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浮舟渡

易地而处,情意浓浓赴朝阳,浮舟渡中,诡谲处处显浮舟

——祝芫

萧澍烧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满屋飘香,还差最后一道,便可开吃。

今日是朝阳节,整个浮舟渡百姓,走亲访友,互送礼品,一个时辰后,朝阳节正式开始,齐聚共赏灯会,文人才女斗艺,落缘树下求真缘,赴欢桥上望天花。

唐檀和沈璧棠食指大动,待萧澍端上菜来,正要动手,谁知又响起敲门声,几人只得先放下筷子。

萧澍开了门后,除了先前那几人,又多了一男子,一进来与萧澍抱住,三言两语过后,几人手里提着许多吃的进来。

唐檀和沈璧棠连连后避,不知如何与人言交,那男子进来看见二人,看着唐檀试问道:“这位是……阿澍娘子?”

唐檀似笑非笑,神情不善,萧澍随至她身旁,撒谎不眨眼睛:“对,她是唐檀,娘子,这是慕容轼,我的好兄弟”

唐檀故作矜持,与其俯身行礼:“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轼为人随和,很好相处,手带玉戒,来回摸索,她这不知者来猜,便是传家之物,亦不得这般重视喜爱。

再与沈璧棠打过招呼后,都坐了下来,他们一来,又添了一张木桌,饭食比方才还要丰盛。

慕容轼盛满酒杯,举杯邀饮:“这一杯祝萧兄与娘子赤绳系定相携老,琴瑟和鸣赴白首”

萧澍不好意思的看向唐檀,心中暗然,这一切若是真的也好,与她相伴一处,斗嘴说笑,闲时与她漫步小桥,亦可远去行乐,途中路见不平拔刀助,累了与她择一处小院,赏花听雨落。

他举起酒杯,笑而应之:“承君吉言”

在场众人多少皆小酌一杯,只有慕容轼娘子祝芫,一口未饮。

她在慕容轼身边,时而低语,时而轻笑,给唐檀的第一感是安静贤淑,与沈璧棠有几分像,又有几分不像,她身上有沈璧棠没有的果敢与精炼。

唐檀目光扫过,瞧见她手边手帕,帕上图案配色堪称一绝,绣工了得,她装作有兴,故意问道:“阿嫂这手帕何处买得,看着不错”

祝芫拿起手帕,看了看慕容轼,慷慨言道:“妹妹若喜欢,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来些”

唐檀开怀大笑,举起酒杯:“多谢阿嫂”

唐檀一饮而尽,祝芫有些为难,举起的酒杯,放下不是,喝也不是,慕容轼将她酒杯接过饮下:“弟妹客气了”

唐檀还想敬酒,萧澍忙忙阻止:“阿檀,酒多伤身”

慕容轼偷笑,不忘逗趣:“呦,这便心疼了”

萧澍暗示之意明显,唐檀亦不想破坏这美好气氛,抽出手作罢。

萧澍转过头去,与慕容轼一言一语说不尽。

一顿饭下来,走的走醉的醉,祝芫始终清醒着,她架着慕容轼,与萧澍道别:“阿澍,那我们走了”

“阿嫂,路上当心”,萧澍将人送离,进来一看,沈璧棠看似醉去,不知是不省人事,还是暂眠。

唐檀双肘撑在桌,手抵额头,不知是醉是愁。

他俯身拍唐檀肩,唐檀抬眸与他相视,不过片刻,萧澍却感觉到她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

她又低下头去,语气哀愁:“我没醉,放心,不会麻烦你”

萧澍心里没来由不悦,她总是曲解他人好意,刻意的认为,所有人的靠近,皆为图利。

他猛灌了几杯酒,任性似的的问她:“唐檀,你的心是不是无法感受到别人的善意”

心?

唐檀从未想过这种问题,她有些难受,有些懵懂,用手戳着心窝处,自嘲一笑:“心?我的心被黑暗包裹着,而黑暗……会吞噬掉一切”

无论是他人的善意,情意,爱意,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能温暖旁人心,对她来说却是虚无缥缈,想抓也抓不住的。

唐檀摇摇晃晃起身,嗅闻芳香,仰望星光,指着夜空言道:“萧澍,以后你抬头,就能看到我”

有朝一日,她会化作星海,见众人乐,羡亲人聚。

萧澍只当她胡言乱语,当即推着她转身:“好了臭丫头,带沈姑娘去收拾打扮,一会儿本公子带你逍遥去”

唐檀拉着沈璧棠进屋,屋中放满了女子所用之物,都是萧澍找人送来。

待她们收拾完出来,方才凌乱的东西,已收拾的整整齐齐,仿佛不曾动过碗筷。

萧澍提前备了油纸伞,递予二人,带着她们出了门。

人影重重,夜晚的浮舟渡,比汶襄还要热闹,吆喝声此起彼伏,杂艺人各显神通,商贩们宝物抬来,各家小姐公子们,隆重游来,好生热闹。

萧澍一改往日风格,换了衣衫,玉冠束发,手持一扇,活脱脱的世家公子,举止大方,引来不少女子回眸多看。

萧澍心思全在唐檀身上,未注意到这些,唐檀大大咧咧,拽着萧澍问这要那,细心敏感的沈璧棠,有些不适应,索性买了面纱戴上,唐檀不解,亦随她戴上面纱,晃来晃去:“沈璧棠,你这是……故作神秘?说,是否有了合眼的,那个,还是……”

唐檀左瞧右望,全无避嫌之意,吓得沈璧棠连忙阻止:“阿檀,你收敛些”

唐檀才不管这些,反而更大胆:“哎呀没事,你说看上哪个了,我去给你抓来”

沈璧棠欲哭无泪,只能实话实说,两人一听,注意到前后人目光,总有女子时不时回头,有的还聚在一处窃窃私语,唐檀目光游走在萧澍身上。

他今日的确有点儿惹人。

萧澍不好意思,若无其事的向前走,今日不少买灯的,萧澍停步,挑了两盏,一个兔子灯,一个花形灯,他分别赠与二人,专门对唐檀说道:“唐檀,希望这盏灯能驱散黑暗,让你看清前方的路”

萧澍,如若你知道我即将要走的路,此刻还会如此轻松的说出这句话吗,你会希望我踏上那条路吗?

唐檀收下,掩饰不住的开心。

她第一次混迹在人群,第一次被珍重以待,第一次不会本能的去猜测,一切行为皆为图利。

几人又到别处,几位公子站在一处,面前坐着三人,一位夫子,两个书童,书童出题他人猜,猜中得礼品,猜错出银钱。

那夫子摆出下一个礼品,名为烟雨戒,成色透亮,与涅缘笛十分相配。

她推搡着萧澍,指着那烟雨戒:“我要这个”

萧澍看不上眼,比这更好的轻而易举可得,哪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虽不理解,他还是上前,与另外那些人比试,一刻钟后,成功拿到玉戒。

他从人群中挤出,手中捏着玉戒,唐檀伸手接之,萧澍捧起她手,亲自为她戴上,嘴唇上扬的瞬间,是他不可抑制的欢喜。

随后唐檀举手,拿出玉笛,在两人面前晃:“怎么样,是不是很配”

“原来是这心思”,萧澍低语,很快,又被他处热闹吸引。

每年此时,人数最多处当属赴欢桥,执笔挑灯踏欢桥,与重要之人一同放灯祈福,萧澍买来灯与笔,交予二人:“我们也去放天灯吧”

两人接来,在灯上写下心中话,唐檀边写边念:“愿我所愿实现,愿我所想成真,愿我所爱皆幸”

萧澍则是简单的一句:“天下安宁,亲人相守,爱人如意”

唐檀写完迫不及待的去看沈璧棠写的,她字字句句,提到的仅有唐檀:“愿檀摆脱命运束缚,迎风而活,向阳而生,前方坦途如一马平川,大灾大难皆迎刃而解”

“阿檀,祝你长命百岁”,沈璧棠放开灯,目光随灯远去。

唐檀点头回应:“沈璧棠,你也一定要长命百岁”

水中倒映出浮舟渡,点点灯光点缀,漫天烟火不断,犹如白昼,周围人嬉言笑语,乐哉乐哉,与此同时,水中生花,蔓延至所见之处,路边桥栏及屋檐,眼前世界,成了花之国度,梦幻到难以置信。

这里的人早习以为常,静赏未语。

沈璧棠和唐檀被这一幕惊到,生平从未见过,萧澍指着四周,言道:“这里的人都说,浮舟渡是花神的故乡,他们世代受花神保佑”

唐檀蹲下摘一朵花,闻了闻味道,可疑的是,这花上竟附有妖力。

她狐疑的看着萧澍,她都能察觉,萧澍不可能不知,居然视而不见,她一脸坏笑,故意问道:“周前辈若知你袒护妖,不知会如何”

萧澍弹了她一下,岂惧她半分:“臭丫头,我看你是没事找事儿”

他将唐檀手中花拿来,为二人细细讲起关于浮舟渡的一切。

此花名为浮舟花,朝阳节开,长盛不败,直至朝阳节前一日,全部枯去,只待翌日再度盛开,周而复始。

此花可作药,亦可食之,服此花者,可驱瘟避疫,于浮舟渡中百姓而言,是良药幸得,是天佑浮舟。

他们不管妖神,只要对他们有益,纵然是妖又如何,妖亦分好坏,人非全好人,万事万物分两面,若以一面定夺千面,岂非狭隘固执。

萧澍所言自然没错,只是事极必反,谁知这安静又能维持多久,若不毁掉乱魄,这里迟早会遭阴琊殿毒手,这么美的风景,这么些善良的人,若死于阴琊之手,想想都惋惜。

唐檀甩甩头,立马清醒过来,她如今是自身难保,便是可怜这些人,又有何用。

萧澍未说尽,不远处又响起欢闹声,向下望去,一群人聚在一棵树前,言语密密,树上挂满红色丝带。

沈璧棠腿脚发软,一看密密麻麻的人群,立马退缩,随意寻了一处休息:“阿檀,你们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

唐檀将涅缘笛给她,转身离开。

沈璧棠正喝水,放置在一旁的灯被撞落,她俯身去捡,被人抢了先:“姑娘,你的灯”

沈璧棠身影顿住,抬头望去,眼前一男子戴着面具,她迟疑片刻,壮着胆子摘下,待此人面容显现,她无半分惊讶:“霍公子,不,顼戎”

顼戎今日换了平常人穿的衣衫,除了脸上疤痕,与常人无异,若立于人群,只会淹没其中。

沈璧棠提起灯便要离开,不料顼戎开口威胁:“你若离开,十米之内的人,都别想活”

沈璧棠止步,向前寻望唐檀身影,眼前人来人往,若想寻得不易。

她只能坐回原位,目视前方,将他无视。

顼戎心满意足,哪怕惹得她生厌,亦无所谓了,只要能看见她,一切都值得。

自汶襄一别,他日日怀念,最念的莫过于在千臾村的那段时光,他们只如普通人,普通的生活相处,没有猜忌,没有杀戮,只有彼此相伴,予对方活下去的希望与动力。

他手心幻化出一束苜蓿花,放到她面前,提起从前:“阿棠,这是我特意去寻的,希望你会喜欢”

“我不喜欢,也不会喜欢”,沈璧棠毫不犹豫的推离。

她现在只想知道,顼戎为何会出现在此,阴琊殿是不是要对浮舟渡出手?

顼戎笑容不减,眼中温柔溺人,他看出沈璧棠不安,耐心解释:“阿棠,这是你喜欢的地方,还有你在乎的人,你放心,至少在今日,不会有人打乱这安宁”

沈璧棠动容抬眸,她能感受到顼戎的情意,试着开口:“顼戎,你也能分辨的清,阴琊殿所行之事大错特错,你口口声声说为我,那我问你,你能为我,离开阴琊殿吗?”

顼戎当即摇头,拒绝了她。

沈璧棠瞬间死心,只当对牛弹琴。

他甚至没有半分犹豫便拒绝,她又在期盼什么。

“阴琊殿于我有救命之恩,予我重生之机,我的全部,皆属于阴琊殿”

顼戎言语平缓,却坚定不移,当他言尽,沈璧棠追问一句:“包括你的情感?”

他的全部属于阴琊殿,包括他的情感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人生于世皆为情,情不由己不由心。

顼戎自知,他的情,已非他说了算,他好像被分作两半,一半属于心,麻木痴绝,一半属于情,恋棠而生。

……

落缘树下,唐檀和萧澍抱手祈福,耳边传来他人话语:“神树啊神树,请你保佑,我与关郎有情人成眷属”

唐檀一只眼睁开又闭上,另一只眼又睁开,偷望身边萧澍,他一脸虔诚,心中不知想哪位佳人。

她从来不信这些,浮舟渡的这些人对此深信不疑,无非有妖作祟罢了,萧澍这般包庇,使得唐檀万分好奇,何方神圣,盘居在此,蛊惑人心。

她摘下脚边浮舟花,伸到萧澍鼻前,向他打探:“萧澍,你说此花化形,是丑是美呢”

萧澍睁眸,明白她想干什么,便握住她手,花贴在脸上,含情脉脉:“再美亦不及你半分”

唐檀一改平日焦躁,踮脚凑近他耳旁:“你是个称职的……‘护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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