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向明月,明月沐我心
——唐檀
竹林
易尘子腰间挂着酒葫芦,时不时喝上一口,目光不离眼前打坐的沈璧棠。
因唐檀缘故,沈璧棠心不在焉,心绪紊乱,根本坐不住,易尘子绕到她身后,手中木条抽她腰背,话语中添有几分醉意:“练功呢,心要静,气要定,胡思乱想无益,更有走火入魔之险”
沈璧棠疼的立马直起腰身,尽然不悦,一闭上眼,耳边响起的都是唐檀与追虚的对话。
易尘子坐一旁石头上,讲起大道理:“丫头啊,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做想做之事,护想护之人,空有念想,皆是虚空,大难临时,你最恨的不是发难之人,而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沈璧棠睁眸望去,疑惑且无奈:“师父,要强大到如何程度,才能让将死之人……不用承受必死的命运呢”
“噗……”
入口的美酒喷洒而出,易尘子伸手,用衣袖擦嘴,教育沈璧棠:“欸丫头啊,万不可钻牛角尖儿,人生一遭,有其各自的命数,非凡力可阻,哎呀算了,我去睡会儿,你也休息休息吧,省的生出心魔”
易尘子挥挥衣袖,蹦蹦跳跳向院子方向而去,刚抬腿要踏进院中,却被突然出现的灼墨吓得跌倒。
灼墨身形挺直,直立于院门前,见人摔倒,未及时扶起,而是先行礼道:“见过师叔”
待直起腰身,才将人扶起。
易尘子嫌弃的紧,推着人后退两步,不由分说道:“不听,不去,不见,走”
易尘子撇撇嘴,心里嘀咕个不停。
那几个老糟鬼,每有臭事儿,总先来烦他。
这会儿寻来,定为了商量对付阴琊殿和处置乱魄睛的事儿,安生日子不多了,他可不想一头扎进那些事儿堆里去。
每有弟子寻来,他第一句便是:不听,不去,不见。
奈何灼墨是个执着的人,等沈璧棠回来时,还直直站在门口,不肯离开。
她上前去,邀人进屋:“师兄,你怎么在外面站着,来找我师父吧,他在里面,进去吧”
灼墨礼貌回答:“不用,我站着就行,师妹忙自己的便好”
沈璧棠乖巧点头,进了屋后又问易尘子,得知缘由后再不多语。
她做好了吃的,打好了酒,放桌上告知后,提着食盒出了门。
她将一件厚袍和吃得递给灼墨,说了谎话:“师兄,这个……是师父让我拿给你的”
若直接给他,按他那性子,定然不收。
灼墨未多想,伸手接过:“多谢师妹”
沈璧棠干笑回应,赶紧离开。
到了姹紫峰下,遇到温翎和其他几位弟子。
温翎眼神示意,身后一男弟子嚣张上前,夺去她手中食盒,一揭开,一股药味儿散发开来。
在场几人挥手扇来扇去,嫌弃十分:“这做的什么呀,这么难闻,畜生都不吃吧”
沈璧棠一把夺来盖上,想绕道而行,又被堵了去路,她退回原位,壮着胆子提醒:“师姐,难道要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不成”
温翎歪头看去,尽是不屑:“呦师妹,学了点三脚猫功夫,这是觉得翅膀硬了?”
沈璧棠没有再说话。
唐檀下来,远远瞧见这幕,怒火中烧。
回来她便找人打听了下,先前可否有人为难于沈璧棠,个个闭紧了嘴,不敢如实相告,原来罪魁祸首在这儿呢。
那些弟子事不关己,从不多管闲事,温翎和唐檀,身份都不简单,他们自然都不想得罪。
唐檀放轻脚步,绕道他们后方缓缓靠近。
沈璧棠不语,温翎不肯罢休,还要与她切磋:“师妹,我近日新学了一招,不如与我过两招如何”
“师姐,她刚来的,怎会是你对手”
有三位女弟子,见机上前,替沈璧棠解围,只是温翎眼神瞟去,几人便不敢再言。
沈璧棠回头看了一眼,当即拒绝:“抱歉师姐,师门有规,禁止私斗”
一众人面面相觑,方才那动手抢人的男弟子戳着人肩膀,言语轻蔑:“无能便无能,还提什么门规,真是……嘶……”
话未言尽,便被人‘赏’了一巴掌。
“谁啊,信不信我弄……”
抬头看去,唐檀似笑非笑出现眼前。
她将沈璧棠拉到身后,拿出玉笛,指着那男弟子,杀意涌生:“今日有人赶来前,我要取你小命”
“阿檀,算了,不要惹事儿”,沈璧棠拉住人劝阻,偏偏唐檀是个最不听劝的。
她面向沈璧棠,云淡风轻的笑着,手搭在她肩上,推着她向后,五步之外,她猛的转身,攻击身后温翎等人。
红烟弥漫,四处涌生,待几人应付之际,唐檀拿出几枚毒针,趁机偷袭,待人中毒,她又吹奏玉笛,中了眉间血毒的几人,很快感到不适,她将目光集中在一人,不到一刻钟,那男弟子灵根被损,跪倒在地。
“去死吧”
唐檀欲取其性命,却被突然现身的倥泽阻止,待烟雾散去,现场一片狼藉。
地上传来那弟子痛吟声,唐檀看他凄惨模样,幸灾乐祸,笑的嚣张而邪恶。
倥泽勃然大怒,痛斥唐檀:“唐檀你放肆,竟敢动手杀人”
唐檀无所谓,上下打量倥泽两眼,言语挑衅:“怎么了师叔,你要杀我吗?你能杀我吗!”
“你……”
倥泽脸色铁青,气的发抖。
唐檀扫视在场几人,语中嘲讽意味明显:“你们这些只懂寄生的蠢货,不是最爱传流言蜚语吗,都传去吧,日后谁敢欺负我的人,我就要他的命,下一个……就是你”
唐檀说时,伸手指向温翎。
她说完拉着沈璧棠就要离开,倥泽怒不可遏,受不了这侮辱,冲动之下动手。
唐檀得逞一笑,随即转身,硬接下倥泽一掌,两人被震飞出去,摔在一旁石象上,血从口喷涌而出。
唐檀单跪在地,狼狈不堪,抬眸与温翎相视,仿佛将其吞噬。
温翎,事情闹这么大,我看你怎么逃。
倥泽不可置信,捏紧手掌,心中不解:“不足一成,怎会伤的这么重”
追虚听闻赶到,一怒之下动手,伤了倥泽,立马抱起唐檀,微微转身告知:“倥泽,你可知她有伤在身”
倥泽捂着胸口,口是心非道:“此逆徒欲杀同门,怎能留得”
追虚后看了眼温翎,回了姹紫峰。
灼墨来将沈璧棠扶起,跟在身后的易尘子,瞪着倥泽,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东西,下这么重手,想杀我徒儿不成,啊”
倥泽双手背后,极不耐烦,听易尘子絮叨两句,赶忙逃离。
易尘子跺了跺脚,跑到沈璧棠面前,查看她情况:“还好还好,伤的不重,不影响修炼”
他脸色一变,跳到身旁石象上一坐,指向一人,冷言道:“你,说说怎么回事”
“是……是温翎师姐要找师妹比试,师妹不愿,便起了冲突”
那被指中的弟子颤颤巍巍道。
温翎慌乱着急,向那弟子吼:“你胡说八道什么,师叔,您别听她的”
易尘子意味深长,摸着胡须,挑眉言道:“哎呀,原来如此啊!”
易尘子起身拍拍,叫上身后两人,前往议事殿。
殿中,温翎站立难安,待纳荑一来,悄悄寻到她,与她求计:“纳荑,我现在怎么办”
纳荑左移一步,将她凌乱发丝理顺,给了她最后的忠告:“早与你说过,别惹唐檀,听闻她睚眦必报,温翎,我想帮亦无能为力啊,你自求多福吧”
如今阴琊殿虎视眈眈,天阙岌岌可危,若无追虚在此,一切早已覆灭,他们一家为守乱魄,承受代价之重,无人可替,就连唐檀,手中也握有一半乱魄,他们想做什么,还有谁能阻止呢,连唐唐天阙掌门,她的父亲,也要敬着人家。
将来,继承掌门之位的人定是大师兄,温翎闯了如此大祸,她怎可再与其为伍,伤了大师兄的心。
温翎气急败坏,抓住她双臂,疯了般质问:“纳荑你什么意思,你别忘了,当初你也嫉妒她,现在能撇的清?”
纳荑沉下脸来,扒开她手,微微俯身向她,小声言道:“是吗,那我们便……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温翎被扔在一处,手足无措之际,唐檀慢慢走进殿来。
打斗之事传遍天阙,唐檀现身后,殿内殿外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站在唐泺身边的拓拔青鸿看戏不嫌事大:“大师兄,你这妹妹的行事作风,比阴琊殿还狠”
唐泺一眼瞟去,拓拔青鸿马上服软:“好好好,我不说”
进殿前,唐檀与雪潋擦肩而过,偷来她身上一物,藏进袖中,进了殿后,直直上前拜见:“唐檀拜见掌门,拜见各位师叔”
掌门和蔼相应:“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荑儿,扶着她点儿”
纳荑听命前去,唐檀却故意走开,到了沈璧棠身边,使纳荑落了空。
纳荑收回手,退至一旁。
待掌门等人落座,即有人提起打斗之事,那被废了的男弟子痛哭流涕,求掌门主持公道。
掌门看了看追虚,又瞧了瞧其他几人脸色,咳嗽两声,问起唐檀:“阿檀啊,本是同门,怎至于下死手呢”
唐檀阴气沉沉,紧盯着温翎,反问道:“是啊,本是同门,温翎为何要为难人呢”
温翎一概不认,避重就轻的反驳。
其父赶到,两人一唱一和,紧逼着唐檀。
见她进退两难,沈璧棠于心不忍,一鼓作气,跪于殿中央:“掌门,我能作证,唐檀所言非虚”
唐檀眉目紧皱,欲阻不及。
这个沈璧棠,何时也变的这么冲动了。
沈璧棠挽起衣袖,扯开领口,展示于众人:“温翎师姐不止一次为难过我,我若不应,便叫其他弟子动手,如今日一般”
温翎受这无妄之蔑,便是浑身长嘴亦难说得清:“沈璧棠,你胡说什么呢,我何时伤过你”
沈璧棠心虚低眸,拉紧衣衫,不与她对谈。
唐檀发现了蹊跷,他们下山前,她身上根本没有伤口,今日受了倥泽一掌,不至于如此,难道……
唐檀反应过来与她对视间,她的眼神,更让她笃定心中猜测。
沈璧棠心中不安,衣衫皱了一处又一处。
阿檀,我敬仰玉洁松贞之人,但为了你,纵然狗彘不若何妨,只要能帮你,我都不在乎。
避免他乱横生,唐檀行至沈璧棠身侧,将她扶起后直截了当:“爹,掌门,今日我动手,一则报仇,二则自救”
众人交耳言谈,议论四起。
唐檀掀开衣领,即将绽放的昙花,绚丽夺目。
接着她又拿出一簪,忽悠起众人:“只因有人相告,可解异化,她与化罗山庄有怨,所以我才……”
众人听闻来了兴趣,她手中之物明显,已有人胡乱猜测,唐檀话锋一转,提到了雪潋:“就是她”
众人目光随她手指方向而去,齐聚于雪潋,雪潋神色慌张,忙忙进殿解释:“师父,掌门明鉴,我没有这么做”
掌门抚额苦叹,命弟子将唐檀和雪潋关到静阁,待查清后处置。
静阁
唐檀四处转悠,哼个不停,阁内香味扑鼻,淡而如茶,雪潋寻找出口,只是除了大门,再无他路,门外有弟子严守,只能被困于此。
无奈之下,她转身向唐檀,跪下身去:“唐檀,求你高抬贵手”
唐檀一时不知所措,她扔下手中书简,提起盼窈之事,雪潋全部承认,盼窈失控,乃她所致,就连温翎为难沈璧棠,亦是她有意引之。
唐檀发怒之前,雪潋抢先解释:“唐檀,我这么做是因你紧追不放,我想留在天阙,只有这样,才能……救我母亲”
追问下去,雪潋继而道出,天阙有一秘法,名为凤凰春,可重塑筋骨,抵万毒不侵,连濒死之人,亦可吊着口气。
雪潋小时,其父嗜赌成性,将母女二人输给赌坊,后又辗转于烟花之地,雪潋不甘之怒,杀人逃之,又遇他灾,使得其母中毒,无药可解。
唐檀不以为然,这母女情深的戏码,她可共情不得,她坐下与其对视,言道:“如果你敢骗我,我定杀你,话说此凤凰春,这般神奇,那你说,可能解我异化之痛啊”
静阁外,沈璧棠来回转悠,心急如焚,灼墨受命前来,见到她时,上前搭话,沈璧棠几分拘谨:“阿檀有伤在身,我担心便在此守着”
灼墨看了一眼静阁,出言安慰:“师妹放心,阁内点有侍仙香,有安神疗愈之效”
沈璧棠点头回应:“多谢师兄”
灼墨礼貌一笑,走向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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