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只能活一个
女冠们惊愕呆愣。
陈征圭与三人大惊失色。
能有丈高人影保护,而且这人影说的是救驾,不是别的,眼前这如同神人的女子分明是皇家的,身份绝对不低。
朱璃冷淡若墨的凤眸不见一丝异色,平静地说道:“砍他手。”
丈高人影毫不迟疑地起身,直奔陈征圭。
观主马梅劝道:“不可啊公主,他是绥远侯家的公子,砍了他的手,侯爷断然会让我们全都陪葬。”
“公主!”
“什么?她是公主。”
瘦高的许功成萌生退意。
矮胖的王大志瞪大了双眼。
陈征圭先是被吓一大跳,接着就嚣张起来:“公主又怎么样,我姐姐是万岁的妃子。家父陈靖河,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我哥哥死了,现在我是家里的独子,你敢动我一根寒毛,我爹绝不会善罢甘休!”
丈高树人神色一怔,扭头望向少主。他也怕砍了陈征圭一条手臂招致报复,他一个妖怪倒是无妨,但人间少主怎么办呢?
朱璃面无表情,冰冷道:“还等什么。”
丈高树人面容悍然前行:“是!”
树人两步走近陈征圭,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树人的手臂在半空化做木刀。
“不,你不能……”
一斩。
噗呲。
啊!
惨叫声响彻天际。
陈征圭面色苍白,痛苦嚎叫,整个人跪在地上,因剧痛而颤抖,声音却像是厉鬼般憎恨:“啊,宰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让我爹杀了你,我要让我的贵妃姐姐杀了你,杀了你!”
其他污言秽语连珠而来。
可怖场景吓得女冠们蜷缩在一块儿发抖,面色惨白不敢言语。
于画看着丈高树人递过来的染血手臂,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哪怕害怕得要死,她还是把手接住。
朱璃皱眉,不悦道:“聒噪。”
丈高树人伸出藤蔓堵住陈征圭的嘴。
眼看丈高树人投来问询的目光。
朱璃绛唇轻启:“杀了。”
“不能杀!”
马梅几乎癫狂了,她涕泪横流地张开手臂,嘶吼道:“真的不能杀啊,杀了他,我们都要陪葬。我们只是明月观的女冠,不像你,你是祖公主,皇帝不会杀你,还有他保护你,我们呢,你就不能为我们想想吗。”
朱璃垂落蛟眼,袖袍一甩,指向那四个浓妆艳抹,身着轻薄,抱着胡琴琵琶的女冠,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却要去卖唱、卖艺甚至是卖身,朗声道:“尔要本座为你想,你可曾为她们想过。”
马梅歇斯底里地吼:“我们能怎么办,朝廷拨的银子就三两。我们不像和尚庙,有香客、有田地、有佃农……,哪一天皇帝高兴了,还有赏赐,一个个吃得肥头大耳。我们呢,我们什么都没有。”
“你以为我不想她们清清白白,你以为我不想她们健健康康,你以为我不想她们能像人一样,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吗?”
“活不下去了!”
“我们只想活着,有错吗。”
“有错吗?!”
“如果你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早一点出来,为什么不救我们,不救救这天下不该死的人!”
朱璃挪动眼眸看向观主马梅,又看向诸女冠,淡淡地说道:“憎恨本座能让你们哪怕开心一点的话……”
“那就憎恨吧!”
憎恨吧。
魔尊不在乎。
朱璃挪回目光,道:“还等什么。”
丈高树人木然的面容陡然狰狞,像是在笑,手臂藤蔓变成一只巨锤,从上空砸下来。
砰。
一团肉泥被镶嵌在地上。
没有惨叫,更无哀嚎。
安静了。
朱璃微蹙的眉头终于有所舒展。
京城里的皇亲国戚和达官显贵比路边的野狗还多,朱璃很喜欢这样的地方。
前世她把大乾仙朝的京城杀空,白骨若山,血流成海,连冥界死河都一时淤堵。
马梅失神呢喃:“完了,全完了……”
她辛苦维持的道观,观里的这么多女冠,都完了,杀死一个侯爷的世子足以让明月观彻底覆灭。
朱璃没有在意观主的想法,她伸出玉手凌空一攥,一道虚幻的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看模样不正是陈征圭。朱璃五指一握,陈征圭的魂魄被她团成一团捏在手中,运转了法力:“搜魂。”
虚幻魂魄疯狂挣扎。
少时。
变成一团煞气被朱璃捏碎。
朱璃瞧见兜兜靠近肉泥,叫住兜兜:“住口。”
兜兜跳开,转头望向奶奶。
“脏!”
朱璃屈指一弹,将碎掉的煞气丢给兜兜,说道:“他爹叫陈靖河,绥远侯,莫约六品武夫。”话音落下,侧眸一旁的丈高树人:“去,砍下绥远侯陈靖河的脑袋,悬挂于京城城门。”
“兜兜会带你找到他。”
丈高树人猛一抱拳,诚服道:“属下遵命!”
他的身躯微微发抖,不是紧张,更不是恐惧,而是兴奋,如果不是知道主公已经归天,他真的以为是三百年前的主公回来了。不愧是主公的女儿,三百年不鸣。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许功成脸上勉强撑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误会,误会,我们都是受了他的蛊惑,还请公主恕罪。”
王大志快吓哭了:“都是陈征圭这个畜生迷惑我们,我们拗不过才来的。”
“公主您大人有大量,我们绝对不会和旁人说。”
京城巨富的少爷花田有张口怒骂:“呸,杂种、畜生、直娘贼、母婢之……”
朱璃漠然道:“既然尔等并非主犯,本座便给尔等一个机会。”
三人大喜:“多谢公主!”
朱璃伸出一根手指,淡淡地说道:“只能活一个。”
三人先是一愣,接着悚然。
王大志扭头就跑,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实在不应该上山,山上住着一头大魔。他相信,以自己的武道修为,肯定能从树人手里逃走,他只要跑下山就行,就当是一场噩梦,该醒了。
没追?
王大志欣喜若狂,他还在跑,忽然感觉身下一凉,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双腿连带着一部分腰跑了出去,他却依旧停留在半空,挥洒出漫天血花,等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气息。
朱璃依旧举着那根手指,漠然道:“一个!”
咚。
花田有一拳打在许功成的脸上。
魔尊投下赞许和欣赏。
看。
还是有明白人的。
这一个,不是说谁跑得快,而是谁能杀两个。不,现在是杀一个。
撕咬吧,像真正的野狗一样。
戳眼、挖嘴,锁喉……
胜者很快决出,正是先出手的花田有。
魔尊遵守承诺饶他一命。
朱璃不会赶尽杀绝,也从不行灭门之事,因为她总会留一个。他们就像是野草,很快又长出一茬,而且不需要自己去找,他们自己就会凑到她的身边。朱璃割了一茬还有一茬,她又会放走几个,等着割下一茬。
灵气是气,煞气和血气一样是气,十分有助于修行。
身负重伤的花田有匆匆下山,他的眼中绽放出夕阳般的火焰,那是活下去的希望,殊不知,活着的人要面对更残酷的事情,他们四个人来,只有一个人回去,余下的三家以及他自己家都会逼问他真相。
他能说吗?
他敢说吗?
只能祝他好运。
……
呕!
明月观的女冠们有的扶着栏杆,有的倚靠柱子,俯身狂呕,但是因为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只有些酸水口涎,嘀哒哒。
她们的眼中带着三分快意以及七分恐惧。快意是对世家豪门登徒子下场的痛快,恐惧则是眼前这位连眼皮都不曾多抬一下的祖公主,仿佛死在她面前的根本不是三个人,而是三只随意碾死的虫子。
马梅一个踉跄想要扑住逃走的花田有,却摔倒在地上,匍匐在朱璃脚下,呐喊道:“不能放他走,已经杀了人,就一定要灭口,不然等他回去说清楚,我们应对的将是四大家的围剿!”
朱璃低垂眼帘,冷意墨染地凤眸满是平淡:“本座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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