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明维一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围绕着小漂亮打转，不停以各种方式逗弄小漂亮。玩过火惹恼了，就拿眼珠子吸引小漂亮的注意。

大概是眼珠真的很讨小漂亮的喜欢，很快又会被哄好。

影子缩在小漂亮看不见的地方，不停变幻形状。

从桌椅到人体，再逐渐细分出相关特征，火柴人的身形也抽长，像更类人的形态发展。分出幻化的影人数量从一个到三个人同台，几乎是在错眼间完成。

它惟妙惟肖模仿起当时的场景……

范鼎鑫与那个男人的追逃，第一枪子弹的失利，两者相互攻击试探，最终以男人心生怯意，陷入逃窜开启新的节奏。

之后的追逃，对于两个当事人应当是提心吊胆又刺激的经历。

但在乌明维看来，还不如一集猫抓老鼠有趣。

他兴致缺缺得打了个哈欠。

影子察觉到神明的无趣，非常狗腿得快进了之后的剧情，跳转到：破裂的玻璃窗，突入主楼的笑面人，惹来陆照岩大发神威。

范鼎鑫与那个男人的追逃，加快倍速展现后带上几分上帝视角下的滑稽，双方的试探纠结像是背对背各自上演的喜剧动作，乍看下与空气斗智斗勇，全情投入的模样就很好笑。

影子快进过这一段，对促成男人落入包围中这件事极力模糊遮掩其中自己的小动作。

刻意得反而叫乌明维有所察觉，只是他没有叫停，继续看影子掩饰表演。

神明没有发作，设想中碾压到身上的巨力没有出现，影子逃脱一劫，赶忙继续表演。

在影子的努力下，更多的影子涌动形成背景，像是为简单的画面添加细节，借此来吸引眼球。

范鼎鑫与男人的追逃，在笑面人出现后，简直就像是高|潮剧情前的铺垫变得不值一提。更加精彩的打斗由惊喜上场笑面人与沉默大佬陆照岩倾情献映。

两人大打出手，平静的主楼在他们迅捷又忘我的攻击下，宛若遭遇十五级台风，直接掀翻天花板，周遭化为一堆堆废墟。单单一层天花板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破坏力，奋力一击直接打穿好几层墙板是常有的事，天花板和地板自然也在墙板范围内。

两人活像是才从拆迁队退休，动起手来比爆破效率还高。

在影子的演绎中，那几乎是纠缠在一起的两道影子。被破坏的环境杂物像是墨点四溅，如雪花般在两人周围的散落，投入的两人全然不顾及，一时间倒是真有了那些大片里华丽打斗，破坏惊人的模样。

乌明维有几分兴趣，只是影子的表演终究是无声的默剧，少了声音与音效的加持，再炸裂的场景也少了几分滋味。

其实也正是如此。

现实与影子分饰两角表演出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有些微出入。

陆照岩的状态，其实并不如他出手干脆所表现出的那般好。

自出手救下范鼎鑫后，陆照岩就有些遏制不住的本能，压抑已久的暴虐和烦懑几乎摧毁理智，尤其是眼前这个惹事还完全不嫌事大的笑面人不断拱火下。

在那些亲昵语气词强加修饰后的讨嫌话，和笑面人一声高过一声的愉悦笑声下，他的理智就像是一只不断漏下的沙漏，越来越少。与此同时，手上的招式越发凌厉，早已跨过起初想要活捉对方问话的界限。

笑面人对他的状态显然有所察觉，越发过火。

陆照岩不清楚他想惹自己暴走的目的，只是残留的一点意念不想让对方得逞。

对方也终究是没如愿，又或者说如愿了。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直到主楼承重柱承受不了两人的摧残，在满是裂纹后终于宣告罢工，高层的房屋往下垮塌，碎裂斑驳的砖石墙块坍塌下沉强行叫停这一切。

几人四散奔逃，等尘土飞扬后，现场就只剩三人。

那个男人一直没有放弃逃跑，抓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谁也顾不上他的时候偷摸就溜了。

笑面人就着这件事把陆照岩和范鼎鑫数落了一通。

而后就像他突然的出现一般，他从站立的桌子角跃下，落进地面裂开的口中，消失不见。

这场影子上演的独角戏也落下帷幕。

乌明维觉得，这一晚上还真是热闹啊。

自己昨晚贪恋被窝，没有去凑一凑热闹，好像有点可惜？

想到刚刚影子模拟的现场，又打消这么点可惜，去了怕不是要吃灰。

还是，算了。

乌明维又想，热闹没凑上，正事好像也没有办成。

他垂眸看向藏在边角的影子。

打完了，没抓到人，自然也没有审。

原先的线索，到此，一刀剪断。

神明无声垂问：后来有追踪那个逃走的男人吗？

影子：……

影子一动不动。

影子仿佛死了一般安静。

乌明维嫌弃得睨它。

还没等惩罚的铁拳落下，在他的注视下，影子鼓胀起来。

乌明维挑眉，这是想造反？

这有点稀奇。

他托腮等待，看影子能变成什么厉害的玩意儿。

影子没有鼓胀起多大就停下，像是一只发酵膨胀的馒头，不过拳头大小。

圆滚滚的黑团中突然支起两个尖角，像是……耳朵？

乌明维没有伸手把这个刚发起来的小馒头锤成饺子皮，等它一点点冒出尖角，虚虚如黑色火焰的尾巴，浑圆的四肢……最后是“馒头”表皮蓬松炸开，像是进过油锅炸出的酥皮，蓬松出毛发质感。

缩小般迷你影子小猫动动矮萝卜蹲般的四肢，像是拜年向乌明维合拢前肢拜了拜。

圆滚滚的一只，精致小巧，憨态可掬。

有点像是昨天遇见的那只黑元宝般的黑猫。

影子竟然会试图用这样的形象讨好自己，乌明维多少有些意外。

很蠢，但有点可爱。

乌明维转眼与一动不动注视自己的小漂亮对视。

喉头含笑，把不知何时滚远的眼珠召回手中，送到小漂亮旁边，与它挨挨贴贴。

小漂亮被贴得不断后退，有些不高兴，又巴巴地看着眼珠。

乌明维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不再逗它。

果然，还是小漂亮更可爱。

对拘谨站在自己枕头边的影子小猫，他轻轻吹了口气，像是吹走灰尘一般轻易掀下。

影子小猫化入影子里消失不见。

影子小猫没那么讨神明喜欢。

影子想，但能够让它逃过一次挨揍。

所以，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吧。

影子悄悄散出触角，以宿舍为圆心不断向外扩张。

它穿行过薄雾挽留下夜的稀薄暗色，突入朝阳初升后霞光万丈下，万物脱去昨日疲惫的倦影。它踩在日光下的黑白格子里，踩实黑块，越过白块和一个个开始忙碌新一天的人类。

如他们一般，它也着急忙慌，搜找起那个逃走男人的身影。

男人或许会变装，或许过了一夜已经大变死人。

影子不担心，它认不出男人，但能认出他的影子。

即便那个男人消失得仿佛是一滴水汇入江河湖海，为了神明，便是挖地三尺也势必得找出。

影子清楚明白：神明饶过它一次，可不见得会有第二次。

乌明维感受周围光影变化，手有点痒。

其实他有点好奇影子小猫的手感。

发痒的那只手突然抬起，撩动一下小漂亮不存在的眼皮，得到一个回瞪。

他轻轻戳了戳它，清晨的嗓音带着点干哑，像是经历过一夜的风干。

“恃宠而骄了啊，你。”

小漂亮磨磨蹭蹭换了个位置，偷偷看乌明维几次，又一点点挪了回来，傲娇地还有几分不高兴。

乌明维没哄它，翻身下床。

影子将他收拾利索，便离开了宿舍。

这个时候天还早，除了赶着第一节有课的学生，人也还少。

他混在人流中，拐向主楼方向。

即便从影子绘声绘色的表演中已经大概知晓它破坏成了什么模样，近前时还是忍不住啧啧两声。

感受空气中弥留的气息，乌明维的猜测一点点得到验证。

那个笑面人，果然如他所猜测的一样——是愉悦的信徒。

那么他会是谁呢？

是素未谋面的阮辛？

还是……那个策划邪|教|徒高空抛物，想砸自己个脑门开花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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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影子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