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罗在大雨中,摸黑往前走,走了几步,大风刮着她倒退了一小步步,她停下来,站在原地,双手交叉环绕,浑身发抖,这样长时间下去,别说寻人,她自己也要因为身体失温支撑不住了。
山风毫无阻碍地刮来,苏罗再次顶着风往前艰难地走去,她每走一步便觉脑仁在晃荡,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间,有些发烫。
“有人吗?”嘶哑的声音从她喉咙间发出。
苏罗努力喊出来,这声音却淹没在风雨声中,好似鸟鸣相比雷鸣罢了。
“有—人—吗...”
话音未落,苏罗双眼一黑,倏地倒了下去,她感觉不到雨水拍打脸上,她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恢复了部分意识,感觉有光亮照在她眼皮上,她睁不开眼睛,隐约听到男性低沉声音响起,“你们照看好她,我有事先行一步”。
随后,她听到渐行渐远脚步声,还有火苗噼里啪啦的响,之后,苏罗又昏了过去。
等苏罗醒来,她已在自己新屋里,她闻到了一股药味,吴轲蹲在一边,焦急地看着她。
吴轲见她醒了,咿呀咿呀叫了起来,屋外煎药的柳回听到动静,便匆忙走了进来,他走到苏罗跟前,道:“醒了,你差点要出大事了”。
苏罗感觉嗓子间卡着异物,清了清嗓子,便撕扯般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吴轲见状双眼通红,苏罗扯出笑,拍了拍他的手,她疑惑着看着柳回,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柳回道:“你昏迷了三个时辰,高烧刚退,嗓子还肿着呢,须得等消肿后,方能说话”。
吴轲听罢,他跑到外间,回来时,递给苏罗一个小册子,前几页写着日常会用到的短句,想来是吴轲用来回应别人的小册子。
小册子用一条麻绳捆着,下面还挂着一只炭笔。
苏罗接过小册子,翻到一张空白页,提笔写道:“刘瑛找到了吗?”写完举着,给他们看。
柳回道:“刘瑛找到了,我父亲亲自为她诊治,听说,昨夜已醒来”。
苏罗松了一口气,继续写:“我怎么回来的?”
柳回道:“有个路过的书生,背着你来到洞穴避雨,我正好就在洞穴内,刘瑛也在那洞穴中,是猎户王二救了她”。
见她若有所思,柳回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个书生,不愿意透露姓名”。
苏罗苦笑了笑,这会儿除了柳回,她还欠下陌生人的恩情,也不知该怎么还清。
吴宅门口。
吴违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来到青漆大门前,此门翻新了一番,他敲了敲门环,门开了,一个门童打开门,见来人低着头,看不清相貌,他探出头疑惑道:“来者何人?”。
吴违抬起头,门童看清他相貌,瞬间耷拉下脸,缩回脑袋要关上门,吴违迅速伸手卡在门缝隙,用力将门推开,那门童踉跄后退了几步,瞪着眼睛看他走了进去。
“你..你..擅闯吴府..”门童指着他,后知后觉喊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不一会儿,下人们纷纷赶来,站在一排,挡在吴违前面。
这些人都不是以前熟悉的老人,看来伯父将以往家中老仆都赶出门了,吴违的脸沉下来,上一次,他回来,家中仍有几位面熟的老仆。
一个中年男子穿着锦袍,挺着大肚腩,满脸笑意,走来,道:“贤侄,有失远迎”。
吴违冷着脸,他不屑做表面功夫,应付吴应山,开门见山道:“将我和弟弟的户本交出来?”
上次,他回来,吴应山说,吴轲被人贩子拐走了,他到了官府一问,官差一查,说吴轲被拐到顾村,那老罗头拐走了他弟弟,他弟弟应还在顾村,他找到顾村,询问村民,大家说那孩子曾住在春婶家,他来到春婶家,却得知他弟弟离开此处,不知去向的消息。
现在,他回家,特意来拿户本,准备去官府报案,可户本在伯父吴应山手中。
吴应山趁着他父母病亡,逼走他幼弟,篡改遗书,侵占了父母留给他们兄弟的家产。
“我们一家子都在一个户上,户本不能给你”,吴应山笑里藏刀道。
吴违冷笑了一声,道:“你想怎么样?”
“除非,你去官府,办分家,对了,你父母治病花了不少钱,乃我垫资,这屋子这田地,便用来抵了部分债”。
吴应山皮笑肉不笑道:“你父母的丧葬,也是我出钱办的,算起来,你们家还欠我五十两银子”,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借条,递给吴违道:“你签下这个欠条,我立马带着户本,随你去衙门办分家”。
分家的事情,上次吴违回来,吴应山就提过,那时他没有同意,他去官府一问,有幺弟的消息,便不着急,先去寻人,没想到,还是没寻到。
再耽误下去,靠他自己,茫茫人海,吴轲不知去向,到哪里去寻,若是上报官府派人来寻,得家属报案,需要用到户本。
吴应山明知这事,故意扣着户本相逼,侵占了他们的家产不说,还狮子大开口,想逼他签下欠条,负债分家出户。
吴违想着自己将顾村上下寻了个遍,连村外的山,都挨个寻了,逢人便问,却没寻到,想来,弟弟应该离开了顾村。
他没想到,他问错了话,他逢人便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岁的男孩,相貌周正,性格活泼。
现在的吴轲,身体瘦弱看着就七八岁的孩子,面黄肌瘦,性子内敛,不会说话。
吴违寻过来的那两天,吴轲和苏罗正在柳家,吴轲整日待在药房,不出门,柳家的人与村民私交甚淡,柳回父子除了看诊,绝不多聊私事。
是以,那时候,两兄弟都在顾村,吴违却并没有打听到吴轲的下落。
吴违咬了咬牙,他接过欠条,吴应山眼睛一眯,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犹豫了片刻,将欠条折了起来,吴应山见状笑容僵住,吴违昨夜刚从顾村回来,他准备去官府一趟,再问问弟弟的情况。
“你要签早点签,多耽误一天,便多一天利钱”,吴应山冲着吴违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吴违头也没回,径直走出了吴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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