想,这柳大夫开出的药方,药材定然不便宜。
柳元宗不再说话,将针包一卷,就准备要走,他走了几步,回头对周明招了招手,道:“周明帮我将地上那蛇捡起来”。
苏罗看着那蛇,叹了一口气,正对上柳元宗的视线,他摇了摇头,就转过身继续走去。
周明道:“苏姑娘,你先好好歇着,等会,我来接你”。
说完他朝柳回微笑颔首,拍了拍吴轲的肩膀,弯腰拎起那条斑点毒蛇就往外面跑去。
柳回道:“那蛇不止十两吧”,他来的时候,正听到柳元宗以十两诊金为由,要走了苏罗的那条蛇。
苏罗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柳回看苏罗一副吃了哑巴亏的样子,觉得父亲针对苏罗,平时他诊治被蛇咬伤的人,收的诊金最多不超过五百文,而且他还明知道那蛇不止十两,硬是逼着苏罗以蛇作为诊金。
而苏罗又是他带回来,他也觉得对不住苏罗,便想去找父亲再谈一谈此事,朝苏罗躬身一礼,他便转身离开。
屋子里,苏罗躺在担架上,听着外面的蝉鸣,困意袭来,她闭上了眼睛,吴轲瞥见不远处架子上挂着一个蒲扇,便去取来,盘腿坐在苏罗旁边,为她扇风。
*
周明拎着蛇,跟着柳元宗来到后院,只见柳元宗快步来到一次间,片刻后,拿出一个铁锹,走了过来。
他将铁锹递给周明道:“你帮我挖个坑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下,道:“在那边”。
“好”,周明接过锄头,随着周明来到树下,这是一棵槐树,枝繁叶茂。
周明将蛇先放下,两手握住铁锹铲土,没一会儿,便挖出个半尺深的坑。
这时,柳元宗捡起地上的蛇,将它扔到坑中,他摇了摇头,挥了挥手,周明理解了他的意思,便铲起土,往坑中填。
柳回寻了过来,他来到坑前,看到他们在埋蛇,道:“这蛇埋了,太可惜了”。
毒蛇,蛇皮,蛇胆,蛇毒皆可药用,还可以用来泡药酒。
柳元宗走到柳回身边,用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它死了就该由我们剥皮取胆?死亦不得安宁?”
“父亲,这不过是一条蛇,它只是一条蛇”。
柳元宗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你爷爷怎么死的吗?”
柳回摇了摇头,爷爷去世的早,父亲很少提起爷爷,柳回道:“难道和蛇有关?”
“是的,你爷爷乃被蛇咬了,中毒而亡,说来巧,当时,咬死你爷爷的蛇,长得和这条一模一样”。
周明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疑惑地看了看柳元宗,他好似陷入了回忆,过了片刻,回过神来。
他继续往下讲:“我小时候贪吃,屋前边有条小溪,有一天,我发现草丛中有一窝长蛋,我那时候并不懂这是蛇蛋,就拿回家了”。
柳回认真的看着柳元宗,见父亲顿了顿,脸上浮现了内疚的神色,他张了张嘴,还是没问出口。
柳元宗接下来的话,却正好解答了他的问题,他说:“我回家将蛇蛋全都煮熟了,吃了一个,剩下的留着给父亲吃”。
“那几日,母亲回了娘家,父亲看完病人,回来,我便端这一盘蛇蛋,跑了过去,父亲脸色大变,夺过那盘蛇蛋准备拿去丢掉”。
柳元宗的脸色凝重地长叹了一口气,他垂下头去。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柳元宗不说完,柳回也明白了,在父亲看来,爷爷的死,便是他吃蛇蛋,引来了蛇的报复,他看了看坑,好似理解了,柳元宗为什么要埋蛇。
他不是针对苏罗,而是后悔,自责,不希望有人陷入他这样的因果。
柳回走到周明身边,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自己来,他伸手接过铁锹,继续填起坑来,填完后,他双脚踩上去,将土压实。
一阵风吹来,槐花随风飘落在地上,些许落在土坑上,淡淡的幽香,还带有一丝丝的甜味,使人回到了此处,此时,柳元宗抬头看了看这棵槐树,心中叹道:“往事已矣,斯人难追。”
周明见状,转身离开,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他们父子俩心中有话,也不好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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