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没隐蔽身影,皇室中的婚礼就在操办了。
谷物的香气从烤炉中飞舞而出,把加维尔从梦中唤醒——他不必像父亲,以及其他领主、贵族们一样,等到宴会开始、侍卫通传,再依次进入宫殿,向国王表达忠心,为新人献上祝福。加维尔和詹姆斯的兄弟克里斯几天前就住进皇宫,今天的每一道仪式,他们都会伴随詹姆斯左右。
除了国王和近臣的早餐会,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的。好在小宴会厅里提供了丰富的食物。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加维尔坐在克里斯的对面。看着周围吵闹的景象,已经无法料想晚宴会有多么混乱荒唐了。
“你穿的是睡衣吗?”加维尔看着克里斯,他身上是一件丝绸的衬衫。
“你喝的是毒酒吗?”克里斯咀嚼着香肠,自加维尔坐下,他的酒杯没有少过一滴酒。
“我还以为我们今天要穿盔甲。”加维尔说,他的盔甲已经在身,虽然是深秋,他仍析出一层薄薄的汗。“我很想看你那件用银线绣了狼图腾的披风,人们传说那只狼是活的,还有尖利的牙。”
“你会看到的,不过不是在我身上。”克里斯说:“你会看那玩意儿一整天,直到詹姆斯去履行他丈夫的职责;至于我的盔甲,相信我,那身行头不必詹姆斯的轻多少,我还是结束早餐再去换。”
加维尔不讲话,他喝一口酒,醇香的葡萄酒流淌过他的躯干。加维尔已习惯在清晨喝酒,如此上等品质的佳酿也是最能令人舒心的,今天他却觉得浑身都在燃烧。
“你说的对。”加维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头上的汗珠叫人可见了。“这很沉重。”
今日的詹姆斯没有一点空闲,在见到公主之前,他处理了公事。盔甲在正午的日头下发散着与冠冕辉映的银光,詹姆斯与公主并行走过民众簇拥的街道,步入教堂,走向主教。他们许下誓言,接受鲜花和欢呼,以一吻缔结家族和君臣的婚约。
加维尔站在一侧,冷眼观瞧一切的发生,不痛不痒的鼓掌。
“你站在人前,加维。”克里斯用手肘顶顶他,脸上依旧挂着笑:“所以就算是装,也装的开心点。”
加维尔见证过不少婚礼,没有一个如此盛大。高台的正中央国王端坐,身旁是詹姆斯——回到皇宫他褪去一身铠甲,换上缀有大量刺绣和宝石的上衣。再旁边是露易丝公主,她身上已不是那条饰有百朵珍珠花蕊、金线花瓣的玫瑰的婚裙了,缎带束腰长裙将她衬托的纤细秀美,额头戴着黄金镶嵌红宝石的王冠,碎小的宝石依附在主石周围,与她的金发缠绕,像一顶园艺师精巧编织的花环。露易丝喝一口金杯中的低度蜜酒,等待一众爵士从她的父亲和丈夫面前走过,为她献上祝福和礼物。
宫殿内回荡着侍者的传呼声,偶有几声金器碰撞的声音——那定来自国王和公主。开胃餐点和酒水已经摆好,但除了王室成员,还没人享用。我情愿自己在殿外庭廊,或是偏厅,至少那里的宾客已经喝过几轮酒了,克里斯想,他和加维尔在一旁的石柱侍候,等众贵族行完礼,他们方可落座。克里斯嘴里环绕着派的甜腻,那是他的午餐,还有一些粗糙的颗粒黏附在喉咙,他急切需要喝上杯酒。克里斯压抑着对酒壶的渴望,一边把注意力转向身边的加维尔,一边期待漫长的觐见快些结束。
克里斯很好奇,加维尔一声不吭的站着,究竟是在看詹姆斯,还是在看公主。克里斯飞快排除第一个选项,但假如加维尔是在注视着公主,是在迷恋她的容貌,还是公主皮囊下重沉沉的权利。或者他在看公主身后的仕女,这也是有可能的。等到克里斯可以开口调侃,他的嘴巴又被涂了蜂蜜和香料的炽猪肉填满了,再然后,他被拉去跳舞。
加维尔没有作乐的兴致。勋爵——未来的公爵——与公主的婚礼,加维尔知道自己应该洋溢着笑,把最热切的祝福送给长官。烛火把整个大厅点亮,又因乐器声、歌唱声、喧闹声带来的风浪摇摆不停,加维尔感觉一簇光在眼前晃动,令他想起如月光般等待徘徊于喧嚣热闹之外艾伦。加维尔的心被抓紧,他疼的缓不过神。
独自饮了大量酒水,麻木的与周围人推杯换盏,加维尔在等待,等待詹姆斯与公主跳完舞、与国王大臣耳语完、接受一众恭维和庆贺,走到自己身边。一道阴影将自己笼罩,加维尔才意识到自己坐在大厅一侧的地板上。
“你喝了多少酒,小子。”詹姆斯一把拉起加维尔。“你看起来累极了,去休息一下吧。”
“休息这样打发走我,詹姆斯,你要做好搬空酒库的准备。”
听到如此孩子气的回答,詹姆斯笑出了声,这是他今晚唯一真心的笑。笑声惹恼了加维尔。
“你怎么能够……”加维尔先是小声嘟囔,下一秒提高了音量:“你没有资格这样做!”
突如其来的吵嚷打断附近人群的欢笑,詹姆斯一边解释道加维尔喝醉了,一边把他拎出大厅。
“你喝醉了,加维。”詹姆斯不想责怪眼前的男孩。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和艾伦。”加维尔挣脱詹姆斯的拉扯,这让他没站稳跌了一跤,他所幸坐下了。“如果你爱她,你应当对她有所照拂,而不是把她丢在那个小镇不闻不问。”
“我有自己的打算,加维。”詹姆斯有点不愉快,他不想此时提及艾伦。
“你知道我爱她,对吗?你总是知道。”
“你喝醉了。”詹姆斯加重语气:“不如我叫人把你送回房间。”
“我在这里更好。”
“你确定吗?因为我要回去了。”
加维尔甩开詹姆斯伸过来、准备扶起他的手。“我在这更好。”加维尔重复一遍。
“我多希望我醉了。”看着詹姆斯离开的背影,加维尔喃喃自语。他爬起身,跌跌撞撞向马厩走去。
加维尔觉得自己像在梦中骑行,两侧的景象如流星划过,他感受不到饥饿和疲倦,亦感受不到四肢和灵魂。加维尔怀着酒气牵走自己的马,吓得马童不敢发生;他不想停下,现在他有理由去见艾伦了,纵使那是个不好的消息。若要我再克制情绪,我想我会疯掉,加维尔对自己说,朝着赫林镇奔去。
利林医生处没有见到艾伦。看到熟悉的场所,加维尔才察觉几日的奔波、翻滚的情绪对他体力的消耗。没有能力多走几步,加维尔找了最近的酒馆坐下喘息,在这之前,他用一花了一枚银币,让一个认识艾伦的小孩帮他带话。
“加维尔想要见她。”加维尔把银币塞进小孩手里:“请让她来这里见我吧。”
胡乱吃了点东西,喝了一杯烈酒,加维尔倒了下去,不是因为酒多醉人,他太累了。艾伦,他睡前还这样念,艾伦,一声又一声。
我眼前的人是艾伦吗?加维尔揉弄眼睛,望着于墙边落座女子,凭借一缕偷偷溜进月光辨认:她穿的如此单薄;因为消瘦许多,脸颊不再圆润,多了凄冷的棱角;垂低着头,不是羞涩克制,是一种麻木暗淡——就像这样的夜晚,就像今年的秋天,在风雨中漂泊的树叶。加维尔起身撞得木桌摇晃,惊动了发呆的艾伦。加维尔想要解开披风为艾伦御寒,但他没有可能那么做,这举措太亲密,艾伦不会允许的。
“艾伦。”所以加维尔只能开口喊她的名字。
“骑士。”艾伦从愣神和惊吓中恢复神色,朝加维尔行礼:“我能期待从你哪里得到什么消息吗?”
一双蓝色的眼睛如此疲倦哀伤。加维尔卷入艾伦无声的悲鸣。一切的措辞语句都散落,加维尔小心翼翼地告知艾伦发生的事——詹姆斯的授勋、詹姆斯与公主的婚礼……五岁时加维尔在自家的庭院发现一只受伤的小鸟,那小鸟好像有和艾伦相似的羽毛,他现在的小心谨慎与当初照看小鸟时的样子绝无二般。讲到一半加维尔无法继续了,艾伦的眼泪鞭笞他,让他灵魂阵痛。我是个罪大恶极之人,为什么要屈服于一时酒醉、冲动的来找她?为什么要惹她流泪?加维尔在心中斥责自己。
“原谅我,骑士。”见加维尔停止讲话,艾伦擦干眼泪说:“我还以为他们早流干了,没想到还会跑出来,让我在你面前失态……我甚至都停止饮水。”
加维尔感到罪孽深重。他落泪,他诉说,他哀求,迷茫中他有片刻失忆的感受。
“回去吧,骑士,您的亲人会为您忧心。”
“至少允许我送你回家。”加维尔说着,就要去开门。
“不必了。”艾伦坚决的摇头:“我想自己走一段路……还请您启程吧!”
加维尔与艾伦在马厩分别,临行前,加维尔留下最后一个贴面吻。加维尔骑马行至森林,还是因为过度的劳累折返回来,用酒吧的空桌拼成一张床,勉强睡了一夜。
乡镇中特有的喧闹把加维尔吵醒,活动下筋骨,把桌子归位,加维尔向老板支付报酬,顺便要了一杯酒。
“发生了什么事?”加维尔随口问道。
“多么可惜!艾伦是个好姑娘,什么样的畜生会狠心杀害她!”老板擦拭桌椅,摇头叹息。
耳鸣席卷了加维尔的神经,他的脚不再是他的脚,他的腿不再是他的腿,就像见到艾伦的第一眼,他认定胸腔中悦动的心不是自己的了。这具被艾伦支配的躯体,推搡着加维尔来到她面前。
当加维尔踉跄着走到艾伦身边,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围观,被可怖的伤口吓退,不敢上前。
“一定是谋杀,看那个伤口,我怀疑刀子割到了她的骨头。”“陶瓷碎片上还沾着血呢……说不准凶器是什么……”“艾伦从不和人结怨,谁会杀了她……”纷纷议论钻入加维尔的耳朵,年轻的骑士走进艾伦,跪倒在她身旁。她还是如此美丽,就如初见一样,加维尔想着,颤抖地用衣袖擦去溅在艾伦脸上的血渍,理顺她的头发。已经太久了,血已结干,伤口混杂着身下泥土的味道散发隐隐的臭,可加维尔的动作依旧轻柔,好像剐蹭艾伦的面颊、扯弄艾伦的头发仍会让她感到疼痛。
“艾伦……求你……艾伦……求你醒过来……”无数哀求的话在骑士的喉咙里倒弄,周围人能够听见他的呜咽,只有加维尔自己明白话语中的无助和奢望。听到稀疏靠近的脚步,加维尔把匕首藏进袖中,撤下披风缓缓盖住艾伦的身躯。
“艾伦太冷了,已是深秋。”加维尔看着玛利亚,郑重而绝望的说道:“她太冷了,夫人,请您裹好她的身躯,尽快用厚实的土地,或者熊熊的烈火温暖她吧!她太冷了。”
玛利亚留下泪来,无需多言的爱把秘密在二人心内封存。
加维尔站起身,匕首从袖中滑落,尖利的刀锋沾染艾伦的血,抵在他的手心。加维尔收紧手掌,原来是这种疼痛,加维尔想,原来爱是这种疼痛。于是他一直握着,一直到返回家中,仕女掰开他的手,几乎能见他的指骨。
“发生什么事,我的孩子?”母亲用温暖细腻的手抚摸他,差遣下人拿来干净的衣服毛巾、请医生前来——加维尔衣服上的斑斑血迹让她惊恐,一连失踪几天,她担忧自己的小儿子受了重伤。
“是一只鹿,妈妈。”加维尔眼里的哀伤汹涌,像巨大的、能吞没城市的海啸:“鹿死的时候有了孩子。”
屋子里只有不断的啜泣声,良久的沉默后,比卷洗过尸体的秋风还要冰冷的声音响起,骑士的母亲说:“那么,我希望那只鹿——包括所谓的孩子——与你无关。”
在医生为他处理伤口的时候,加维尔发觉自己麻木的感受不到痛了。
END.
婚礼之前,詹姆斯照常去教堂做祷告;返回途中,一个巫师喊住他。
“我承蒙上帝的旨意,为你带来耶和华未讲完的话。”巫师的眼珠翻白,不知是在感应,还是因为目盲。
往日詹姆斯不会为这些商贩逗留,可是这次他被一股力量拉住,他停下脚步。
“詹姆斯,他们都是骗人的……”
詹姆斯挥手制止克里斯的话,一枚金币摆放于巫师面前。
“我有幸做上帝的传话人,不应该为这个差事索要报酬,还请您收起来吧,大人。”
接下来的话,在詹姆斯听来不过是常规的奉承,诸如他会承袭公爵的封号、迎娶公主、拥有不可撼动的权势地位……在詹姆斯感到不耐烦,想要离开的时候,巫师的一句话让他怔愣在原地。
“……你伤害了上帝的使者,我尊贵的大人,那是他宝贵珍惜的孩子,为此,他也要收回一个属于你的孩子;不过您还会有更多的子嗣,就像命运先前许诺你的那样——包括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这段话萦绕在詹姆斯的心头,从露易丝公主怀孕的那一刻起,一直到她生产结束。
“我的孩子怎么样。”詹姆斯伸手去抱他脆弱易折的小兽。
“是个男孩,公爵大人;他哭的很响亮;他会茁壮成长的,他是被上帝庇佑的孩子。”
詹姆斯接过他的儿子,可爱的小家伙面色红润,哭声能够刺痛所有人的耳膜,神经也随着他的高音跳动——他丝毫没有早夭的迹象,詹姆斯想到,亲吻儿子的额头,忧心哪种病痛会把他从自己身边带走。
还没有得到一个慎重拟定的名字,襁褓中的男孩就病了。与出生时的强壮截然相反,他变得虚弱;仆从把所有的窗户订上木板——一点风就能带走他的性命。露易丝公主整日祷告,金色的长发散去光芒,她变成凡人,神色悲恸。詹姆斯在哀伤中接受了事实,心中的巨石落下,无限的迷茫空虚升起,他问自己,上帝要带走的孩子,会是这一个吗?詹姆斯因此不想给他赐名。
男孩安静的躺着,自出生后那阵尖锐的啼哭,他再没发出什么声音,水蓝色的眼睛注视天花板,这可能是他对世界所有的认知了。
加维尔亲吻了男孩的额头,又亲吻男孩的脸颊。加维尔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周围的仕女都因骑士的动作屏气凝神。
“我多希望你能借助这双眼睛,看看这里的景色。”加维尔低语道:“沿着你父亲奔跑过的路径奔跑,沿他生命的轨迹成长,于是有一天,你可以穿上他的盔甲,执他的长剑,然后你就能感受他有过的喜怒哀乐了。我向上帝祈祷。”
“没用的,加维尔。”屋里不知何时只剩公爵和骑士两人了。“上帝要带走一个孩子,作为对我的惩罚,这难以避免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公爵大人。”看到詹姆斯的脆弱和无助,加维尔心中升腾起一股报复的快感。“既然上帝给了你许诺,收回一个天使,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举措;你早在睡梦中失去她了。”
疑惑、不解、愤怒在詹姆斯眼底搅动,但不出一会儿就只剩脱力的了然。詹姆斯很想用剑背抽打骑士俊朗的脸庞,或是指个由头送他一顿鞭子,最终他放弃了。
“我记不清那些旧日子了,詹姆,那些混乱、没有章法的旧日子。我们跑出城堡、跑出花园,跑进巷子、贫民窟,同身上有臭虫、跳蚤的人于一处嬉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我们的长辈,坐在酒桌旁,欢声笑语中写下我们的婚事和前程……我记不清那些旧日子,詹姆,我有的只剩怀念,我怀念不用自己动脑、纵情欢闹的时光——那时我们亲密无间。”
“好像过了十年。”
“远远不止,那遥远的像上一世发生过的是;此刻我们新生。”
“加维尔,我的朋友,我的兄弟。”
“我喜欢他,这个孩子,詹姆斯。”加维尔打断詹姆斯的话,骑士把婴儿放回小床,从怀中取出红宝石匕首,放在他身旁。“梦中我见过他,七岁的样子,拿着木剑和爵士挥舞——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能用钝剑了。我喜欢他的模样,谢天谢地他没生出和你一样的冷酷,圆滚滚的脸蛋、肉嘟嘟的嘴巴让他像个女孩子;他的眼睛,含有一丈海洋,能够看透人的心。”“他也见到我了,脸上露出可爱的笑,稚嫩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他说:‘加维尔叔叔,你能陪我练吗?’“当然。”我回答,走过去。我把他抱起来,我把他扛在肩上,任由他玩我的头发——不用他撒娇说什么,他的存在就够了。”
婴儿的手抓住匕首,他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用最大的哭声表达情绪,他醒过来了。
“你给他取名字了吗?”
“艾伦。我的爱与果艾伦;我的天使艾伦。”
加维尔听着詹姆斯反复说着那个名字,光从木板缝隙中透出,他恍惚看见月光下,自己低伏与艾伦的膝头,他失散理智,请求她跟自己一起走。
“我有些积蓄,也知道一处美丽、你定会喜欢的地方,我们今晚就可远去。我向你起誓,就像向上帝起誓那样,永远不会给你背叛。”
“如果我答应了你,或许你会快乐一阵子,但愉悦褪去后,贫穷和一无是处中的谩骂怨怼就要变成常态了;当我拒绝你,用不了多久你可以忘记我,最多,我偶尔出现在你的回忆里,只有一瞬间。别用短暂的快乐和永恒的困窘做交换,这是我学会的,为了感谢你的好意,我拒绝你的提议并把我学到的告诉你。”
月光下艾伦如水宁静,烛火摇动,微弱的灯光在她眼中集聚;当艾伦睫毛闪动,料想天上的星星都会困惑。艾伦一只手捂住小腹,一只手搭在骑士的肩膀上,棕色的长发拂过他的脖颈,令他瘙痒却不舍得挪动。而在一阵低语过后,嘴唇带走呼出的热气离开加维尔的耳朵,他知道面前的女人不再是一个绰绰的影,但他们绝无可能了。
“如果你爱的人是我,结局会不会不同?”
“我想快乐能多一点;除此之外,没什么不一样了。”
除此之外,没什么不一样了,加维尔想着,拇指摩擦无名指上的戒指,默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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