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影随形

“——碰!”

车门被许从知甩上,他弯下腰身,隔着车窗和里面的人对视。

“回去让人给你熬点醒酒汤吧,不然你明天可能会迟到。”许从知敲了敲手表已经接近凌晨了。“迟到的,扣工资。”

他提着那包糕点往新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开口。

“我很不通人情的,纪队长。”

牧弛在车里缓了缓,才在司机的提醒下睁开了眼睛,他下了车,跟随着许从知离去的方向走了过去。脚步有些虚浮,司机看着他走进院子里才启动车子离去了。

A区分配的房子几乎都在这一片,牧弛也是。虽然他跟在徐冬胤身边的时间很长了,可他一直觉得自己阅历不够,把自己丢去底层锻炼,许从知来之前,他就搬出了家里,来到了分配的房子里一个人独自生活。

他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往房门走去,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来把门打开,进去把灯碰亮。

许从知刚洗完澡,在阳台晾晒衣服,就看见隔壁亮了灯。这个点儿了,他还以为就他这样苦命的打工人还没睡呢,原来还有个比他更苦的。

他对邻居什么的并不感兴趣,晾完衣服就进门打算歇灯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许从知就被敲门声吵醒,他不是个贪睡的人,昨晚却难得睡得沉了些,门铃声响了又响,天光破晓,空荡荡的室内一片安静。床上被单凌乱却没有温度,房间的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睁开眼睛看到牧弛那张脸的时候,许从知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掐了一把,才确定真不是做梦,可这更加离谱了。

他完全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许从知从床上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他腰间还搭着一只手,有些分量地压着他。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脱了干净,只剩下裤子还贴在身上。许从知拍了拍额头,仔细回想了起来——

昨晚,许从知没管那么多洗了澡,肩膀上的伤口碰了水,有些发炎。他准备出门买点药,碰上了头疼要去买解酒汤的牧弛,两人结伴而行,他将人送回了家,然后,给他煮了解酒汤,被吐了一身。干脆脱了衣服,上了药,然后……然后就不重要了,牧弛醉成那副狗样,还能做什么?

他也是累了,哪儿都能睡着。

拍门声实在太响,许从知捞起牧弛的左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非常好,上任第二天,他就迟到了,还是和牧弛一起。昨晚的警告落到了自己头上,许从知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门砰地一声合上,躺在床上的男人皱了皱眉,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他脑袋实在疼得厉害,宿醉的感觉格外难受,他伸手摸了摸,没有在床头摸到自己的手表,偏头看去,床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掉床下了吗?他撑着床板,往下面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就让他完全清醒了。

床下掉落着三件衣服,一件是他昨晚穿的西装和里面的内衬,另一件……不是他的。

真丝睡衣,折射出柔和的光来,缠在他的外套里,青色和墨蓝色混在一起,看得他眼睛都直了。

他莫名就想到了一个人……

时岂回到自己房间里,还好钥匙带了出来,不然这会儿,他可能就回不去了,光着上身在这大院儿里溜达,他真怕明天登上东区日报的就会是他了。标题就是——震惊!政务大院惊现衣衫不整男子一名。然后就是各种花边新闻,没几天他私生子可能都有了。

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刚穿好衣服,就听见门外开锁的声音,几道稀稀落落的谈话声传了进来。

“师傅,你快点!”

“好好好——”

大门被唰地一声打开,时岂看着门口两个行为鬼祟的男人,其中一个他见过,昨晚来找过他,此时他正推搡着另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夹子,看样子是打算把他的门锁弄坏。

“做什么?”

“许、许助理……”崔策愣了愣,反应过来,赶紧把人拽了出去。“你赶紧吧!上校都生气了!”

他是真的着急,这一次两次都被许从知给吓了个够呛,早上门铃门铃叫不醒,拍门拍门没动静,他都以为他死在里面了,专门去找了开锁先生过来,终于把门打开了。

许从知被他一路拽着,紧赶慢赶地塞进了车里。都急成这样了,他还能喘上一口气,问道,“队、队长呢?”

那不搁家里睡着吗?许从知没有开口,毕竟那只是一个意外,他并不清楚牧弛的私人生活,他也不想知道。

“算了……上校找你找得急,你先过去。”

崔策关上门,让司机开快点。都是军人出身,司机也是满腔热血突然燃了起来,一脚油门把许从知送进了徐冬胤的办公室里。

站在门口,许从知都还有点恍惚,他推门进去,徐冬胤正在看着什么资料,见他进来先是一愣随即皱起了眉来。“不知道进来要敲门吗?”

许从知扫了一眼他桌上的资料,迅速垂下眼眸,说了一声抱歉,就转身出去把门关上了。没过几秒,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徐冬胤紧盯着门口的方向,“进来。”

刚刚出去的人又走了进来,站到他桌前,询问地开口。“有什么安排?”

徐冬胤竖着眉头看他,“你是助理我是助理?”

许从知心里咯噔了一下,要完……这会儿牧弛也不在,可不真就他一个人承受怒火的抨击。他并没有站在那儿碍多久的眼,徐冬胤丢给他一沓请柬,让他去处理,哪些要去哪些不用去,全让他来辨别。

他那些那些正要转身离开,身后一道声音过来,又让他顿在原处。“牧弛呢?”

许从知从容开口,“我不知道。”

“你们不是住在一起?”

天地良心,谁跟他住在一起了?那是隔壁、隔壁!

无论他心里怎样咆哮,表面上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来,他皱了皱眉,像是有些疑惑,“有这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徐冬胤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就在许从知都要感觉不自在的时候,对方才收回了视线。“去忙吧。”

瞬间如释重负,许从知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有些意外地碰见了一个他不想再看见的人。

全瑞站在他原来的工位上,看着那些花花草草黑了脸。他身边站着几个曾经共过事的兄弟,围着他吐槽着许从知的不公平待遇,偏偏宴会后,夏处跟他们说上校挺重视这位助理的,让他们别太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这不是一天两天的憋屈,这是无处不在的隐形压制啊。

看到他过来,还在四肢表达愤怒的几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低头埋在堆成山高的资料里。全瑞摘下衔在唇齿间的猩红烟头,摁进了绿植盆里,他扭过头来,浑身浓郁的烟味儿就像毒气弹一样扑面而来。

许从知挥手扇碎了烟雾的形状,“你来干什么?”他从不认为他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就调任回来,除非——

“去汇报一声,我把人抓住了。”他难得勾起了一个侵略感十足的笑,对方却没再鸟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盯着那道身影,全瑞紧紧咬着牙关,狂什么?这以后还长呢,看他俩谁能笑到最后。

全瑞一到情报局就马不停蹄地调查那晚跑掉的人,夏处说的没错,他们的目标就是救人。他只是放了一个假消息出去,就把那人吊了出来,过程顺利得不行,他没怀疑太多,左右人已经在他手里了,只要交了差,他也算是将功补过。

对于这件事,没想到还有后续,徐冬胤听完全瑞的汇报,沉吟了起来,他拿出一个通行牌递给他,“经过高层谈论后决定,重启云桥行动,这件事情暂时由你全权负责,查清楚还有多少间谍潜伏进来,能做到吗?”

“能做到。”全瑞双手接过,郑重地埋头行了一个军礼,他将誓死效忠A区统领。

离开前他还往许从知的工位看了两眼,对方在整理信函压根不搭理他。

“哼。”全瑞也傲气地扭头走了,等着吧……

刚回到地方,他就看见门口躺着几个他安排守卫的人,心里咯噔一下,腾升起不好的预感。“老、老大……”地上那人还有气,见全瑞回来了,伸手往屋子里指了指。

全瑞冲进去,发现屋里空了,人都不见了。“人呢?人呢!”

“被、被人劫走了……”

“——砰!”大门被狠狠踹了一脚,全瑞目裂。熬了一夜的眼底全是红血丝,这里是上面让他转移的地方,出了事,肯定是有内鬼通风报信!究竟是谁?是谁!

“一群废物!!”全瑞提起地上那人的衣领,咆哮着。这些人是他从情报局带出来的人,手脚功夫一般,他今天去找了上校,就是想调一点人手过来,才这么一会儿功夫都守不住,还有什么用!

全瑞半跪在地上,他松开手,那人咳喘着躺倒在地上,清瘦的身躯一颤一颤地。裤兜里有东西硌着他的大腿,全瑞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心里更凉了半截。

他太冲动了,一心想找回场子,在许从知面前扳回一局,没有提前跟夏处沟通就去找了上校,还接下了清扫的担子,现在好了……一个都没有了,一个都没了……

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全瑞眸子里全是怒火,要让他揪出这个人来,他一定把他千刀万剐了!

全瑞心里满是压不住的怒火,怎么遇到许从知后,他就这么倒霉啊!

“起来。”他直起身子,抬脚踹了踹地上那人,“都特么给我起来!”他留下来看守的人大概有七八个,有的伤得比较重,有的直接晕了过去,所幸都无性命之忧。

“对方几个人?有什么样貌特征?”全瑞渐渐冷静下来,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只能尽力补救。“三、三个,两男一女。”

“三个人,特么地你们都干不过!”全瑞气得爆粗,他真想去训练场揪住冯承宇那个痞子问一问,他究竟是怎么把的关,怎么做的特训,一个个体质差成这样!还有许从知那个小白脸!怎么混进来的!

被吼了,那几人也不敢吭声。全瑞深深地看着他们,这几个人还不如他在行动处带的那几个呢,让他们跟踪,收集情报还行,打架?可真是差点儿要了他们的命。

这件事还是要跟夏处报告,就是夏处让他今晚抓人,他才有机会的,只是这个机会他没把握住。全瑞一拳头砸在了石墙上,他最后看了一眼看守屋,咬紧了牙关,“走。”

一张张精致的信函在桌上扑来,许从知在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了几张,至于其他的没被他看上眼的,都通通丢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里。

他拿着剩下的信函,送去给徐冬胤过目,大概是气消了,对方没有过多苛刻,扫了两眼,就让他去安排了。

许从知松了一口气,用工位上的座机,跟司机和邀请人联系了时间和地点。

等他把工作做完,快中午的时候,牧弛才出现在政务处。他迟迟没来,估计是昨晚喝的太多,大家都看在眼里,也没有过多责备。徐冬胤给他请了半天假,没给许从知请,毕竟他又没醉酒,递到他嘴边的酒水全让牧弛喝了。

许从知抱着资料从他面前过去,面色从容,目不斜视。牧弛紧盯着他,几次想开口叫住他,张开的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说些什么吗?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他家?为什么要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实在头疼的厉害,被许从知刻意忽视更让他有些受不了。在许从知第三次错开他的视线,从徐冬胤的办公室出来后,他总于忍受不了地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响出突兀的刺耳的摩擦声。

整个政务处的人都看向了他,许从知也来了过来,目露疑惑,他终于开口了。“纪队长?坐不住?那就出去跑几圈。”

他话音刚落,牧弛还真就脱下外套,出门了。正当午,太阳刚刚挂起,政务处的大院里一个人影顺时针快跑着,汗水打湿了眼睫,模糊地看不清门口站着的人。他揩都没揩一下,任由汗水模糊了视线。

徐冬胤从三楼的窗户往下看,视线落在那道身影上,难得地皱了皱眉。

“他怎么了?”

许从知看都没看,他收好盖完印章的资料,随口一说,“谁知道,抽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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