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的薛祥在心里已是将顾云徊当做了神医,与自己关系好的兄弟们将顾云徊的医术和心地都像是个六旬老太一般反复说了多次,所以和薛祥关系好的几人都知道顾云徊,之前在街上碰到过几次薛祥都跟人热情打招呼,久而久之也就都认识了,甚至有人还因一些小病去寻过顾云徊,确实是医术过人,收费也不贵。
所以薛祥也没对顾云徊隐瞒:“程老爷突然拿了张画像给我们,让我们出去打听打听街坊商户医馆可有见过这画上的人。”
说着将手中的画像递给顾云徊看,顺便问了一句道:“顾郎中可有在城外见过此人?”
顾云徊接过画像展开,画像粗糙,却能看出确是季焕的脸。顾云徊看着画像在心中评价,这画的有7分相似,没有本人俊郎。
“没见过。”顾云徊一脸平静地说谎。
顾云徊又很自然地跟人闲谈打听:“这人做了什么得罪程老爷的事?若是偷了府中的什么贵重物品合该报官才是。”
薛祥回到:“应当不是丢了什么,程老爷没与我们说,只是将这画像交给我们,让我们这一队在城中打听看有没有人见过这个男的。”
顾云徊点点头,心里有了底,现下不是官府派官兵搜捕而是一个富户遣了家丁在这里打听,估计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而且听薛祥的话,应当是还有另一队人马在城外搜捕,自己得快点儿回去。
顾云徊赶忙和薛祥几人告了别往城外家中走,刚走到村口,便看到有家丁模样的人挨家挨户地拿着画像打听。
没想这一队人马竟然已经搜不到了这个村子。
心道不妙的顾云徊悄然绕过正在一户人家门口询问搜查的家丁们,从房后抄近路往家中赶去。
回到家发现季焕竟然又睡着了,顾云徊顾不得其他,随手将手上提着的东西丢在地上,走到床前伸手啪啪两声将人拍脸唤醒,不管季焕惊疑迷蒙的神色,拽着人就往菜窖走,边走边解释了村外有人打听季焕的事。
季焕听到之后一扫迷蒙之色变得严肃,然而不等季焕开口说什么人就被推着一脚踩空掉进了菜窖,随后顾云徊颇觉不放心,也登着梯子下去,从腰间取出针袋一针扎麻了季焕,快速解释说怕他眼盲在菜窖乱动发出声音引来坏人。
说完顾云徊就上去将菜窖的盖子关上,留下歪倒在一堆冬储萝卜白菜土豆上的季焕青筋直跳,还好这些萝卜白菜堆的有些高度,不然盲了的眼睛还没治好,又要添一项骨折的伤。
事实证明顾云徊藏人的时机刚好,他刚回到屋内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听到有人敲门。
顾云徊去开门,门外果然是自己在村口看到的那几个家丁。
“几位是看诊还是抓药?”
门外的几个家丁长相陌生面色阴沉,完全不像薛祥那样对顾云徊尊重,为首的一个壮汉将画像抖开置于顾云徊面前,语气凶恶地问:“见过这人吗?”
顾云徊仔细看了看面前的画像,停顿半晌似乎在回忆自己是否有见过这人,之后面色平静地回说没印象见过画像上之人。
几人却没有就此罢休,反而问他:“为什么今日快到正午你这医馆还没开门坐诊?”
顾云徊正色道:“我这里可不敢自称是医馆,我一个乡野大夫平日只是帮附近村人看些风热感冒,如今还未到天冷时节,染了风寒的人少之又少,我便躲懒不开门,不过若是有村人想要瞧病,来敲门我也不会拒诊。”
为首的那个男子看了看顾云徊面色无常的脸,收了收脸上的凶恶,语气稍有缓和:“可否让我们几人进屋看看。”
“自然。”顾云徊让开门口,门外的几人进来房间将每个角落都仔细看过。
为首之人看到顾云徊丢在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问这些东西怎的丢在这里。
顾云徊不假思索地回道:“今日去了趟城中,想趁着天冷前添件棉衣买些油盐吃食,没想到回来时在城外喝了碗冷茶之后变有些腹痛,回来内急将东西草草放在地上就去解决,还没等我收拾,您几位就敲门了。”
顾云徊神色正常,说的也是毫无破绽,几个家丁对视一眼。
“叨扰了。”见屋内确实是没人,为首的男子与顾云徊打了招呼,带着人走了。
透过窗缝看到几人确实是走远了,顾云徊这才放心去地窖,一针帮季焕恢复了活动能力。
“回房吧,那几人已经走了。”
顾云徊伸手去拉季焕,没拉动。
季焕没有顺着自己的劲儿起来还是侧着身躺在菜上。
“怎么,爱上这冬菜做的床榻了?”顾云徊以为季焕在闹别扭。
季焕咬牙切齿道:“我半边身子麻了动不了!”
顾云徊一愣:“也没多久吧,你怎的这般脆弱,看来是你躺着的这几日疏于锻炼啊。”
看季焕脸色青了又青,顾云徊仗着眼前人现在看不到,脸上是大大的笑容,但语气却是正经:“你先缓缓,我稍后再扶着你起来。”
说完倚在一旁的菜堆上。
等了片刻见季焕冲自己伸手,顾云徊起身上前去小心将季焕搀了起来,季焕站直双腿着力之后又是面色一皱,顾云徊脸上本就没有平复的唇角又弯了弯。
“你是不是在偷笑?”季焕敏锐地问。
顾云徊自然不会承认,反而语气强作严肃:“怎会,你想多了。”
季焕不信,竟然伸手去摸顾云徊的脸,动作太突然,顾云徊毫无防备,被季焕精准地摸到了上扬的嘴角。
“以后别说谎了。”
顾云徊气结,直接松开了扶着季焕的手,还是有些脚麻的季焕骤然失了依靠,跌坐在地上。
毫无防备摔了个结实的季焕吃痛道:“嘲笑我就算了!你一个郎中这般对我一个病人?不是都说医者仁心,你的仁心呢?”
顾云徊凉凉道:“我只是因为你突然做这样冒犯的举动,受惊不小心松手罢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语气可是毫无歉意。
“你!”
顾云徊报复了季焕之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又去将人扶了起来。
季焕用手轻揉着摔痛的臀腿,这下算是知道面前的郎中和自己军中的兄弟下属们不一样,不能随便开玩笑,而且他还玩不起,自己现下又是有求于人,得一切都依着复明唯一的希望,就是有气也得先憋着,季焕还是害怕万一顾云徊炸毛了不给自己治眼睛。
见识了顾云徊的脾气加上想清楚利害关系之后,季焕接下来都非常安静乖巧。
顾云徊扶着季焕回房在床边坐下,解下季焕眼睛上缠着的布带,敷了些药膏后再缠好。
覆在眼上的草药闻着清苦,但不消片刻眼皮上便感受到了淡淡的灼热和刺痛,难受但是尚可忍受,季焕也没问是敷的什么,只全然相信眼前人。
收拾好了瓶瓶罐罐之后,顾云徊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问出自己疑惑的事:“为何你一个被流放之人,半路跑了,来捉你的不是官府的衙役,反而是一个富户的家丁?”
“你说的那个富户主人家姓什么?”
“姓程。”
季焕脑中飞快地过了一下与王时勉有关之人,想到王时勉有一个所谓的学生便姓程,一个科举成绩无比平庸之辈却靠着王时勉的势力在工部做了个侍郎,曾听到说此人是花钱买了这职位,那时便有御史弹劾王时勉开买官卖官之风,却因没有确切的证据遂不了了之,那御史事后也被王时勉寻了个错处丢了官帽。
“你的意思是,抓不抓你回去都无所谓,这左相就是想让你死,最好是个死无对证?”
季焕点点头。
“所以才不找官府反而找了自己亲信的关系?怎么,你是掌握了这贪官的什么证据吗?不然丞相不比你品级大的多,为何对你一个督卫要这样斩尽杀绝?”
季焕一噎,自己差点儿忘了骗顾云徊自己只是将军左都督的事,还好不是官府捉拿自己,否则这谎刚说就要被戳破,季焕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嘴硬圆谎:“嗯,但军机不可泄。”
顾云徊不置可否,不说便不说吧,自己也对什么朝堂密辛党派争端毫无兴趣,刚好有人敲了门来抓药,顾云徊嘱咐季焕自己躺好休息便出去忙了。
在顾云徊几日针灸加敷药双管齐下的治疗下,有了明显的好转。
这日清晨在顾云徊帮季焕取下布带换药时,季焕发现自己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在烛火和窗外泄进来的少许晨光中,已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事物轮廓了。
季焕压抑住心中狂喜,先制止了顾云徊给自己换药的动作,睁着不太聚焦的双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一一指出了枕头,凳子,窗户等物的位置,得到顾云徊的肯定之后看向他,季焕想努力看清给了自己巨大帮助之人的长相却心有余而眼力不足,用力睁大眼睛也只看到模糊的轮廓和衣裳颜色罢了。
“可惜还是看不太清楚细节。”
“你太心急了,今日便能看到东西已是出乎我意料了,看来恢复的不错,既然已经能看到一些,那可以不敷药了,每日行针就好。”顾云徊头也没抬,手上忙碌的收拾着桌上的瓶瓶罐罐,将其全部放在药匣子里,再将药匣子放回药柜收好。
做完这些顾云徊回头,发现季焕睁着双没那么无神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
“顾郎中你怎的如此清瘦。”季焕眼中的顾云徊轮廓很是窄小,与自己和军中的兄弟们比起来可是单薄太多了。
“是你太壮实了。”顾云徊取了针袋过来准备给季焕行针,“既然你现在已经能看到一些事物轮廓,那今日起你去茅房我就不领你了。”
说完手起针落。
忍着穴位处的酸胀,季焕脸色一红,有些害羞但却嘴硬:“那是自然,况且我就只让你领我去了两次,后面我都记住了路线的。”
季焕就算是盲了双眼行动不便,但是让顾云徊为了照顾他将腌臜之物放在屋里是顾云徊完全无法接受的,所以第一日都是顾云徊拽着季焕带他过去解手,还好季焕不知是害羞被顾云徊引路去解手还是如何,竟然只去了两次就自己认下了路,从此不愿意再麻烦顾云徊。
虽说不能将桶拿进居住的卧房之中,可不管是季焕会踹翻恭桶弄得满地狼藉还是因的看不见路摔倒栽进去淹死,都不是顾云徊想看到的,他还是做了一些算是照顾瞎子的行为。
于是在今日季焕自己不用扶墙,睁着眼睛按照记忆去找恭桶解手,看到桶时先是难以置信,随后发出了羞愤难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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