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国从朝上归家时,很是愁苦。
一张与许年月无二的肉脸格外拥挤,刚跨入后院,就见许年月与府内的小厮嬉笑混闹。
便一口怒气呵斥“败家玩意!”
抬腿就是一脚,朝许年月肉嘟嘟屁股留下亲密接触。
许年月蒙着眼刚摸到近来看上的小厮小手,一瞬间小手改变为坚硬的地板,一时间脸也垮了下来。
开口就大骂“谁这般大胆!敢踹你奶奶我!”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扯掉眼上蒙面的丝巾。
“咻!”一瞬间站了起来。
圆噜噜的大眼与她母君许建国对视......
寂静.......
几乎是死的寂静.......
周围方才还莺莺燕燕的小厮胆怯低下了头。
许氏一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由于是皇太夫的母家,所以一直都自诩高等氏族,本来没什么家规。
硬是让许建国“借鉴”别家的家规,东拼西凑给凑了一本十足十的家规。
每当许建国说要请家规时,许年月都捏一把汗.......
或许可以这样说,许年月每每犯错,许建国都会罚她抄家规,即便三天一小祸,两天一大祸。
至今......许年月还没有将家规抄完过.......
许建国一般在让许年月抄家规之前,都会给她一顿“竹笋炒肉”。
小院传来许年月杀猪一般吼叫。
“啊!啊!!!啊!!!!母君!我错了!我错了”
.......
许年月一瘸一拐从后院走回自己小院时,刚好遇见许山河,许山河手持着药瓶,一身水秀的外衫,很是清秀俊俏。
小脸焦急望着自家阿姊“阿姊,阿姊......你怎么样了?”
许山河凑上前扶着许年月,小小身板已经快要接近许年月身高了,许年月十分欣慰。
又有些感悟难受。
这样好的弟弟,以后就要便宜她那个好色的女帝“姑郎”了。
许山河一面搀扶许年月一面道“今日母君在朝堂上遇到了沈侍郎与铁将军争执,应当是心情不快,才会有些恼。”
许年月一手搭在弟弟肩膀上,依靠这许山河。
苦叫着“山河,母君是礼部侍郎,与那些有实权的官员大抵是无关的,恼也恼不到她头上啊,我看母君就是看我不爽.......”
许年月小声嘟囔起来。
毕竟礼部大都是祭祀、礼仪之类的闲官,最是悠闲富贵,平日也是跟着顺便上个朝罢了。
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有什么大错。
更何况许氏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后面还有一个皇太夫,许年月实在是想不到许建国能有什么恼的。
许山河缓缓摇头,清秀的小脸不赞同许年月的话。
“朝中三股势力相互制衡,沈氏明面上谁也不站,却是最富贵鼎盛的氏族,便连门生满朝的谢国公也不能动摇沈氏一二。”
“所以沈巧儿与铁飞凤争执,何尝不是表达了陛下意思,宫中还有沈太傅.......”
许山河说道这里便停住了,离女帝宫宴的时候不远了。
阿姊得罪了锦王殿下的客人,礼部派人告诉他入宫参加宫宴,不知是皇太夫的意思,还是锦王的意思.......
无论是谁的意思,他一点也不想入宫,他只想着那人。
许年月转头望了望自家弟弟,有些诧异。
往日只会绣花,看那些酸溜溜诗词的弟弟,什么时候会了这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许山河感受到了许年月的目光,敛了思念心上人的神情,却支支吾吾起来“我.......那是看秦双女郎给阿姊的随笔知道的......”
许年月大脸凑近许山河,一脸怀疑神情。
“你是不是........”
许山河捏紧药品,眼神避开“我......我没有.......”
许年月斩钉截铁道“你肯定是!”
“我......我.......”许山河白皙的小脸都要憋红了,赶紧否定,生怕自家阿姊盖棺定论。
许山河连声“啧啧啧......”好几句。
许山河挣脱许年月,娇羞朝前避开好几步。
许年月一个踉跄,脱口而出“你肯定是喜欢看那些书,你偷偷看,阿姊又不会吃了你。”
许山河避闪的脚步一滞。
扭头望了望身后的阿姊,绞得手扭结.......
“阿姊......你果真是了解山河......”半红的脸红晕衬得整个人娇嫩。
许年月站稳,笑得憨厚“儿时母君便不喜你偷偷看女子才能看的论经,为此你还偷偷抹了好几次泪珠子,阿姊我都记得呢。”
许山河转身扶起自家的阿姊,将她送回小院中。
将药递给一旁的婢女小穗,嘱咐“给阿姊抹上,每日两次,这几日进食不可辛辣了。”
小穗笑着接下“少爷果然最细心了。”
许年月趴在塌上无所谓道“山河,我一个女子也用不得这般精细的,留疤便留疤了,毕竟比不上你们男子往后要许妻主的。”
许山河假意嗔了许年月一句。
“阿姊~”
许年月挠挠头“好了好了,我不提便是了。”
屋中二人各有心思,也是难得安宁。
小穗打了一盆热水进屋,禀告许年月“女郎,秦双女郎说是有要事找您。”
秦双这一名字方出现,许山河便微微一怔,又喜又急切,掩在袖下的指弯曲拧皱衣衫。
秦双可是听闻他要入宫参加宫宴的消息,来向母君提亲吗?
许山河满怀期许,坐立不安。
许年月却是喜爱与秦双厮混,摆摆手“快请进来。”
又接着道“这个秦双可算是来的及时,我可要好好问一问她,你的事该如何是好。”
许山河眼尾一红“什么.......”
秦双还不知他可能会入宫之事?可他之前在锦王的别院分明已经表达了心意......
他的罗帕.......他给秦双的罗帕.......
那么为何。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
身着白衣儒袍,手执阔罗纸扇的女郎秦双出现在二人面前。
不偏不倚,很是正常,先朝许山河点点头“许郎君。”
再走进两步靠近许年月含笑开扇,徐徐图之“年月为何又做了个半趴的天山老神仙?”
明显打趣说许年月像个“王八”。
许年月不甘示弱,圆脸假意怒“秦双很是倜傥,这扇折之上又画的哪位郎君?”
许年月一说完,许山河直直朝那折扇望去。
只见扇面白纸墨笔勾勒一位身姿娇挑的郎君,一颦一笑皆是活灵活现。
许山河小脸即刻垮了下来。
以至于后来秦双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见,只想着寻个机会。
问一问秦双是不是也喜欢他。
秦双谈笑风声,声音缓和有附有女子独特的淡雅。
“所以,此事定然是谢国公在背后指使,否则从不出皇城的谢三娘,怎会专挑宵禁开门时刻,头一个出城,还是朝着边疆驻守乌廉国方向。”
许年月郑重其事想了想,也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下月的科举,会有大变动?”
许年月其实是想当官的,她是想当个好官的。
只是,许年月也晓得自己的脑子,确实不太像个当官的料。
秦双点点头,点点桌子“此事正是我要与你所说重点,陛下心思猜测实在难猜,可沈氏的举动就可以摸藤寻瓜,寻出沈卿凛的心思。”
秦双说道此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可是许女郎大展拳脚之时。”
许年月随口道“秦双小友,你又在打趣我。”
秦双却不再多说,只是笑笑“年月或许忘了自己的好运。”
秦双这一说倒是引来许年月的一点点期许。
对啊。
说起来许年月还是在天府书院与秦双一见如故的。
能考进天府书院的许年月,一不靠关系,二不靠脑子。
主要靠运气。
是的,运气。
运气爆棚的许年月一直都是靠着运气挤入这皇城中响亮人物排行,并且名列前茅。
吃喝玩乐,本来没什么钱的。
但属于拿着一个钢镚也能赢得盆满钵满。
学习,肚子本来没什么墨水。
偏偏能让她前面报考天府书院学生都拉肚子。
许年月一直都低调将自己的好运归纳于自己实力。
“呵呵呵呵.......”许年月有点不好意思。
直到秦双想到走时,她才想起没问秦双自家弟弟的事该如何是好。
急忙拉出许山河嘱咐道“快去帮阿姊问一问你的事!”
许年月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是着急了。
本不应该让许山河去问自己入宫这样私密的事,原以为许三合会会与往日一般嗔怒几句“阿姊又取笑我。”
可许山河当真追到门外,让趴在塌上的许年月以为自己认错弟弟了。
少年的步伐轻快,只为追上前面的良人。
“秦双。”
许山河轻轻软软唤了一声,前头的女子未听见依旧步履稳健,展扇翩翩。
少年快步跑起来,发冠尾端的长帛伴着他的丝发波澜。
“秦双!”
他喊。
余晖洒满整个长廊,女子止步在拐角。
慢慢转头。
光落在她眼尾,扑闪出分明的阴影。
秦双待人一向风度“山河郎君,可是年月还有事?”
少年挺直了脊背,努力迈向他心中所向。
步履跨越了往往嬷嬷教导的步步生莲,很是急切。
“你.......”
许山河停在了秦双的三步之外。
话留在口中,包裹的糖衣让他无法辨别这颗糖是苦是甜。
许山河定定神,怯生生伸出手。
“我的罗帕,女郎可要还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