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倾忽然起了坏心。
索性下面那两人还未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权当打发时间,他朝着甲子轻声问道:“统领大人,夜露深重,何不喝口小酒暖暖身子?”
脑内的思绪被人打断,甲子回过神轻声回道:“主人,影卫不允饮酒。”
君九倾疑惑:“为何?”
对方恭敬回答道:“饮酒会影响自身对外界的感知与判断,极易露出破绽,更甚者还会误事,致使任务未完成身亡。”
“现下又不是做任务,更何况我还在你旁边看着你,不会让你出差错的。”
甲子踌躇道:“可是……”
君九倾见甲子拒绝,耸拉着肩膀叹气,眼里满是失落道:“我只是觉得今夜风大,想让你喝口酒暖暖……是我愚笨了。”
甲子见君九倾这幅样子,心里不由得慌了一下,连忙辩解道:“也并非如此。”
他忙将手中的水袋打开,往嘴里灌了一口。
桂花酒虽是农家人自己酿的,度数虽不高,却也是酒,更何况君九倾取酒时嫌这酒太温和了,还往里掺了不少黄酒进去。
且不说这些,甲子也是很久没碰酒,并且他还是一大口一大口地灌进去的。
所以他就完美地被呛到了。
“咳,咳咳。”
不知是不是从前的经历使然,甲子他咳嗽也是闭上嘴,将手握成拳状抵在嘴边轻轻地咳着,声音隐忍小心。
口中酒液辛辣呛口,好不容易咽下后,甲子面色已经红透,眼角还因为被刺激到了而渗出一点泪水。
酒液虽咽下了,口中的桂花香却愈发浓郁起来,还带着一丝回甘,一丝暖意,好像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也幸得夜色和酒气上头遮掩了面色的红润,甲子抬起墨眸看着君九倾。
后者亦如此,眉眼带笑,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君九倾见他缓过来了,有些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甲子诚实地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酒并不好喝,但是您给的。
很甜……
“怎么会呢?”
君九倾只看到了他摇头,将水袋拿了过来,自顾自地对嘴喝了一口。
咂了咂嘴,任凭口中的香味扩散,君九倾蹙眉。
没有啊,挺好喝的啊。
难不成个人口味问题?还是只是因为是第一次的缘故,所以才喝不惯?
他看向甲子,后者不知是喝了些酒的缘故,面庞竟柔和了些许,那深如墨的眸子,不知为何带上一抹深情。
这样的统领大人好看极了。
甲子面色又红了些,他抿着唇,别过脸去不敢看君九倾了。
那水袋,方才他也是对嘴喝的……
桂花酒只剩下三两口,君九倾见甲子不愿再碰,便独自将酒饮了去。
水袋已空,君九倾将瓶盖旋紧,而后弯腰将水袋重新系回甲子的腰间。
甲子道:“主人不必如此,属下可以……”
话还未说完,君九倾已经弯下了腰,甲子低下的头只能看到他墨发上那精致的发簪。
鼻间好似还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缓缓萦绕,那是和他口中一模一样的味道。
“好啦!”
君九倾三两下打好绳结,直起身来叉着腰,满意地看着甲子腰间的那水袋上自己的杰作。
那是个简单的蝴蝶结。
君九倾期待地问他:“怎么样?”
甲子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很好看。”
“那当然了,谁让……”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某人的自恋,君九倾面上的笑容一垮,朝那个方向扭过头去后,又重新扬起了得体的笑容。
看爷不去削了这个败坏气氛的糟心玩意!
此时底下的那人好像终于把自己那悲惨的人生和对以后美好生活的向往吐露完了。
他张开双臂仰天大笑一声,眸中里蓄满兴奋和狠意。
“熊广平!”
他举刀起来,向下奋力一挥。
“给老子去死吧!”
面前本来应该必死的人,却突然向旁边一个闪身,躲过了那致命的刀锋。
刀落到了空处,嵌进了木桌两分。
张三一怔,有些不可置信,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他连忙把刀拔了出来,对准那个本来应该被自己放倒在桌子上的熊广平。
刀没得太深,张三拔出来时还往后踉跄了一下。
“你,你你!”
他握着刀指向熊广平的那只手抖了抖,连带着声音也有一点惊讶。
“怎么没有中药晕过去?”
熊广平捏紧手中的短刀,随意挥了几下,接过张三没说完的话。
熊广平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这些小伎俩……”
张三开始慌了,他这种靠脑子的聪明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五大三粗壮得像头牛的熊广平呢?
那边的人有些退缩了起来,熊广平眸色暗了暗,努力忽略掉身体那股强烈的无力感。
他咬了咬舌尖。
现下手里的余力不到两成,与他硬拼定是没有机会的,自己只能与他周旋……而后再找准机会!
“当啷!”
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僵局。
熊广平一时不察,手腕处突然传来一痛,那最后用来保身的武器就这样落到了地上。
与刀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
对面的张三没有发现,只当面前的人是因为药性发力而拿不动刀了。
他愣了愣,而后便张口大笑道:“熊广平啊熊广平!我说怎么回事啊?!原来气势那么大都是装出来的呀,手软到连刀都拿不住了,还想跟你爷爷我打?”
熊广平捏紧了拳头,脑海里略过这几日的种种,眸中满是滔天的怒火,看来他还是算漏了一环。
被俘时淡定异常、门锁损坏、手上握刀的厚茧……那名车夫!
他们果然是故意的!
但张三没有给太多时间让熊广平细思,依照计划,剿匪的军队已行至半途,若想一举成名,便是在这段时间直接割下熊广平的首级邀功。
“熊广平,别挣扎了,乖乖做爷爷我发大财的踏脚石吧!”
他道,将手中的刀往熊广平脖颈用力的挥去。
眼中不知何时已染上一丝癫狂。
熊广平虽然打斗的经验丰富,但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过几个来回便被逼着跌倒在地上。
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但是他已经没有剩余的气力去反抗了。
眸子染上灰败,他闭上了眼。
不甘心啊,他还没有……
“劳驾寨主照顾我那么多年,我今个就给你个痛快吧!”
张三笑道,将柴刀举了起来,向下一击。
刀光一闪,带着撕裂之声,熊广平的脸上被溅了几滴血来。
等等……
血?
熊广平惊讶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原本持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倒了下来,胸口前插着一把短剑。
张三毫无形象的在地上叫嚷着:“啊!好痛,快救救我!我要死了!”
费力站起身来,熊广平捡起了一旁的刀子,就看到有两人从暗处走出。
是君九倾与甲子二人。
熊广平眸子暗了暗,警惕地道:“两位好戏还可看的过去?”
君九倾点了点头:“尚可。”
地上那人也被动静吸引了,忙的看过来,眼里又是不可置信道:“你,你们……”
“为何会帮山匪?”
君九倾学着熊广平的样子接过他未出口的话语,扯了扯嘴角一笑,语气里带着嘲弄。
“这可说来话长了。”
熊广平捏紧手中的刀,看了面前君九倾一眼。
“就这点小伎俩……”
君九倾继续学舌,随后被一旁的甲子出声打断:“主人,他们已经上山了。”
“哦,差点忘了!”
君九倾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从身上掏出一小瓶药汁喂给熊广平喝。
须臾后,一股清凉之意充斥在熊广平的全身,随之回来的还有他翻涌而出的力量。
他的力气回来了,那令人手脚无力的药效竟然就这样解了!
“多谢。”
他也不知道君九倾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君九倾现在帮了他,不管怎么说也要道一声谢。
“不客气,现在还是先把这个杂碎解决掉吧,他们就要上来了。”
君九倾回道,而后又勾唇笑着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人。
“这么多重的反转可还尽兴?我这人别的趣味没有,最喜欢看到别人准备成功的时候,掉入深渊绝望的样子了。”
“在灶房里竟然敢骂你爷爷我?简直是活腻歪了!”
骂完,君九倾便给了熊广平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熊广平点头,走近,而后啐了一口。
他咬牙切齿地笑道:“还是不要太得意忘形,不然的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刀锋闪过,人头落地,只不过是换了个人。
张三到死也没想明白,分明几分钟前,他还是前途一片辉煌,为何会变成这样。
桌上的其他人,也因为君九倾喂了药后慢慢地醒了过来,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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